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蒼穹之眼的是一名青年儒生,靈力修爲是二重天三靈,與大多數儒生一樣,透着一股子書卷氣。
看清閆羅的儒生裝束,青年儒生目中流露出幾分親切之色。
閆羅看見青年儒生,當即整肅神色,學着劉半仙抱袖躬身,禮數十分到位,更讓青年儒生平增幾分好感。
大秦天門中分儒宗和法宗,對外看起來是一個整體,其實內裡也是有理念分歧的。對待本宗之人,自然有所不同。
當然,規矩就是規矩,例行的詢問還是必不可少。
“金龍盤升處,紅霞照帝都。”
閆羅自稱是來自大秦帝都的巡察,前來打探蒼穹戰局,青年儒生自然不好多問,由得閆羅告辭而去。
走出鎮守蒼穹之眼的大殿正門,閆羅神色淡然,對守衛在大殿周圍的天門修士點頭示意,效仿劉半仙的模樣,負着雙手,閒庭信步地走出中營,一路上暢通無阻。
天門的大營與戊土連營格局大有不同,就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城塞。四面圜牆,房屋林立,規模也不算太大,駐紮的修士卻着實不少。走在城內的街道上,隨時可以看見三五成羣的修士來來去去。
星靈很快繞城一週,查清了城內的總體佈置。
這座鎮城分三個區域,最北方是幾支真軍駐紮的地方,劃分成很多營盤,各自操練陣型,練習聯法對敵。東南方有一片住宅區,清一色的烘漆小樓,是許多不在真軍編制之內的修士居住的地方,以儒宗修士居多。鎮城的西南方有一處修士集市,卻是讓閆羅吃驚不小。
能在反世界之中建立集市,看來大秦天門的確有獨到之處,陰曹鬼域肯定鎮壓得十分穩妥,難怪在戊土陷入危急關頭的時候,步玄和程瑤會有向天門求援的打算。
有修士集市,就意味着源源不斷的補給,以及促進修士們實力提升的物品交易,還有着更深一層的意義:
大秦天門通過鎮壓陰曹鬼域,已經獲取到足夠的回報,如果能一直鎮壓下去,這裡就會被大秦天門完全掌控,最終變成大秦帝國在反世界的一部分。
閆羅也有一些交易的衝動。
身上還有一些妖晶和材料,以及黃衫女子和紅衫女子儲物鐲裡的若干雜物,應該能換取到一筆不菲的靈晶,不過閆羅只是略微一思考,就很快改變了主意。
與三千交易幾次,閆羅身上僅有的幾千塊五色靈晶已經所剩不多。
三千那個大胃王,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自行將剩餘的靈晶吃光。閆羅不得不留一手,在沒有談妥相互的交易協議之前,靈晶還是少點爲妙,夠三千平日吃用就好,免得一直充當冤大頭。
再說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必須要儘早出城,閆羅身份特殊,可謂是見光死,在城裡呆的時間越長,處境就越危險。
閆羅步伐匆匆,沿着劃分東、西的主幹道,徑直往南方城門而去。
這座鎮城坐落於黑水大江中段,往北去就是蠻荒高原,西面是巍峨高聳的渾天山脈,往南是陰山巨森。閆羅的目的地,正是陰山巨森深處的山林。
看到閆羅一身儒生打扮,南門守衛並沒有詢問太多,直接放行。許是大秦天門輕鬆太久,就連防衛也是外鬆內緊,不是那麼嚴密。
出於好心,守衛頭領還再三叮囑閆羅要萬事小心,說陰山巨森是陰曹鬼域的大本營,即便天門隔一段時間就會組織弟子歷練清掃,山林中卻還是散落着許多強大鬼物,讓閆羅不要孤身深入,免得遇到危險。
隨口答謝兩句,閆羅鑽出鎮城的護城靈罩,騰空而起,橫跨黑水大江,不急不緩地遁向遠方。
閆羅剛剛飛進陰山巨森的範圍,八萬裡陰山巨森的某個角落,就有一團半黑半白的不知名事物嗡嗡怪笑道:
“他來了!他來了!……”
如果仔細去聽,就能聽到這一陣怪笑聲中大有名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哭有笑……
刷——半黑半白的物事衝上半空中,一閃數裡,急速而去。
……
深沉的墨綠充斥着整個視野,就好似一片無邊的綠色汪洋,在烈日的炙烤之下,濃郁的草木氣息和淡淡的腐爛怪味混雜在一起,盪漾在森林上空,縈繞在口鼻之間,卻是不太好聞。
呼--又是一道黑影一閃而至,嚴陣以待的飛劍流火嘶聲迎上,斬得黑影慘笑連連,化作絲絲縷縷的黑煙,四散消失。
在陰山巨森中飛遁半日,這是閆羅受到的第七次攻擊。
這七次攻擊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看着來勢洶洶,卻着實是不堪一擊。
讓閆羅納悶的是,這些攻擊雖然是擋住了沒錯,攻擊他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卻是一直都沒弄清楚。往往就是一團淡淡黑影慘笑着撲到,速度比閆羅的遁速還快,而且出現之前毫無徵兆,看到閆羅就是合身一撲,一旦閆羅反擊就會呼嘯散去,過不多久又會出現,很是惱人。
這黑影到底是何物,就連星靈也看不出所以然,既沒有生命氣息也沒有靈力波動,在星靈眼中,就跟山石泥土無異,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閆羅雖然膽大,卻也不敢讓黑影撲上身來,撐着青光濛濛的乙木靈罩,御使着飛劍流火,一面飛遁,一面警戒,不敢有一點鬆懈。
這些詭異的黑影,正如閆村耆老描述的一類惡鬼,見到生人就會撲上去啃噬血肉,雖然到現在爲止閆羅仍是毫髮無傷,不過他可不敢以身試法,讓黑影撲上來試試牙口。
對於未知的危險事物,任何人都會保持濃濃的戒心,閆羅也不例外。
或許三千知道這些黑影是什麼?
