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隨後,丁巍然也在夜間離開。自此,半山別墅只剩下俞家中人,以及俞翰林的那些弟子。
三位老風水師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半山別墅,俞家必須讓出來,否則的話,誰也幫不了他們。
人走茶涼,風過燈滅,如此現實的一幕,讓俞家人傷透了心。那些往日和他們有來有往,對俞翰林巴結非常的人,現在誰也不敢替俞家出頭。一個註定要落寞的家族,幫他們有什麼好處呢?
俞翰林下葬後的第五天,也就是對方的最後期限,俞家也有不少旁親選擇離開。連那些弟子,都在沉默中跑了好幾個。偌大的別墅,最後只剩下俞翰林的妻子,兒子,和兩個女兒。苗宏作爲大弟子,依然死守別墅。他雖然不是個能分青紅皁白的人,但對俞翰林卻十分忠誠。
所謂一日爲師,終生爲父。跟隨俞翰林二十多年,兩人的關係,早就如同父子。
“師孃放心,有我苗宏在一天,這房子,誰也別想拿走!”苗宏手裡握着一把砍刀,身後,三位師弟也是一副要慷慨赴死的樣子。
俞翰林的妻子董香鳳,早已眼眶發紅。她搖了搖頭,說:“你的心意,師孃領了。但這件事,不是你們幾個能解決的。我想過會有人打別墅的主意,但沒想到,那些人如此迫不及待。是我太低估人的貪婪,早知道如此,還不如趁着他活着的時候,把別墅賣掉,現在也好給你們些安家費。”
“師父待我如子,我待師父如父!”苗宏沉聲說:“有我們師兄弟幾人在,師孃不用怕!我已經安排了九師弟去尋人幫忙,師父一生幫了那麼多人,只要我們堅持住,肯定會有人出手相助!我相信,人心不會如此冷漠!”
董香鳳再次搖頭,卻沒有勸說,而是看向別墅某個房間,說:“那位蘇先生……你們還是讓他走吧。我看他不像壞人,翰林之死,是天意,與他無關。”
“師父的死還沒查清楚,怎麼能……”苗宏顯然不樂意就這樣放人。
“還有誰,會幫我們查?”董香鳳終於忍不住落淚,她擡起手,用手絹擦去眼角的淚痕,說:“去吧,讓他走吧。我們俞家就算沒了,也不能再落個不分事理的罪名,讓翰林知道了,一定會責怪我。”
苗宏和幾個師弟都沉默了,他們也清楚,俞翰林的死,恐怕真和蘇杭沒多大關係。但是,那麼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如何能輕易放下?
眼下董香鳳開口,他們就算再不願,也必須順從。沒了師父,師孃就是天!
最後,苗宏恨恨的跺了下腳,對身後一人說:“去,讓那傢伙滾蛋!”
一名比他年輕些的男子走上樓去,推開房門,對着書桌前坐着的蘇杭說:“你走吧。”
蘇杭把已經看到最後一頁的《狐首經》合上,放回書櫃後,他站起來走出去。那弟子握緊了手裡的砍刀,他一直盯着蘇杭的脖子,很想一刀砍下去,也算讓師父死的不那麼窩囊。
這時,董香鳳忽然喊了一聲:“小六!”
那男子轉頭看了眼,見董香鳳微微搖頭,他猶豫幾秒,最終嘆了口氣,手裡握着的刀子,鬆了些。
蘇杭目不斜視,面色平靜的走下樓,彷彿沒有發現那人的異樣。來到幾人跟前,苗宏轉身看他,說:“記住,你欠我師孃一條命!”
