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洲南域,寒清門後山,一座老舊的宅府之內。
這座宅府已經被廢棄許久,在寒清門呆了足夠長時間的修士們知道,這裡曾經住過一名長老,姓名已經被逐漸遺忘在歷史長河之中了。
這位長老仁慈而和藹,尤其對於新人,以及自己手下的弟子更是愛護有加。雖然其實力不算得有多麼高超,但是卻因爲性格平易近人,而得到了許多弟子們的愛戴。
在這名老長老的一生之中,收徒無數,成才的卻是寥寥無幾。一來因爲他本身實力有限,二來也是因爲與人爲善,對人實在是太好了,所以經常會收下一些其他長老都不願意收下的弟子。
結果這就使得老長老的弟子水平參差不齊,“差生”居多,大多數弟子都沒有什麼大發展,不少人甚至在學了一陣子之後離開了寒清門,回到塵世中去了。
這許多人之中,有兩名弟子至今仍在寒清門中擔任重要的角色,一是現任的五位長老之一、目前被認爲是寒清門第一人、實力最爲高超的公孫澈(也就是在入門試煉中,被陳遙稱爲“鷹鉤鼻長老”之人)。
二就是報信童子。
而此時,報信童子那隱藏了不知多少年的秘密,正被陳遙一點一點的揭開。
“你們進入滄嶽山脈之後,我也是一路跟蹤,自然也是艾草的指示,目的嘛,你也知道。”
“嗯。”陳遙聞言點頭道:“大約就是讓你先跟着我們,熟悉一下滄嶽山脈下方的洞穴走勢吧?”
“沒錯。”報信童子點頭道:“因爲我本來就是妖怪,所以假裝是一名洞中的小妖,以螞蝗的形態跟蹤你們,根本不會被洞中其他妖怪發現,也不會引起你們的注意。”
“路過遠古守衛的時候,我也是差點被發現,不過恰好遠古守衛大發慈悲,要送你們過關,我也就假裝是孱弱的小妖怪,一同順着它的強大力量混進去了。”
“一直到分叉口附近,終於等到你們分開了,但是我也吃不準,你們之中究竟誰會走上正確的道路。所以在此之前,我使了一個小小的計謀。”
報信童子面無表情的繼續道:“在你們昏迷的時候,我搶先往前探路,發現了岔路口,知道你們必定會在此處分開。但時間又不夠我探測所有洞穴,便先探測了其中一個洞穴。而那個洞穴,正是狼蛛帝國所在的洞穴。”
“在探測過程中,我利用地下妖怪聯合會的名號,與狼蛛帝國的狼蛛王約定,要它們幫忙抓住最終走入它們帝國之人。”
“辦法很簡單,無論是誰進入其中,我只要抓準時機,在你們面前出現一下。一瞬間的功夫,就可以讓你們分神,狼蛛們就可以趁機攻擊,將你們打暈關押起來。這個辦法在蜂王任務的時候就已經被證明是有效的。”
“唔……的確如此……”
陳遙聞言頷首略略思索了一番,點頭道:“無論是我、悅兒、還是蘇顯勇,都多少對你有些印象。在滄嶽山脈之下,如果突然看到你出現,一定會有一瞬間的大腦空白,拼命思考爲什麼會在這裡遇到你。而這個時候,是最沒有防備的時刻,很容易就會被攻擊。”
“正是如此。”報信童子道:“後來事實證明這一招也確實有效,進入狼蛛帝國的雖然是實力最強的悅兒,但是由於我的突然出現,一下子勾起了她腦中的諸多疑問。她一看到我就愣住了,或許一瞬間還想起了蜂王任務的那個失誤,結果就被狼蛛們鑽了空子,將她制服了。”
“我原本以爲這樣就可以了,悅兒被關押住了,那麼剩下的可能性就是你或者蘇顯勇走對了路,又或者所有人都走錯了。無論結果是哪一種,我都可以藉此確定正確的道路究竟是哪一條。”
“而在山洞之外,艾草它們早已經埋伏好了,就等你們出洞,如果你們可以成功通過遠古守衛出洞,就由艾草它們來處理。而如果你們出不去,我就可以在你們被遠古守衛殺死之後,一一探索剩下的洞穴。”
報信童子眼中沒有絲毫感情色彩,在說這一切的時候彷彿是一臺機器,讓陳遙心中沒來由的發寒發虛。
“我們當時做出這樣判斷的原因很簡單,你和悅兒之間不過認識了沒多少時間,相互之間算不上有什麼太深的交情。在地下洞穴那麼危險的環境下,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明哲保身,逃命要緊,哪怕悅兒被抓住了,也不會來救。”
“但我們估算錯了一件事,那就是你的決心和勇氣。”
說着,報信童子頗爲敬佩的看了陳遙一眼繼續道:“我們沒想到你會引發萬年之戰,使得艾草的佈置失去了意義;更沒想到你會在知道了情況之後,選擇回來救悅兒;並且更沒有想到你居然能夠成功的打敗狼蛛帝國親衛軍,還爆發出了強悍無比的妖能。”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有些出乎我們的預料了,所幸艾草它們早就給我準備好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的一個關鍵道具……”
陳遙眼色一沉,接話道:“銀針……”
“對,就是銀針。”
報信童子點頭道:“在你們進入狼蛛帝國最腹地之前,我就動用了銀針,將悅兒帶走,按照第二計劃留下了線索,將你引開寒清門,跟隨線索一路追蹤,前往天元鬥技場。然後聯合會進入洞穴之中,利用我一路觀察得來的線索進行深入挖掘和探測。”
“照你這麼說,”陳遙輕嘆一口氣道:“什麼需要我提供線索,幫助它們探測山洞,都是謊話?聯合會方面根本就不需要我?”
