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魔尊問嚴明:“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會怨恨我爲你打開通往鬼域之門嗎?”嚴明想都不想就答了“不怨恨。”
對於自己要進鬼域,嚴明是早有心理準備的。進去了怎麼辦,他不知道,但以他一直以來對突發事件的處理習慣來看,嚴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對未知的狀況,既然無法預料,乾脆就不多想,到時候隨機應變吧。
魔尊對嚴明的這種反應倒挺意外,畢竟嚴明再厲害,也不過是個人類,而且是個年紀不大的人類。他即使經過一些事,也畢竟有限,他哪來的自信,這麼果斷地要進鬼域?
當然,魔尊絕不會好心到硬去勸嚴明不要幹這種傻事,他自己樂意去,那就去吧。回不回得來,管他呢。
嚴明一腳踏入缺口,一個倒栽蔥就往裡跌了進去。耳邊是冷冽的風,嚴明被冷風噎的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對了,重瑞說鬼域入口煞氣重,這不會就是煞氣吧?
這麼摔進去不知道會摔到什麼上面,嚴明提了口氣,用意念把自己的身子控制住,在空間裡慢慢飛起來。
四面都是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卻有些奇怪的聲音在耳邊細細碎碎的響。嚴明從衣袋裡把天璣掏了出來。
“天璣,我們進鬼域了。”
“我知道。”
“可是這裡什麼都看不見。”
天璣靜默了一會兒,對嚴明說:“你的儲物戒指裡,沒有火嗎?”
一語點醒夢中人,嚴明立刻從儲物戒指裡拿出火摺子,點着了一根火把。這還是他在白玉城受了凍時,備下的東西。離開白玉城後,天氣越來越暖,這些東西就被他遺忘了。沒想到現在能用上。
火光一起,周圍轟地一聲,細碎的聲音遠離。嚴明舉高火把四處一看,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而光線的盡頭,是無盡的黑暗。
“這鬼域就是個空啊!”嚴明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問天璣。
“當然不會是空,再往裡去。”天璣應道。
兩人繼續往前。
嚴明總覺得這個空間裡溫度很低,從空間裡拿了件厚袍子穿上,才覺得好些。
天璣道:“這是鬼域,哪有什麼溫度不溫度,你覺得冷,那是因爲這裡鬼氣森森。穿件袍子,不過是心理上的安慰罷了。嚴明,你心理素質不太行啊!”
嚴明瞪了肩頭的天璣一眼,“就算是心理安慰,那也是我自己解決了自己的問題,怎麼能說我心理素質不行呢?”
在火光照耀下,目力所及的前路毫無障礙,嚴明加速飛起來,風蕩起他的袍巾,在火光中顯得尤其龐大。
正飛得暢快,忽見前面光線發生了變化。嚴明放慢速度一看,前面不再是空蕩蕩的了,有尖頭的石柱從黑暗的底下生出來,有些擋住了前路。
嚴明靠近其中的一根,想辨認一下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就聽一聲大喝:“什麼人,站住!”
嚴明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根石柱後繞出來一隊鬼兵,手拿各式兵器,向他走來。
嚴明把肩頭的天璣放回衣袋,面帶微笑站在那裡等那些鬼兵過來。他們有六個人,哦不,六個鬼。
六個鬼兵走到嚴明身邊,自然而然的把嚴明圍了起來。其中一個問道:“什麼人,哪裡來,幹什麼?”聲音正是剛纔喝止他的那個聲音。嚴明知道,這個鬼應該是這幾人的頭頭。
“我叫嚴明,從魔界來。”嚴明很客氣的說。他不想在鬼域被衆鬼反感,如果能在這裡建立起良好的人際關係,那就太好了。
可是鬼兵頭目並不領情,他聽見嚴明的名字也毫無反應,仍冷着臉,用很嚴肅的口氣對嚴明說:“誰讓你進來的?”
這個問題問的好,嚴明仍用很于謙遜的語氣說:“我呀,是魔尊大人讓我進來的。”
“魔尊大人!”那個鬼兵頭目顯然不太相信嚴明的話。“魔尊大人讓你進來,我們怎麼沒得到命令?”
“他讓我進來我就進來嘍,你們要得什麼命令?”嚴明把問題給問回去了。是呀,魔尊同意他進來,並通過他臥牀下的入口進來了。這跟這些鬼兵有什麼關係?
哦,不對,如果他們沒得到命令的話,怎麼會允許自己在這裡隨便走呢?這麼一個與衆不同的地方,可是不人界的大市場啊!
嚴明想到這個,忽然疑心是不是魔尊挖了個坑讓他們跳下來了?
他對鬼兵頭目說:“我的確是魔尊同意才能下來的,走的就是魔尊臥房那個入口,不信你可以去問魔尊。”
那個頭目轉頭問旁邊的鬼兵,“魔尊臥房有入口?”
他竟然不知道,他是不是鬼域的鬼啊,嚴明在心裡哀呼。
“是的,我從那兒走過一次。”那個被問到的鬼兵說。原來,這個小鬼兵是出過鬼域的,走的就是魔尊臥房的通道。
鬼兵頭目看回嚴明,態度發生了變化,他很溫和地問:“既然是魔尊大人允許你下來的,那麼手諭呢?”
