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化旋,靈識如濤。二重天一靈脩爲。全身骨骼也是完好無損,傷勢盡復。”
閆羅長身站起,問道:
“星靈,幾天了?”
“已經十天了。”
低頭看看急速奔涌的山澗流水,又擡頭看看頭頂逼仄的“一線天”,閆羅問道:
“可曾有人來找過我?十天之中發生了哪些事?”
星靈答:
“這裡太過隱蔽,一般是找不到的。因爲小東西能通過識印感應到小羅,陶茜他們一直在上面的山崖,隔天就會呼喊一次,喊了七天,前天已經離開了。老道在這裡呆了半天,捏斷了小羅全身的骨頭,給小羅你塗了續斷膏,之後就不見了。他離開的時候,陶長老那個方向……有激烈的靈力波動。星靈一直呆在這裡,其他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老道……必是陶長老所說的神奇道人,他的模樣你看清了嗎?”
“看清了,瘦瘦的,很有精神!”星靈回憶道。
“記住他,此人的來歷,我已經猜到了。”
閆羅說完,抖指呼訣,獵獵聲中,化作一道藍影,筆直衝上一線天。萬丈懸崖,只是搬運三次,一次三千丈,片刻便躍出了山澗,立足在懸崖之上。
擡眼看去,仍然是青山白霧,蒼松勁柏,景色一如既往地秀美大方,靈氣沛然,但此刻落在閆羅眼中,卻是大有不同。
不同的心境,眼中的世界便會不同。
閆羅嘴角含笑,目中精光閃閃,山風呼呼吹過,似乎在替他宣告着什麼。星靈站在閆羅身邊,俏臉上全是笑意,就好像漂泊多年的流浪兒,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投進了父母的懷抱,那般欣喜而滿足。
沉默了一會,閆羅轉過身,揉了一把臉,問星靈:
“看起來,沒什麼變化吧?”
星靈笑道:
“最大的變化就是孩子氣沒了,像個大人了,沒什麼其他的變化。”
穿山過嶺,快若山風。
以往一日的路程,只行了小半日,便遙遙地看見了青石臺山門。
遠遠看去,今日的山門比平時熱鬧許多,除了那些在山下打理靈田的修士,還有一羣行色匆匆的弟子,正在大聲討論着什麼,從山門臺階上蜂擁下來。
還未到近前,閆羅便認出了那些弟子,微一沉吟,已是心中有數。
“星靈……有點頭疼啊!”
“呵呵!”星靈揮袖淺笑。
無奈地搖搖頭,閆羅撤掉搬運指訣,踏上山門大道,朝弟子們迎面走去。
“……定要找那申屠傑討個公道!”
“……閆師如果出事……”
衆弟子的議論聲隱約傳入耳中,閆羅正打算驅動靈識,試試識海震音的效果,便聽有人發聲大喊:
“你們看!是閆師!”
“天啊,真的是!閆師回來了!”
“閆師!”
衆弟子飛奔涌將上來,引得過往的靈農修士紛紛駐足側目,好奇地看向這個年輕的道師。
“陶茜,柳若,老曾,你們太沖動了!”
閆羅猜到他們要去做什麼,心驚之下,也顧不得繞什麼彎子,直接揮手勸道:
“都回去!都回去!”
陶茜見到閆羅,看到那一身鮮血浸染的藍衫,已是俏目含淚,說不出話來。曾新覺也是將頭一偏,不忍多看一眼。後面的數十名年輕弟子,都是差不多的表現,要麼悲憤,要麼沉默,就是不後退一步。
只有柳若猶自強忍,揚起粉拳捶了閆羅一記,顫着聲音說:
“大家都是擔心你,要去烏石臺找申屠傑,想要給你出口氣,你這是什麼態度?”
閆羅愣神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於是拍拍巴掌,笑着說:
“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也非常感動!都回去吧!我這不回來了嗎,沒缺胳膊沒少腿的。大家這樣鬧,不僅起不到半點作用,而且對青石臺影響不好。我可不想讓人說,閆記補習班出來的弟子,都是一些不知道顧全大局的傢伙……”
在閆羅苦口婆心的勸導之下,衆弟子這才情緒稍緩,相對理智的曾新覺最先回過神,一手撈住閆羅的臂膀,關切地問道:
“小羅,看你一身都是血,真的沒出什麼事?”