他的意思很簡單,若非董香鳳開口,今天蘇杭不可能活着離開。
蘇杭沒有理會,而是看向董香鳳。這個年近六十的老婦,幾天下來,顯得很是蒼老和憔悴。俞翰林的死,對她打擊很大,幾乎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再加上葬禮剛過,就被人欺上門,若非顧忌到兒孫等人,她真有一頭撞死,隨俞翰林而去的想法。
“我不欠誰的命,但我欠俞家一個人情。”蘇杭說:“如果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會幫你完成。”
火凰蛋中的火本源,對蘇杭來說是絕對的無價之寶。雖然以火源代替了火凰蛋,可在他心裡,依然對俞家有所虧欠。畢竟火源無法和火本源相提並論,只差一次,卻是天地之別。
俞家被人欺壓的事情,他都看在眼裡,沒有選擇出手幫助,是覺得沒有太充足理由。但如果董香鳳以這個人情提出,希望他能幫忙解決困難,蘇杭便不會再有顧忌。
風水協會也好,某些勢力也好,在他眼裡都是浮雲。
然而,董香鳳卻沒有提什麼要求,或者說,她並不認爲蘇杭能替俞家做什麼。一個內地的老總,哪怕有十幾億資產又怎麼樣?在香港,這樣的人如螞蟻一樣多,根本翻不起什麼浪花。
“這些天,對蘇先生有所怠慢,實在情非得已。”董香鳳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說:“今日俞家還有事,就不遠送了,望蘇先生一路走好,長命百歲……”
“其實這裡並非你們想象的那麼重要,用不了幾年,也許就會變成一片廢地。倘若你們願意,可以隨我去內地,必定好好安置。”蘇杭說。
“這裡,是俞家的祖業,翰林不在了,我必須替他守着。蘇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董香鳳說。
旁邊的苗宏看了眼蘇杭,又看看董香鳳,最後瞥向董香鳳身邊的一對年輕男女。他知道,昊乾公司確實是個不錯的公司,如果進去混個一官半職,倒也非壞事。而如果留在這裡,等那些人到,說不得要打起來。萬一出個意外,如何向師父交代?
但董香鳳不說話,他也不好開口,更何況,之前對蘇杭那般態度,如今卻要去求他,怎麼好拉的下臉面?
猶豫間,蘇杭嘆息一聲,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直到他走出別墅大門,苗宏終於忍不住,說:“師孃,弟子覺得,讓小秋和蔓竹去內地,也是一件好事。留在這裡,恐怕要受罪。”
董香鳳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子孫禍福,自有天命,她不好做決定。女人家的婆媽,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苗宏看着站在董香鳳身邊的兩名中年男子,問:“老大,二哥,你們同不同意?你們若是同意,我拼着這張臉不要,去求那個姓蘇的!”
“我們不去,你們都不走,我們爲什麼要走!”那對看起來剛剛成年的男女臉色充滿着倔強和固執,倒與俞翰林有幾分相似。
而被苗宏問話的兩人,略微猶豫後,不約而同的微微點頭。他們可以爲了守住半山別墅,不懼生死,但兒女還小,怎麼能跟着受這份罪?
“我們不去!”年輕男女再次說。
但苗宏卻沒有理會,他扔開手裡的刀,一手拽住一個。不待兩人掙扎,便厲聲說:“你們難道想讓俞家絕了香火!師父在天有靈,絕不想看到這一刻!”
聽他提起爺爺,年輕男女一愣,隨後他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苗宏眼眶也是發紅,他咬着牙,硬生生拽着兩人跑出去。
此時,蘇杭剛走到花園中,聽到後面傳來腳步聲,他停下步子回過頭。苗宏快步追上來,把一對年輕男女推到他面前,猶豫了兩秒,苗宏突然噗通一聲跪下,衝着蘇杭用力磕了三個響頭:“我知道自己得罪過你,但和俞家無關。若你真像自己說的那樣,與師父惺惺相惜,就請帶走他們。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一生安康!我苗宏,哪怕死,也會記得。下輩子,姓苗的去給你做牛做馬!”
“宏叔!”那對年輕男女哭着就要去扶他。
蘇杭沒有阻止,他看着苗宏額頭上隱隱出血的紅印,說:“如果你們願意走,誰也攔不住,我可以保證你們安全回到內地。”
苗宏搖頭,說:“我不會走,師孃也不會走。只要我們還活着,就不能眼睜睜看着半山別墅被人奪走!”
“也許,那份協議是真的。”蘇杭說。
苗宏沉默幾秒,他也想過這個可能。但是,就算協議是真的,爲什麼人心可以如此薄情?人剛走,就要來奪走一切嗎?他咽不下這口氣,更看不過這種事!
擡起頭來,苗宏沉聲說:“多說無益,你若答應,便帶走他們!”
這話硬梆梆的,一點也沒求人的味道。蘇杭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慷慨赴死的氣息,知道說再多,這人也不會答應離開。
想了想,他說:“我欠了俞家一個人情,既然你們都不願意離開,那麼我就只帶走他們倆,算償還了一半人情。剩下一半,來日若想起,便來找我。”
苗宏站起來,把年輕男女往蘇杭身邊一推,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那對男女大哭着喊:“宏叔!爸媽,還有奶奶……”
“放心,我不死,誰也傷不了他們!”苗宏緩步離開,那沉重如山的聲音,遠遠傳來。
雖然不明事理,卻也是條漢子。有這樣一個徒弟,俞翰林倒也不算太虧。蘇杭心裡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