張慶元和陳方舟比試,學生們裡三層外三層把兩人圍個水泄不通,後面的學生看不到,都踩到椅子上看,好奇萬分。
教室裡靜悄悄的,誰也不敢發出聲音,只有呼吸聲和碳素鉛筆在紙上的‘刷刷’聲。
看着看着,學生們嘴巴越張越大,最後都瞪圓了眼睛看着張慶元的畫板,一副見鬼了的不可思議的表情。
陳方舟畫的快,張慶元更快,只不過五、六分鐘,周紫妍的樣子就躍然紙上,a3的速寫紙不過寬29釐米乘以長42釐米,而人物整體高度也不過30釐米,就是這麼小的速寫,周紫妍那精緻的五官、窈窕的身形,以及那似羞似怯的神色極爲生動,就像印在速寫紙上一般!
最讓學生們倒吸了一口涼氣的是——當張慶元最後兩筆在眼睛裡一點,畫中的‘周紫妍’頓時如活過來一般,那雙星辰般的眸子看在所有學生眼中,竟像是還在眨動一般,活潑脫俏的欲語還休!
不僅如此,畫裡除了周紫妍外,椅子,還有周圍的一些物件都被張慶元囊括了進去,只寥寥幾筆就讓整幅畫完整豐滿,多之一筆嫌贅,少之一筆嫌淡!
學生們只有一個感覺,這纔是最爲適合的!
再看向陳方舟的畫,學生們眼中都露出一絲失望之色,張慶元都畫完了,陳方舟纔剛畫到腿部,不僅周圍空蕩蕩的,而且臉部只有一個輪廓,五官還沒添進去。
當然,一般速寫都是最後才畫五官,但相比於張慶元。陳方舟的速度確實太慢了,這種差距更不僅僅是速度的問題,畫的質量也是關鍵!
如果不看張慶元的速寫,陳方舟的畫不僅沒有任何毛病,反而同樣極爲出色。線條勾勒的極爲純熟老練,衣服褶皺和關節部位的處理,只簡單的幾筆就交代清楚又極爲貼切。
如果在以往,學生們鐵定會各種驚呼、各種驚歎、各種羨慕……但此刻,學生們眼神都有些遲疑了起來。
只有對比才能顯示出差距,而這種差距絕對如天塹那麼寬廣!
吳道子當年的名號就是‘吳帶當風’。在用筆技法上,他創造了一種波折起伏、錯落有致的“蓴菜條”式的描法,加強了描摹對象的份量感和立體感,突出了人體曲線和自然的結合。
在吳道子所畫的人物中,衣袖、飄帶,具有迎風起舞的動勢。最爲傳神的就是他對線條的運用和對人體結構的把握,每一個線條,無論長短粗細都有講究,該怎麼斷線,怎麼收尾,都是一門很深的學問,在當時。即使再多人模仿,也終究只是模仿,而學不到他的神韻!
隨着名氣越來越盛,吳道子這種無人可及的高超畫技與飄逸的風格,以及那種衣衫飄動的美感,讓人冠以‘吳帶當風’的名號!
做爲吳道子最得意的弟子,張慶元當然精通此道!
同張慶元比畫畫,還是畫速寫,陳方舟只能如此悲劇。
而這時,陳方舟還不知道張慶元那邊的情況。依然心中得意的一邊擡頭觀察周紫妍一眼,一邊在速寫紙上刷刷兩筆,想着等會兒看到張慶元那副嘴臉,極爲愉悅。
一會兒之後,一個學生終於忍不住了。碰了碰陳方舟,低聲喊道:“陳老師,陳老師!”
陳方舟笑着回過頭,疑惑道:“怎麼了?”
學生臉色尷尬的指了指一米外的張慶元,低聲道:“陳老師,那個……他,他畫完了……”
“什麼?”陳方舟心中一驚,立刻看向張慶元,正看到張慶元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望着他,嘴角揚起一抹討厭的弧度,看在陳方舟眼裡無比刺眼,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怎麼可能這麼快?陳方舟心中微沉的放下畫板,往張慶元那裡走去,心中還在僥倖的想到,一定是畫的不好,對,他只是趕速度,畫的肯定不怎麼樣!
我可是勤學苦練了這麼多年,他怎麼可能比得上我!
陳方舟冷笑着走到張慶元身邊,只是,當他看到速寫板上的畫時,臉上的冷笑頓時僵在臉上,雙眼瞪得幾乎凸了出來!
“怎……怎麼會這樣?”陳方舟心裡猛地咯噔一下,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
這時,陳方舟終於明白學生爲什麼是那樣的眼神,也終於明白,自己跟對方根本不是一個級數!
“慶元哥,陳老師,你們畫完了嗎,我可以動了嗎?”
