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天這次的神情略有些變化,沒想到蘇晗會問出這樣的話,他沉默一會兒,才笑道:“真是敏感的小孩啊!”
“那麼你覺得,我會姓什麼呢?”他抱着雙臂,笑看着蘇晗。
果然吧!在他一再追問她對於唐媚兒的態度的時候,她憑着看小說的經驗,就聞到了濃重的狗血味!
人生啊!那就是一盆盆的大紅狗血潑灑而成的!
“唐或是杜!就算不是,你一定也跟這兩家人有關係!”
蘇晗回答的斬釘截鐵。
“果然是聰明的孩子!”他讚歎一聲,僅憑着他的隻言片語就猜到他的來歷,不得不說,這個孩子的警覺性和邏輯性都很強啊!
他伸出手想摸摸蘇晗的頭,被蘇晗後退一步讓過,看着眼前渾身戒備冒着尖刺的小姑娘,非天也覺得有點不好辦。
“吶!這就是你對待自己舅舅的態度嗎?”他故意調侃着問道。
舅舅?所以說,他是姓唐嗎?唐非天?
“您有什麼事嗎?”蘇晗很客氣地問道。
不驚不怒,心平氣和,小姑娘的語氣就想在問您今天吃了嗎一樣,這讓唐非天再次皺起了眉頭。
很不好辦啊!
就好像是在和一個陌生人交談一樣。
“不叫舅舅嗎?”他乾脆蹲下身,與蘇晗平視。
蘇晗很想給他翻個白眼,但是她還是忍住了:“這多不好,影響你們唐家的形象啊!”
話一出口蘇晗就後悔了,這話聽起來很像是在怨恨,所以故意作對,可是天知道她是真的對唐家人沒什麼感情,真心實意的從兩方利益的角度出發考慮的。
唐非天笑了,這纔對嘛!怎麼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舅舅知道你是對唐家有所不滿,但是當時的情況。實在是迫不得己。你現在還小,不明白,長大後就會理解了。”
呵呵~真以爲她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孩子嗎?不就是大家族之間的那點事兒嗎?
“是啊我不知道,不知道唐杜兩家結盟利益攸關。不能破壞,不知道我跟我爹就是阻礙你們兩家繼續交好的眼中釘肉中刺,不知道在唐杜兩家人眼裡我就是個不該出現的野種,應該一出生就溺死纔對!”
蘇晗後退一步:“前輩您真是多慮了!我對破壞你們兩家的結盟沒有任何興趣,更無意打擾唐媚兒前輩的美好家庭生活,我跟你們就是陌生人的關係而已。雖然很抱歉,我的出生已經讓你們看着很不爽了!但是請放心,我一定會離你們遠遠地,以後堅決不出現在你們面前礙事!”
這些話,是蘇晗替原主說得。接受了原主十幾年的記憶,蘇晗很清楚地知道,這個總是擡着下巴冷若冰霜的小姑娘內心是多麼的敏感和缺愛。不然也不會因爲南宮鼎給的那一點點溫柔,就如飛蛾撲火般,縱是烈火焚身。也不想離開。
唐非天的臉色也冷了下來,他看着眼前倔強的小姑娘,他心裡有被人說中心事的惱火,也有對小姑娘的憐惜。
她沒有錯,錯的是她的父母,錯的是她的出生。
沉默。
最終,還是唐非天開口了:“不要怨恨你母親。”
她也是無辜的。
蘇晗扯扯嘴角。該讚歎一句兄妹情深嗎?
“我母親在我兩歲時就已經去世了,我對她只有尊重。”
蘇晗確實對唐媚兒沒什麼感情,但是對方留下那麼多的財產,她的確對此很感激,即使這本是留給原主的,但現在她就是蘇晗不是嗎?
平心而論。蘇晗現在這樣的態度最好不過了,對她,對唐家都好,唐非天本是應該高興的,卻高興不起來。
這個小姑娘。承受了太多本不應該她承受的痛苦。
若是唐非天沒有去過昊蒼大陸,沒有去過天一門,沒有見過蘇晗在那邊被整個蘇家拋棄的情況,或許他還不會這麼難受,就是因爲見過,知道這小姑娘生活的十分不易,纔會心軟,纔會忍不住愧疚。
畢竟,這是他妹妹的孩子,是他的小外甥女。
“這樣最好。”他都覺得自己的聲音真是難聽刺耳的緊。
但是蘇晗很平靜的接受了,眼裡一絲波動也沒有:“前輩沒什麼事的話,晚輩告辭了。”
她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留戀,脊背挺得直直的,顯得孤傲又落寞。
“小晗,”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若是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困難,可以來找舅舅。”
蘇晗停了一下,卻沒有回頭,徑直離開了。
何必呢?現在來表現這種所謂的同情又有什麼用呢?渴望得到你們憐惜疼愛的小姑娘早就不在了,而我,不需要。
蘇晗不知道唐非天爲什麼會出現在昊然大陸的一個偏僻小城裡,她也不想知道,只要唐家人不要再來找她的麻煩就行了。好在昊天大陸的人看不上昊蒼,輕易不會過來,自己跟其他唐家人應該不會有碰面的機會的。
還好是姓唐,若是姓杜……
呵呵,這種兇殘的假設還是不要了!
