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天時間,閆羅對於流星遁訣的感悟又有深入,雖然有傷在身,速度卻比受傷前更快兩分,眨眼數丈,宛如流星。從看到藍、黃兩道身影,到逼近對方百丈之內,只花了短短半刻時間。
對方也是遠遠看見閆羅,早早地做出了準備。
藍衣男子身上照常浮現出三色靈罩,卻沒有喚出靈盾和飛劍,另一名身段妖嬈、面容嬌豔的黃衫女子也是靈罩護體,手拿一隻小小銅鏡,和藍衣男子懸浮在空中,看上去卻沒有和閆羅交手的意思。閆羅卻是不敢大意,靈識鼓盪,靈力外發,控制着三件靈器,在十丈之外緩住身形。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藍衣男子指着閆羅恨恨道:
“師妹,就是他!搶走了我的流火!”
黃衫女子一雙妙目微微眯起,正在仔仔細細地打量着閆羅,並沒有理會藍衣男子的叫喊。閆羅知道此女是天煞星主之後,本想靈光蒙面,最後卻打消了這個念頭。只因爲天煞星軍之中能見到閆羅的,就那麼幾個人,如果星靈不認識此女,此女也斷然不可能認出閆羅。至於藍衣男子,當初大意之下並沒有蒙面,現在蒙面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果然,黃衫女子並沒能看出什麼異常,反而衝着閆羅風情萬種地一笑,糯着聲音說道:
“這位相公,不要這麼殺氣騰騰的喲,妾身膽兒小,要給你嚇壞啦……”
閆羅目光一沉,喝道:
“要戰便戰,囉嗦!”
話一落音,空中紅光一閃,嘶聲奪耳,只聽一聲炸響,隨即了無聲息。一股詭異的力道通過飛劍傳遞過來,手中劍訣立時掐捏不穩,閆羅定睛一看,已是目瞪口呆。
一隻小小銅鏡,照出一束昏黃光霞,牢牢抵住飛劍流火,黃霞四面纏繞,將飛劍緊緊裹住,動彈不得。情急之間,閆羅連番運轉劍訣心法,催使着飛劍在黃霞中撲騰不休,卻終究是徒勞無功,無法將其收回。
黃衫女子冷冷一笑:
“區區靈器,也想逃出靈寶困縛,真是可笑!”
說完抖手丟出銅鏡,祭出一柄青色飛劍,殺將過來,藍衣男子看見閆羅飛劍被困,哈哈大笑,放心大膽地喚出藍色飛劍,與青色飛劍一前一後,雙雙刺向閆羅。
閆羅大駭之下,決然捨棄飛劍,爆發靈力,回身便逃,哪知青色飛劍在對方天煞靈力御使之下,速度着實迅疾,眨眼間就追上了閆羅,哐當一斬,青木靈盾只是略一阻擋,便咔嚓一聲,裂成兩片飛了出去。
“完了!”
銳風臨體,閆羅心頭瞬間涌起千百種思緒,暗暗慘呼不已。雖然心灰意冷,靈力漩渦仍然轉動到極致,速度全力爆發,卻是並沒有自暴自棄,閉目等死。
“見鬼!”
“啊!”
兩個呼吸過後,黃衫女子和藍衣男子相繼驚呼出聲,青色飛劍卻是遲遲沒有斬中身體,閆羅回頭一看,頓時大喜過望!
噴吐着黃霞的小小銅鏡,緩緩地漂浮在星靈面前,一道十丈黃霞渾然噴出鏡面,牢牢地裹住那柄青色飛劍。青色飛劍在黃霞中翻騰不休,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脫逃。遭了現世報的黃衫女子神色焦灼,正在急速地變換着劍訣,想要收回飛劍。
追在閆羅身後的藍色飛劍速度大減,分明是藍衣男子心生怯意,一時放緩了攻擊。
這一刻極其關鍵,閆羅並未思索太多,低頭四顧,劍訣一掐,便聽一聲淒厲尖嘯,還未落下地面的飛劍流火昂然衝上天空,精準地斬在藍色飛劍之上。
隨着鏗鏘一聲爆響,高下立判!