周紫妍叫慶元哥哥一般是在熟人面前,當着這麼多學生,她當然不好意思再這麼叫了。
“好了,你過來吧。”張慶元笑着招手道。
“嘻嘻,我看看你把我畫得好看不好看。”周紫妍急不可耐的蹦跳了過來,當看到張慶元畫的自己時,頓時雙眼一亮,喜不自禁!
“這……這真的是我嗎?”周紫妍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些羞赧道,只是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格外動人。
“呵呵,不是你這丫頭還能是誰?”張慶元颳了周紫妍鼻子一下,笑道。
而此時,陳方舟這才緩緩回過神來,心中失落之餘,更有些難堪,同時一股邪火在心底醞釀,讓他惱羞不已。
而且,學生們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兩幅畫,雖然藝術沒有任何標準,像梵高的畫在他活着的時候無人問津,但到了現在,被追捧成了天價就可見一斑,但當差距大了的時候,孰好孰壞還是能一眼分辨的。
聽到學生們的議論,陳方舟更是臉漲得通紅,心裡雖然惱火萬分,但此時此刻,事實非常明顯,他根本無法顛倒黑白不承認,但在心裡的驕傲下,卻怎麼也不肯開口。
“你們都圍在這裡幹什麼?”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後面響起,聽到聲音,學生們都轉過了頭,當發現是培訓學校校長向爲民時,都趕緊從椅子上下來,有些緊張的道:“校長好。”
在華夏,一般學校都不允許在職教師開設培訓輔導班,但是向爲民卻是一個例外,他不僅僅是教育部藝術類學科帶頭人,同時也是華清美院繪畫系主任,他開設培訓學校自然沒人說些什麼,同時學校很多教師也在這裡兼職,到了現在,這所培訓學校已經掛在華清美院名下,算是一個半公立性質學校。
所以,學生們不僅對向爲民敬畏有加,又期望能獲得他的青睞,能夠在華清美院的美術高考中通過。
向爲民點了點頭,看着學生散開後,站在中間的張慶元和陳方舟,不由一愣,隨即驚喜道:“慶元,你怎麼在這兒?”
說着,向爲民疾步走過去,握住張慶元的手,一副親熱的樣子。
聽到向爲民的話,看到他跟張慶元如此熟絡的樣子,陳方舟臉上的陰沉瞬間換成呆滯,愣在了那裡,腦子也轉不動了。
不僅僅是陳方舟,學生們也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張慶元,心道怪不得畫畫比陳老師厲害這麼多,原來跟校長這麼熟。
“呵呵,剛來一會兒,這個小丫頭在師兄你這兒學畫畫,過來看看她。”張慶元指着一臉驚訝的周紫妍,笑道。
聽到張慶元的稱呼,陳方舟心中猛地一跳,終於想起了張慶元的身份,心中頓時後悔不迭,跟這個怪胎比速寫,自己真是壽星上吊——找死啊!
“你來京城怎麼不告訴我,真是的。”向爲民故意板着臉,嗔怪道,隨即笑道:“這次過來有事嗎,準備待幾天?”
“這不正好週末嗎,就帶我妹妹過來逛逛,沒什麼事兒,明天就回去了,怕麻煩師兄你,所以就沒給你打電話。”
給吳老治病的事情,張慶元當然不可能多說,只能把張晚晴推出來了。而聽到張慶元的話,張晚晴撇了撇嘴,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唉,你啊你啊!還是這副脾性,跟師兄還客氣什麼?”向爲民責怪道,隨後又說道:
“你晚上到家裡吃飯,我讓你嫂子多做幾個菜,咱們哥倆好好喝兩杯,哈哈。”向爲民興奮道。
而聽到向爲民的話,周圍的學生臉色都浮起一絲古怪的表情,畢竟向爲民差不多五十歲,而張慶元雖然二十五歲了,但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向爲民做他的爹都綽綽有餘,但卻叫‘哥倆’,的確無比怪異。
在向爲民說完後,張慶元似笑非笑的看着向爲民,他當然知道向爲民家的嫂夫人管這個師兄很嚴,每次在家,向爲民從不敢抽菸喝酒,爲了這個,張慶元笑話了他好多次。
見張慶元露出一副揶揄的笑意,向爲民頓時一陣鬱悶,沒好氣道:“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轉頭看了眼周圍,向爲民看到了張慶元身旁畫板上的速寫,眼神立刻一滯,走過去拿了起來,笑道:“是你畫的吧,這兩年又有長進啊,嘖嘖,這線條,這感覺,師兄都不如你了啊!”
聽到向爲民的感嘆,陳方舟心裡瞬間有股想要撞牆的衝動,尼瑪,連老師都說不如你了,你還跟我比,這不是以大欺小嗎?再次看向張慶元的眼神,陳方舟心裡哪還敢有半點脾氣,同時爲開始的刁難有些惴惴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