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乙之所以甘冒風險,親自下去,是因爲他已看出來,自己選的偵察兵,實在是太慫了一點。
只有鳥人的機甲,是和丁乙共享視野的。其他人的機甲上,並沒有加裝探測感應器。金角太莽撞,利爪和長尾,只是隊伍裡面的主戰人員。蜥蜴是輔助兵種,所以只有自己出馬。
回到坑邊,丁乙收回兩隻昆蟲傀儡,他把下面偵測的情況,和衆人說了一下。
再次下到天坑六七百米的深度,邱一泓被安排坐進了丁乙的機甲傀儡裡面,其他幾個變異人,也都駕駛着機甲傀儡,跟着丁乙一起下來。
他們對着六七百米一處巖壁,展開了一輪不間斷的轟炸,然後在轟炸形成的一個坑洞上,建構起一個工作臺,剩下的工作就簡單多了。
金角恢復了一部分實力,他向丁乙和邱一泓,展示了他的異能。他釋放的不知名金色射線,不僅能軟化金屬,對岩石同樣有效。他射出金色射線後,利爪上前施工,開始挖掘岩石。長尾負責清理挖掘下來的石頭……
工程進展極快,小半天功夫,一個深度長達五十米,內徑十米,高度達到三米的洞府,就已經初具規模。
丁乙再度橫向的開挖了幾個輔洞,這裡是用來做糧食倉庫、物質倉庫、機甲倉庫和幾人的居室。
待整個洞府大體挖好,丁乙回到原先的駐地,將剩餘的物資全部運到了這個新的洞府,丁乙用修真秘法,將混有蜥蜴口水的土石,煉製成一個石門,封堵住洞口。
忙碌了一整天,總算是大功告成,衆人看到眼前的成果,都非常滿意。
這個洞府足夠大,而且位於黃泉天坑的巖壁上,丁乙現在有了足夠的自信。只要在這裡安然度過一些時間,自己能夠順利進階,成長,擁有足夠的實力,到時候,就有了叫板道源的本錢。
邱一泓,基本上就是旁觀者,他幾乎什麼事情都不做,只在一旁觀看。不過老和尚對這些變異人很感興趣。他早知道帝國用鄉民做實驗的事情。
不要以爲他是個佛門弟子,就會有很高的覺悟。作爲一個帝國的修真者,他雖然對帝國的這種做法,很是不齒。認爲這有違人倫,有幹天和。但是一來,像他這種佛修,本來在帝國就沒有市場。二則,在他的理解中,也只是把這當成,是一種拔苗助長的行徑,是道門追尋無上大道的一種手段而已。
本質上他還是帝國的一名修士。帝國修士的那種驕傲與自豪感,是深入每個帝國修士血脈裡面的。不過丁乙的一番話,還是給了他一些啓示。
修真科技,被帝國的上層帶偏了,修真者和凡人,不應該是一種統治與被統治,奴役和被奴役的關係。尤其是老和尚見識到了傀儡的種種運用之後,他的思想,現在也發生了一些位移。
住進了新的洞府,丁乙制定了嚴格的章程,這裡畢竟是黃泉天坑,是世上最可怕的絕地之一。任何莽撞的行爲,都可能會給整個團隊,帶來毀滅性的傷害。再則,黃泉天坑裡面到底有什麼,誰也說不上來,萬一有什麼‘髒東西’,如果因爲他們的疏忽,而造成傷亡,這是丁乙無法原諒的。
丁乙和變異人,是亦師亦友的關係。雖然丁乙年紀不大,不過在這羣人裡面還是極有威信的。衆人都不敢違背丁乙的命令。
忙碌了一整天,昨天晚上大家就沒有睡覺,衆人都異常疲憊。丁乙讓變異人都去休息,他和邱一泓關閉洞府,守在洞口。
整個洞府,丁乙設置了三道閘門,現在只是放下了最外面的閘門。丁乙在洞外放了一隻蜘蛛傀儡,作爲夜間觀測,和採集數據的實驗工具。