閆羅心中一動,在識海中喚了幾聲。
“幹什麼?”三千憊懶地應着聲,末了還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事,糟蹋小爺一頓好覺!”
閆羅沒有說話,默默飛了半晌,又是一道黑影撲出下方的叢林。閆羅並未急着御使飛劍斬殺,而是一側身閃過黑影的撲擊,問道:
“這是什麼東西?”
三千沒好氣地喊道:
“把我吵醒,就是爲了看陰魂?無聊!”
“陰魂?”閆羅蹙眉,輕輕揮手,飛劍一閃而至,將撲到身前的陰魂攪成絲絲飛煙。
他只知道陰魂不散這個說法,卻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陰魂存在,就聽三千不依不饒地譏諷道:
“還說輪迴好多次,什麼都不懂,不就是個白癡嘛……”
“惹怒我,對你沒好處。”閆羅淡淡地說完,靈識迅速回復平靜,不再理會三千的冷嘲熱諷……一個只會逞口舌之快的物靈,實在不值得一而再再而三地爲之火大。
被三千惹怒數次,閆羅早就已經適應。三千把他當成什麼都不懂的白癡,他也只當三千是個不知分寸的小娃娃,完全可以淡然面對。
陰魂雖然詭異,來無影去無蹤,卻對閆羅沒有太大的威脅,根本承受不住飛劍流火隨意一擊。陰山巨森是陰曹鬼域的大本營,出現這樣的東西也不是什麼奇怪之事,就好像渾天山脈之中有許多妖精和妖獸一樣。
一路遭到攻擊,閆羅對那些不時閃現的陰魂已是熟視無睹。飛劍流火乾脆貼近密林轉圈飛行,只要有陰魂一冒頭,就是一劍斬除,完全不給其撲上天空的機會。
飛遁之中,閆羅不時地將靈識沉入玉簡,看看飛行的路線。閆羅現在飛遁的方向,卻不是劉半仙給出的那個目的地,而是得自柳還青的那枚玉簡中的某個地方。
得自柳還青的玉簡中,記載着申屠長風曾經凝煞的地方,也就是地煞絕脈所在之地,這陰山巨森之中赫然就有一處。
閆羅打算先去冒一次險,到地煞絕脈試着凝煞一次,將靈力修爲提一提再說。只有實力足夠,才能更好地應付劉半仙的安排,就算對劉半仙的安排感到不滿意,到時候也能進退自如。
飛遁半日,一望無際的森林中忽然浮現出一座通天巨山,阻攔在閆羅前方。閆羅觀察片刻,看不出什麼端倪,便讓星靈先去打探,心中卻已經隱約有了猜測。
星靈很快回轉,證實了閆羅的猜測。
那是一座矗立在叢林湖泊中的巨山,山高千丈,筆直地聳入罡風層中,佔地萬里方圓,形貌極其雄偉。環繞着巨山的巨型湖泊中有無數陰魂出沒,隔得老遠也能看見那一片陰沉。
據星靈打探,整座巨山都有不弱的靈力波動,比之戊土的五座山峰,這座巨山靈力波動的幅度何止強大十倍!
充斥着陰魂的湖泊不僅佔地極廣,而且深不見底,湖水深黃,時時刻刻翻騰不休。湖面上架着一座烏黑橋樑,一條蜿蜒曲折的寬闊大道穿出森林,與烏黑橋樑相連。
大道和橋樑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全是大秦天門儒、法兩宗的修士。烏黑橋樑直達巨山一尊宏偉石洞,石洞上方扭曲着“陰曹”兩個血色大字,洞口立着兩扇金環紅漆石門,石門半開半閉,內裡黝黑一片,深邃不知幾何……星靈覺得無趣,便沒有進去打探。
聽星靈講完詳細情形,閆羅毫不猶豫地改變飛遁方向,決定繞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