“沒錯。”報信童子點頭道:“它們在仙靈市場找到你,只是爲了牽制住你罷了,讓你不能在短時間內回到寒清門,一心一意的在天元鬥技場打拼,消磨時間。”
“而且無論是後來說要跟你合作,還是擄走江波,甚至讓陳牧他們到天元鬥技場,都是爲了給你製造一種假象,那就是……”
報信童子頓了頓,一雙大眼瞪向陳遙,沉聲道:“悅兒很危險,需要你放下一切去救她……!”
“真是一出複雜而精密的奇謀……”陳遙微微搖頭,怎麼都沒有想到,聯合會方面的計謀居然如此周全幾乎找不出半點破綻,每一步都計算的極爲精妙,讓他不自覺的就踏入了它們所編織的謊言之中。
“我們不能讓你回來,因爲你一回來一定會通知寒清門長老們,聯合高手來阻止聯合會的發掘進程。我們也不能殺了你們幾人中的任何一個,因爲如果到了那個地步,你們剩下的人也一定會通知長老和掌門,那麼這個騙局就失去了意義。”
報信童子伸手在陳遙面前微微一晃,正色道:“你就是一頭驢子,而悅兒,就是掛在你眼前的那根,想吃卻又永遠吃不到的胡蘿蔔。”
“你們可真是煞費苦心,呵呵。”陳遙苦笑一聲,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擡眼問道:“對了,第三條路是什麼??你是如何離開滄嶽山脈洞穴的?總不會是直接從我們眼皮底下帶着悅兒離開的吧??”
“什麼第三條路?”報信童子顯然並沒有理解陳遙的提法,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的神采,回答道:“我和悅兒,在你們深入狼蛛帝國之前,就已經離開了啊!”
“這……!”
陳遙驚訝萬分,不解的搖頭道:“這不可能啊,我殺了那牢籠外的狼蛛護衛之後,分明從它的妖種裡讀到了那一幕記憶,你是剛剛把悅兒帶走的纔是!”
“哦,你說那個啊。”報信童子面無表情道:“那是一個詭計。”
“是艾草的主意,做戲就要做全套,它是這麼說的。”報信童子繼續道:“在一開始,你還在指猴那裡的時候,我們就預想到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就在牢籠附近演了一齣戲,當着兩名不知情的狼蛛護衛的面,將悅兒擄走,在它們的妖種之中留下了這番記憶,然後把它們殺了。”
“那個時候來了一個奇怪的妖怪,殺了狼蛛之後,不知用了什麼手法,將它們的妖種快速取出,趁着妖種尚未死絕的瞬間,與另外兩名狼蛛護衛的妖種進行了互換。”
“然後等到你殺死那兩名狼蛛的時候,接觸到了妖種,還以爲是剛剛發生的事情,信以爲真,認爲是一名不得了的高手當着你的面將悅兒擄走了。以此爲前提來考慮的話,你無論如何也不會將懷疑放到我的頭上來。”
“但實際上,你接收到的畫面,卻是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假象……!”
報信童子說完,陳遙簡直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開了,這一路以來的一切,原來都是聯合會製造的假象。甚至連門派內的任務,都受到了報信童子的操控,這種生活在謊言之中,突然一日被完全戳穿的感覺,讓陳遙對身邊的世界產生了極其濃重的不信任感。
而那爲狼蛛換妖種的傢伙,恐怕就是仙靈市場裡那家小店的老闆。
“好了,事情的經過我大致明白了。”
陳遙整理了一下思路,對報信童子道:“接下來,最後一個問題……”
陳遙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安,皺眉道:“滄嶽山脈下的發掘進度,到了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