閆羅拍拍空空如也的腰間,一笑道:
“東西全部被搶,受傷也是免不了的,那小子配上那隻烏雕,十個我也不夠看哪!不過他也不敢把事做絕,留下了一些續斷膏……”
說着話,衆人簇擁着閆羅往回走。聽閆羅講起那驚險的經歷,衆弟子無不咬牙切齒,議論紛紛。
閆羅並沒說突破到二重天的事情,在這個時候,也沒有人放出靈識打探他的靈壓,在弟子們心中,閆羅仍然是那個永遠只有一靈脩爲,然而道業見識奇高的小閆師。
“自從五年前發生妖亂,青石臺首當其衝,陶師親自坐鎮蒼穹閣之後,整個青石臺只有陶長老一名長老駐守。稍微有點實力的都去了蒼穹戰場,除了那幾個二世祖,整個戊土洞天八靈以上的弟子都難得見到一個。七日前陶長老又被一個老怪物打傷了,一個會騰空的修士都找不到,本來還想下去尋你的,奈何山壁太過陡峭,試了幾次都不行……”
曾新覺雖是紫石臺弟子,卻對整個戊土洞天發生的事情瞭如指掌,大局觀很強,沉穩而有度,這也是閆羅最欣賞他的地方。
“陶長老受傷了?”聽曾新覺說完,閆羅關心地看向身邊的陶茜,“傷得重不重?要不要緊?”
陶茜眼角掛淚,悽然無語,柳若擔心地瞄瞄她,接話答道:
“陶長老和其他四名駐守山門的長老,都被那個壞老頭閉住了經絡,全身癱瘓,無法行動。聽奶奶說,要兩名二重天以上的修士一起運力,左右相沖,才能夠打通他們的經絡。”
閆羅思忖道:
“鎮守蒼穹閣的五名護宗長老,卻是不能抽身太久。也就是說,整個戊土洞天,除了受傷的幾位長老,再也找不到第二名二重天修士,如此緊急的情況,竟然不能從蒼穹戰場抽調一名二重天修士回山,難道戰況已經……”
陶茜總算理順了情緒,掏出一塊拳頭大的灰泥,遞給閆羅:
“對不起哦,今天剛出來,息鼠就自己變成了息壤,陶茜也不知道爲什麼。”
閆羅接過息壤,笑道:
“沒什麼,許是想我了吧!”
靈識化濤之後,靈識從本質上發生了轉變,息壤之中原本的識印已經自動抹除了,現在需要閆羅打入新的識印,才能夠繼續發生變化,只是會變成什麼樣,閆羅也不太肯定。
五年前,數名長老聯手將息壤取回,金風巨熊破山而出,緊追不捨,一直追到青石臺,無奈之下,長老們只能合力擒住金風巨熊,置於靈獸閣中。
用息壤打開韜光寶盒之後,陶師親自抹掉了柳還青的識印,讓柳千城將息壤交還了閆羅。
息壤失而復得,閆羅自然是高興歡呼,在柳千城的指導下,打入了自己的識印。
沒想到息鼠變化之後竟然身軀暴漲,足有戊虎那麼高大,柳千城告訴閆羅,這是因爲息壤吸收了水精,自行生長了,雖然表面上還是拳頭大一塊,但變化之後會有諸般不同。
息鼠不僅身軀暴漲,速度更加迅疾,而且兇狠了許多,差不多有三靈的水準,與戊虎對峙也能絲毫不落下風,只是變得更爲怕水,只要聽到水聲就會瑟瑟發抖,令閆羅哭笑不得。
暫時壓下打入新識印的衝動,閆羅揉捏着息壤,湊到曾新覺耳邊道:
“老曾,東西都被搶了,包括那兩枚六靈妖晶,還有幾萬靈晶。”
曾新覺微微一愣,隨即苦笑道:
“柳若她們也是獵妖小隊的成員,你幹嘛只跟我說?”
閆羅看看一邊說悄悄話的兩女,道:
“只跟你說……倆丫頭偶爾湊湊熱鬧,也就算了。”
曾新覺撇撇嘴:
“說了也白說,又搶不回來了。沒事,反正…現在湊道績,也只是爲了去蒼穹戰場謀個好差事,道訣、道課什麼的,有你這本百科全書就足夠了!不過幾萬靈晶,可真不是個小數目啊,辦補習班、獵妖、客串幻影紀演員、買賣靈藥,你忙活了四五年,辛辛苦苦才積攢起來,一下子全沒了,倒是真可惜了!”
閆羅語氣有些低沉,感慨道:
“是啊!再怎麼說,咱們努力了四五年,我爲了淬身花去了不少靈晶,而你一直是獵妖的主力,到頭來什麼也沒得到,總覺得很不過意啊。”
“沒什麼。”曾新覺淡然一笑,拍拍閆羅臂膀,“一世人兩兄弟,分什麼彼此。”
回到青石臺藏經閣,閆羅告辭衆弟子,與曾新覺、柳若、陶茜四人商議了半日,決定暫時不再外出獵妖,潛心修煉,以免再次遇到這種情況,連保住東西的實力都沒有。
閆羅說服了柳陶二女,暫時擱置補習班的事情,決意閉關一段時間。
送走曾新覺幾人,在空蕩蕩的總事間默坐了半晌,閆羅雙目陡睜,冷聲道:
“星靈!辛苦你一趟,立即前往烏石臺,嚴密監視申屠傑!只要他外出,馬上回來告訴我!”
“好的!”
星光一閃,星靈杳然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