有關黃泉天坑的傳說有很多,日夜的情況大不相同。在夜晚,從黃泉天坑爬出惡鬼的傳說,在忘川郡很有市場。丁乙看過的幻碟裡面,就有一部以黃泉天坑爲背景的恐怖片。
雖然鬼怪大都是人想象出來的,不過丁乙還是如臨大敵,做了不少的防範措施。
這是丁乙在黃泉天坑,渡過的第一個夜晚,雖然他非常疲憊,但是他知道,自己責任重大,他可不想自己稀裡糊塗的,在這裡被枉送了性命。何況他還有幾位同伴,都是信任他,相信他願意和他共進退的夥伴。
老禪師沒有這麼緊張,他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要他睡覺,他能很快就鼾聲如雷,進入夢鄉,讓他陪同守夜,他也能很好的扮演,一個合適的清客,與丁乙熱絡的交談。
兩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他們就算一連講個幾天幾夜,都不帶重樣的。一夜傾談,大家都加深了彼此的瞭解。丁乙對禪宗有了一些認識,邱一泓也從丁乙那裡,對修真科技的展望,有了一定的瞭解。
這一夜風平浪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沒有出現任何的狀況。丁乙心裡有些高興,琢磨着已經到了白天,太陽也已經升起了,丁乙升起了石門。
不過正當丁乙以爲一切都安好的時候,丁乙查看了昨夜放在洞府外的蜘蛛傀儡,原本還有些輕鬆的心情,看到八支測試杆,有兩隻已經變色,甚至是達到最高級的烏黑色,丁乙臉上頓時變了顏色。
這是劇毒的標識!而且是神經性劇毒,和血液性劇毒!黃泉天坑,名不虛傳,不愧是天底下有名的絕地。
一覺睡醒過來的變異人,聽到丁乙的解釋,一個個也都惶恐起來。
丁乙繼續檢查其他幾隻探杆,還好,這劇毒沒有腐蝕性和放射性,不會針對神識,而且毒素對靈石作用不大,傀儡蜘蛛活動自如,並沒有遭受毒物的破壞。
丁乙表情凝重對衆人道:“現在你們知道黃泉天坑的厲害了吧,以後,所有人在夜裡,都不準出門。此外,白天不允許任何人到洞府下面去。”
和衆人約法三章,再次強調了一遍紀律。丁乙這纔回到自己的洞穴休息。這兩天他累壞了。
等他睡醒之後,看到衆人都在洞府裡面學習傀儡術,就連老和尚也一起跟他們學習,丁乙總算有些欣慰。
“丁乙,看來你的準備也不充分啊!”老禪師指着物品倉庫,正色對丁乙說道。
丁乙把手一攤,有些無奈道:“這些東西,大部分是鹿源師兄送給我的,我自己的東西更少,除了在巖凱監獄收穫了不少木靈石,利爪他們發現一個浮石礦。木靈石和浮石,這兩樣東西不缺,其他的東西都非常匱乏。爲了煉製這幾具機甲,我又用掉了不少材料。只剩下這些材料,也是情非得已。要知道到忘川郡,沒有身份令牌,連城門都進不了。就算是想置購一些裝備,買一些材料也沒有辦法。”
老禪師道:“這樣可不行!”
他舉起一件半成品的‘小和尚’,對丁乙道:“你看這沒有手腳的‘小和尚’,還是和尚麼?”
丁乙笑嘻嘻的望着老和尚,他知道老和尚肯定是話有所指。
果然,就聽到老和尚道:“你進不了城,不代表老衲進不了城,少不得,老衲要到忘川郡各個城池走上一遭,化緣去,求各位施主佈施,丁乙你去不去?”