天煞靈力御使的飛劍何其之快,攻擊威能自然是水漲船高,藍色飛劍根本沒法躲,便被飛劍流火狠狠地挑上了高空。藍衣男子見勢不妙,一反手,灰光一閃,藉助百里符,飛快地遁出了百里開外,就連飛劍也來不及收回了,倒是個知曉進退厲害的聰明人物。
黃衫女子見到藍衣男子逃走,卻是面色決然,一咬牙,竟而撤掉劍訣,就連身上的護身靈罩也消失了,面色灰敗,臻首低垂,顫顫巍巍地懸浮在原處,似乎是在等死。筆直斬向此女的飛劍流火陡然止住,懸浮在距離此女三尺之地,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飛劍停住之時,黃衫女子嘴角微翹,低垂的面目陰影中,悄然浮起一絲得逞的冷笑。
星靈駕着銅鏡黃霞,挾裹着青色飛劍,飛到閆羅跟前。
事發突然,星靈竟然能夠控制銅鏡,讓情勢瞬間倒轉,閆羅本來有着諸多疑惑,卻沒有馬上傳音相問。當前最緊要的,是如何處置眼前這位天煞星主。
不待閆羅發話,黃衫女子已是悽然一笑,神情慼慼然,惹人生憐,顫聲道:
“爲什麼?爲什麼不殺了我?”
好一招以進爲退!如果閆羅真是初出茅廬,可能還真被貌美驚人的黃衫女子打動,從而不忍心殺她。
閆羅卻是眼瞼低垂,語氣淡淡道:“問你幾個問題,答對了,就放你走。”
黃衫女子媚眼含淚,看着閆羅只不說話,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至於回答問題什麼的,她根本沒放在心上。不就是個藉口嗎?男人總是要個面子,她能理解。負在身後的手中掐着一道灰色符籙……她有十足的把握,在飛劍臨身之時借符逃脫。
“你是帝系,還是王系?”
閆羅第一個問題就直指根本,讓黃衫女子神情大變,嬌軀巨震,差點跌落天空。
天煞星族連遭鉅變,分化爲帝、王兩系,數萬年間,兩系反覆爭鬥不休,三千年前,帝、王兩軍在蒼穹四重天交戰,直接引發了蒼穹大劫,王星隕落,不知所蹤。帝系如日中天,王系漸漸式微……這個少年怎會知道這些?黃衫女子恰似被晴天霹靂劈中,神情十分精彩,再也顧不得矯揉造作,做那些惹人生憐的悽楚表現了。
黃衫女子久久不答,飛劍流火忽然爆出耀眼的赤金光輝,嗡嗡震響,警告意味十分明顯,此女一見到這熟悉的靈光,已是駭然驚呼:
“你……你也是天煞星主!”
“回答問題!”閆羅的聲音愈加低沉。
黃衫女子終於被閆羅震住,面色蒼白,支支吾吾地說道:
“帝、帝系……”
“現在是什麼身份?”
“萬花谷,內谷執事。”
“多久了?”閆羅問得很隨意,雖然低沉,卻聽不出是什麼情緒。
“八十三年。”黃衫女子不敢隱瞞——此人既然能看出她的星主身份,未必就不能看出她的真實年齡。
閆羅點點頭,卻沒有立即發問。
八十年!這意味着什麼,閆羅清楚得很。先前問過牛咪同樣的問題,牛咪的答案是四十一年。這意味着僅僅重生十五年的閆羅,要比其他星主短缺許多時間!
對於覺醒之後的初始靈力同樣是二重天一靈的天煞羣星而言,時間就等同於實力!