嚴明瞪着眼,看着那個鬼兵頭目,“什麼手諭,魔尊沒給我那東西啊。”
“哎呀,那可有點麻煩,沒有手諭你怎麼在鬼域通行呢?你來鬼域要去哪裡,去幹什麼?”那個鬼兵頭目很耐心地問。
“我,來找個人,哦不,找個鬼。我有個兄弟,去世了。我很想念他,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就想來看看他。我跟魔尊大人一請示,魔尊大人也很體恤我的一片想念之情,就讓我下來啦。”
嚴明把謊話說得這麼順溜,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了。
“這樣啊,你那兄弟叫什麼,我可以讓人去查查看。”
“他呀,他叫白晟天。”張小強已經轉世投胎去了,雖然他不是真正的鬼,可是在魔界呆了那麼久,不知道會不會在鬼域留下姓名,所以還是問他的原名吧,這個名字在這兒應該查不到吧。
鬼兵頭目指了個鬼兵,讓他“去鬼王那裡報告一聲,就說魔尊大人派了人下來,找一個叫做白晟天的鬼,看咱們這兒有沒有,有的話看給安置在哪兒了。”
那鬼兵麻利地消失了。
鬼域還有鬼王啊,嚴明問,“你們這兒是鬼王最大還是鬼帥最大?”白啓明是鬼帥,被嚴明一招給消滅了,當時魔界地面上那些鬼兵起先對嚴明還有些怨氣,後來他們腦子轉過彎來了,嚴明也的確表現出統領才能,那些人才服氣。
“當然是鬼王最大,鬼帥主要職能是領兵,咱們鬼域不用打仗,在這兒鬼帥就不起什麼作用。上了地面,鬼帥纔有權力。”
嚴明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可憐白啓明還沒怎麼顯揚自己的實力,就魂飛魄散了。
嚴明又問:“那我想在鬼域裡到處轉轉,尋找我那兄弟,沒有手諭會很麻煩麼?哎,我從沒來過這裡,不懂這兒的規矩,魔尊大人怎麼會把這件事忘記呢!我是不是應該回去找魔尊大人補一份呢!”
嚴明表現出很糾結、很懊惱的樣子。
那鬼兵頭目忙說:“不用不用,我給你補一個路引好了。這是小事,不用去打擾魔尊大人的。”
“這樣行嗎?”嚴明作出很爲鬼兵頭目擔心樣子,“被鬼王知道了,不會怪你吧?”
“不會不會,這是小事。”鬼兵好象生怕嚴明看低了他似的,連拍胸脯表示都包在他身上。
交涉清楚,鬼兵頭目領着嚴明往石柱後頭走,那裡有他們的值班室。
招待嚴明坐下,鬼兵頭目在身上一摸,摸出一張顏色很舊的紙,攤開了放在桌上,示意嚴明看。
嚴明湊過頭去仔細看了下,原來這就是路引,介紹某人從哪裡去哪裡,所經之處管理者莫要爲難,並提供必要的幫助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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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了這個,就可以隨便在鬼域走動了。”鬼兵頭目把那張紙遞給嚴明。
嚴明接過來,又仔細看了一下,問那頭目,“這上面,起點和終點都寫得很清楚,所經之處只有那幾處。如果我想去別的地方怎麼辦呢?”
“你就說你走錯路就好了,只要有這個東西,其它的不會太計較的,放心吧!”那頭目還拍了拍嚴明的肩膀。
嚴明滿意地把那張紙收了起來,在身上小心地放好。這可是他行走鬼域的通行證哦,不能丟,不能壞。說不定回來的時候還要還給這個小頭目呢,多虧他的信任,不然還不定他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
可憐他之前還因爲魔尊答應了他的要求,而對魔尊心懷感激呢。
拿到了路引,嚴明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心裡頭輕鬆起來。因爲之前說的謊言,他還得在這裡等着小鬼去鬼王那裡打聽到的白晟天的消息,不能就走。
就當是歇息吧,他坐在鬼兵的值班室裡,有閒情跟鬼兵頭目聊天了。
“你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在這兒呆多久啦?”鬼是要投胎的,正常情況下做鬼兵的時間不會久。
“呵呵,我叫宛平,我家在H省G市下面一個小山村。在外面打了幾年工,錢沒掙多少,卻得了病,肺壞掉了。家裡沒錢治,只能由着我等死。哎!”宛平嘆了口氣,搖搖頭,不說話了。
原來是這樣,挺悲慘的。不過肺病是不太好治,特別是某些職業,粉塵特別大的話,到後面幾乎就是挨命了。
嚴明說:“那怎麼不去投胎,說不定投個好人家,轉生過個好日子。”
“唉,怕了呀,我前一世,家裡窮得要命,父親是個老實人,沒有掙錢的門路,出門打工還被人騙了錢。母親日子過得太苦,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六歲的時候,就自己照顧自己,學都沒上過幾年,盡忙着糊弄肚皮了。”
“後來,父親上山打柴,掉下山崖摔死了。我十五歲,就被鄉里人帶着出去做工,做到二十五歲,就病得不能再上班了。”
“廠裡給了點錢,就把我打發了。那點錢,我治了兩個月的病,一點好轉的苗頭都沒有,錢就花光了。”
“我沒有親人,沒有錢,不能工作,靠着鄉里人給的一點補貼活着,捱了兩年半,就來鬼域啦。”
“在這裡,有同伴,不用吃飯,身體不怕壞,這很好。我呀,就不想去投胎啦,誰知道會投成個什麼命呢。我上輩子過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