丁乙知道所謂化緣,只不過是個託辭,實際上是做雞鳴狗盜之事。想不到受人尊敬的老禪師,還是一個‘賊和尚’。
不過話說回來,老禪師的神通,還真的比較適合去做賊,不論是銅牆鐵壁,還是陣法殺陣,這老和尚幾乎都能毫髮無傷的進出,當然這也和老和尚一身通玄的實力有關。畢竟人家是元級高手,而且還是元級中階的頂尖高手。
去城裡,是再好不過的事情,而且和這樣一位頂尖高手結伴同行,安全上也有保證。雖然老禪師的武力值無限接近於零,但是他們又不是去打架,而且丁乙本來就是一個低調的人,不愛惹事。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幾個變異人聽到他們要去城裡,都有些心動,他們中的兩位,打生下來,就沒去過城市,他們對城市,更是有着無限的憧憬和想象。不過他們也知道,自己怪模怪樣的,不能跟着去。
丁乙手頭有一具,容積有一百立方的反重力揹包,此外丁乙手上還有五枚儲物手環,裡面裝的都是各種靈石和修真材料,這次全部都騰空出來。
不過,現在已經是下午四五點種了,不是出去的好時機,一切都要等到明天再說。
到了夜裡,丁乙早早的關閉洞府,他仔細盤算了一下明天要‘購置’的材料,結果東西是越算越多,到了最後,丁乙乾脆不去做統計了,反正有老和尚在,忘川郡的幾個城市,就像他們自家的庫府一般,需要的時候,去‘拿’就是了。
想通這件事,丁乙如釋重負,美美的去休息去了。
第二天,丁乙讓利爪他們對原來的物品庫房,進行了重新增擴,一共又增加了三個大的洞穴倉庫,一直忙到下午三、四點鐘,丁乙這才和老禪師一道,出了黃泉天坑,向城市走去。
畢竟在大白天,穿牆而入,有些駭人。要是被其他人撞見,總是不好。夜裡行事,總是會方便些。
離黃泉天坑最近的城市,是利川市。不過丁乙他們沒有選擇在這裡下手,那句話怎麼說來的,‘兔子不吃窩邊草’。
邱一泓雖然是個禪修,不過他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只要他自己不跟別人說起,誰都不會知道,他是一名僧侶。丁乙還是帶上他的幻靈面具。以防萬一,丁乙還帶上了他的十隻傀儡軍團。
除此之外,兩人身上清潔溜溜,連一塊銅板都沒有,所有東西都留在了洞府裡面。
城外的人不多,忘川郡本來人口就不多,再加上黃泉天坑的存在,傍晚,在外面晃盪的人,就更少了。尤其是最近,巖凱城監獄發生了舉世震驚的暴獄事件,不少逃犯都選擇了往北方逃竄,這讓一向治安非常好的忘川郡,也不得不加強了戒備。忘川郡的好幾個門派,這幾天都下達了門派任務,沿路盤查過往的行人,偵搜一切可疑的人員,這出入城池的人,就更少了。
老禪師有神通,他們在外面遊蕩,少不得會被人發現,可是無論對方採取何種方式,就是近不了他們身邊。
這是咫尺天涯的神通,屬於空間資質的高階法術。老和尚這一手絕活,讓丁乙豔羨不已。他也有空間資質,不過估計他的資質,連羽級的門檻都沒達到。
此外縮地成寸,這個神通也非常好用,三、四千平方公里的忘川郡。老和尚帶着丁乙一路溜達,一兩個時辰,就把忘川郡五個城市的周遭轉了一個遍。
老禪師這一手,讓丁乙佩服得五體投地,丁乙趁機向老禪師請教。邱一泓倒也沒有藏拙,也藉着這次出門的機會,指點了丁乙一番。