有足夠的時間搜尋靈器靈寶,完善各種手段,獲得大大小小的機緣,掙取足夠保命的本錢,其餘的星主就要力壓閆羅一頭……即便閆羅能夠修煉天煞靈力,其他的星主未必就不能夠?流風大漠突然出現的法士星主,很可能就不是一個特例,能夠修煉天煞靈力的星主,很可能不止法士一人。
閆羅強壓心緒,神情輕鬆,看向垂首低眉的黃衫女子,問道:
“五年前,還真門南方爆發過一場瘟疫,你可知曉?”
黃衫女子聞言色變,一擡頭卻看見閆羅一臉隨和之色,心中沒由來地一喜,神色一緩,問道:
“閣下也是帝系之星?”
閆羅不置可否,反問道:“你說呢?如果我是王系,你還能站在這裡嗎?”
黃衫女子終於舒了口氣,素手輕揚,拍得一對鼓脹胸脯連連顫抖,吃吃笑道:
“討厭啦,妾身還以爲此命不保了呢。”
閆羅淡淡一笑,擡手收回了飛劍和棕色靈盾,然後身形一動,飛遁到黃衫女子面前。
銅鏡緊隨在閆羅身邊,飄向黃衫女子,同時黃霞一收,放出了青色飛劍。
黃衫女子面色狂喜,很快打消了最後一絲疑慮。
衝閆羅風情萬種地一笑,黃衫女子收起百里符,將銅鏡和青色飛劍擡手招回,收進了儲物戒。
看到那道百里符的時候,閆羅神色瞭然,心道此女果然奸詐,須得小心應付纔是。
青色飛劍被此女收起之後,藏在閆羅掌心的一枚翠綠小環這才緩緩消失。
“說說那場瘟疫,事後我去查看過,人倒是死了不少,卻沒有發現目標!到底怎麼回事?嗯,對於斬草除根,我也很感興趣。”
閆羅問得很有技巧,爲了避免對方起疑,並沒有直接詢問瘟疫的事情,而是旁敲側擊,真真假假,順帶着表明了立場……什麼斬草除根,作爲被斬除的對象,說出此話的時候閆羅五臟六腑都在顫抖。
這裡是反世界渾天山脈,正世界對應的正是還真門所在的蒼龍羣山。閆羅本來只是抱着試試的想法,問及黃衫女子瘟疫的事情,接着便發現黃衫女子神色陡變,顯然是知道此事的,於是心生一計,乾脆化身成帝系之星,並且送還了奪取之物,言語行爲之間也很快融入了角色,想要套出閆山瘟疫的關鍵。
黃衫女子越看閆羅越是順眼,遁速輕緩,扭腰擺臀,自行湊將上來,伸手搭在閆羅肩上,媚眼含情,甜甜糯糯地回答道:
“五年前吾皇自四重天傳下詔令,指引出王星所在以後,便是本門大師兄親自出手,製造了那場瘟疫,妾身只是打打下手,對於箇中詳情也不盡知呢。”
“爲什麼……不直接出手?”閆羅暗暗咬牙,怒火中燒,好不容易纔堪堪忍住,沒在臉上表現出來。
“王星在正世界,而這裡是反世界,接到詔令的只有大師兄一人,好像……只有修爲達到二重天五靈,生出靈感之後,才能感應到吾皇詔令,妾身也是大師兄親口告知,才知道此事……”
黃衫女子忽然打住言語,面露驚色,注目閆羅,卻是沒了下文。
很顯然,她已經生疑了。
“很好。”閆羅無聲一笑,笑得很冷冽,擡手一指,一道紅光遽然飛出。
“不!”黃衫女子慘呼一聲,急速回頭,竄出不過三丈,胸口便爆出了一蓬血花。
距離實在太近,毫無防範的黃衫女子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被乍然而起的飛劍穿心而過,晃晃悠悠地跌落天空,頃刻間香消玉殞了。
“一百七十口,得償第一命!”
閆羅收回飛劍,擡頭望天,心情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