無論是唐家還是杜家,都是昊天大陸的頂尖世家,可以說是整個修真界的頂尖存在,以蘇晗現在的修爲,實在微不足道,根本無法與那些老傢伙對抗,人家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她!
蘇晗後怕地拍拍胸脯,還好,那個唐非天對她並沒有殺心,或許,她該感謝一下親耐滴二師姐司嘉怡,感謝她這個亂撿人的習慣!
蘇晗拍拍臉,將自己那些多愁善感收起來,是因爲意外碰見唐非天才會引起自己的思鄉之情的吧!
心中的小人一腳將唐舅舅踢到天邊化成一個小黑點消失不見,蘇晗打起精神,思考起接下來的行程。
一邊走走一邊找個合適的地方突破吧!結嬰是大事,若是有什麼差池的話,她只是哭都沒地哭去!
蘇晗在小城裡逛了幾圈,在坊市的小攤間轉了轉,試圖發現什麼好東西,但是她失望了,撿漏這種事情果然還是要看運氣的啊!
“這位道友。”
蘇晗繼續漫無目的地亂走。
“這位道友!”
蘇晗這次有了反應,她轉身回頭,伸出一個指頭指着自己,眨巴眨巴眼:“叫我嗎?”
“自然。”來人是個頭髮花白但是紅光滿面的老者,身着一身灰色道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他是個金丹。
蘇晗微眯了眼睛,自打進城,她不想引人注目,就將自身修爲隱藏到築基初期,按理說這老者不會對她一個小輩這麼客氣的,道友,那可是同輩之間的稱呼。
“前輩有何事?”
“哈哈!道友小小年紀倒是謹慎得緊,老朽乃是水乾那不成器的小子的師父椋坅,聽小徒說起道友,對道友佩服得緊,又在這坊市中偶然見到道友獨身一人,便忍不住過來打個招呼。”
水乾?居然是那貨!
蘇晗堅信水乾那廝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是個腹黑深沉的主兒,一點都不想和他扯上關係。
“椋坅道友。”她禮貌性的招呼一聲。
椋坅看出來她的防備,心裡一嘆,他知道這小子眼光一向高,但也沒想到高到這種程度,這可是個實打實的金丹大圓滿,椋坅自己也不過是個金丹後期!
更何況這還是昊蒼大陸的修士,那等人傑地靈的地方,英才輩出,雖說水乾自己也是個天之卓越之人,只是跟昊蒼大陸的那些青年才俊一比,只怕還是有所不足啊!
椋坅越想越覺得棘手,這小姑娘見慣了天才,只怕自己那個小徒弟還入不得眼,作孽啊!你說你眼光這麼好乾什麼?!
“道友不必如此防備,老朽只是對昊蒼大陸嚮往得緊,不瞞道友,老朽壽元無多,心知此生無法進階元嬰去昊蒼大陸一觀風光,是以才忍不住攔下道友。”椋坅說的誠懇無比,心酸無比,心裡卻將水乾從頭罵到腳,臭小子!師尊爲了你,連老臉都豁出去了!
蘇晗沒有卸下防備,笑話,說幾句心酸話就讓她乖乖聽話?那她可以說上一籮筐!
“道友說笑了,我看道友根基深厚,靈氣充盈,顯然即將進階,等到了金丹大圓滿,元嬰也不是那般遙不可及了。”
呵呵,你真以爲我看出你個老傢伙精氣充足的很,壽元無多?你騙鬼去吧你!
椋坅臉上微微一僵,這小姑娘好毒辣的眼神,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戲。只不過,他活了這麼多年,別的不說,臉皮是早就練出來了。
“那就借道友吉言了。道友你看,我們一直在這街上說話也不方便,不如換個地方再說?”
直接不說了好不好?
蘇晗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奔過去,這老傢伙臉皮忒兒厚了點!
她僵硬的點點頭,得到椋坅老帥鍋迷人微笑一個,頓時雷得不輕。
坐在茶座裡,杯子裡的熱茶水汽升騰,氤氳一片,蘇晗突然覺得有點蛋蛋的疼痛,這種有情調的地方,爲什麼她是和個白鬍子老爺爺坐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