這世上的大宗師,全部加起來不過萬把人。神武帝國至少佔了六七成,不過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大宗師,都是元級初階的修爲。元級中階的,普天之下不到三、四十人,至於元級高階的,丁乙已知的只有國師道源、大祭司輝和血神於超三人。
雖然不是說級別越高,就越厲害,一名僅僅只是靈級的毒師,偷襲幹掉一個普通的大宗師,其實一點都不難。職業殺手也比那些很少經歷陣仗的高階修士厲害得多。比鬥一般都是相同資質的修士之間較量,比的更多是技藝,純粹的擊技比賽,一般都是專業選手參加。像邱一泓這樣的,元級中階高手,本來就是修真界的奇葩。
老禪師武力明明是個渣渣,但是在整個巖凱監獄,犯人們沒有一個不欽佩他的。衆人佩服他的,不是他的戰鬥力,而是他學究天人,智深似海的學識和見的。
發現老和尚和丁乙的修士,試探了幾次,都無法接近他們,這才知道,對方是這世間的大能修士。而且他們看到老禪師和丁乙舉止從容,身上的衣服雖然並不華美,但是乾淨整潔。氣度非凡,不像那些從監獄脫逃的罪犯,暴戾兇狠。這些門派修士,都選擇性忽略掉了他們的存在。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丁乙,你想去那個城市?”邱一泓問道。
丁乙心中早有盤算,他道:“浮石與符石,浮石我們已經有了,這符石,卻還半塊也無。天府市有大符、天寶二鎮,都是憑藉符石聞名海內外的,我們先去天府市。”
邱一泓點了點頭,帶着丁乙往天府市行去。到了天府市城外,他們沒有走城門,而是直直的向城牆走去。本來這城牆上遍佈各種陣法、機關,按說只要有人靠近,就會發出警報,可是老禪師神通廣大,他帶着丁乙,施施然的徑直穿牆過去,這些陣法機關一點反應都沒有。
足足五米厚的城牆,彷彿只是一層略帶粘性的薄膜,兩人毫不費力的就穿越了過去。
內牆,不遠處一人正在牆邊隨地小便。根本沒注意從牆裡走出兩個人來。
丁乙大喝一聲:“這裡不準大小便!”那個隨地便溺的平民,嚇得渾身一哆嗦,尿都縮了回去。待看到,是兩個修真者模樣的修士,連忙倉皇逃走。
丁乙和邱一泓,哈哈大笑起來。
“小乙,你還真是淘氣,這人回家後,少不得要被老婆罵,尿都弄到了褲子上了。”
“在城裡,我稱呼您做洪兄,您叫我小吳,大家還是小心點好。”丁乙建議道。
“那麼小吳,我們現在該做什麼?”老禪師很快就進入了角色。
丁乙道:“現在是晚上七、八點的樣子,我們先去大街上轉轉,按照竊賊們的說法,這叫踩點。洪兄,我們先去逛逛天府市的夜市吧。”
邱一泓笑着點了點頭,跟着丁乙,從城牆這邊走到屋宇遍佈的生活區,再走街串巷,四處溜達開來。
這是暌違已久的感覺,和集雲城一樣的夜景,一樣的繁華喧囂……
瑩輝石照明的街燈,幻師佈置的霓虹燈……這一切,都讓丁乙心醉神迷,彷彿又回到了故里。這種感覺一出現 ,對老家的思戀,就如洪水氾濫一般,一發不可收拾。好一陣子,丁乙纔將這股思鄉之情平復下來。
“小吳,你想家了。”老禪師眼睛雖然沒有看丁乙,但是他卻感覺到了丁乙濃濃的遊子情。
“讓洪兄見笑了,對了洪兄,你老家是哪裡?”丁乙問道。
“我是天元大陸,燕州郡,鴻鵠市,九堡裡,巡司巷人。十歲踏上修真路,兩百五十三載,都沒有回去故里了。”老禪師不勝唏噓。
“您是世家,還是平民出身?”丁乙問道。
“算是破敗的世家吧,時間過得太久了,物是人非,也不知道現在老家還有沒有邱氏一族。”
老禪師追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