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嚴明醒來的時候,發現窗外還很暗。難道今天醒早了?
來到魔界這麼久,嚴明對時間的判斷基本上就是靠看太陽的起落。他的手錶自從在死地停擺以後,就再沒準確過,因爲他也不知道確切的時間。
嚴明起身到窗邊看了看,外面下着小雨。
呀,這是他在魔界遇到的第一次下雨吶。即使在死地,電閃雷鳴的時候,也只是光打雷不下雨的。
今天要出發了,外面卻下起了雨,嚴明看看另一張牀上睡得正香的允辛,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
允辛自己醒了。
“你都起來啦,啊,我睡得太沉了。”允辛從牀上坐起來,打了個大呵欠。
“外面下雨了。”嚴明有點猶豫,這樣的天氣出行,顯然不會舒服。可是如果不走,這雨不知道會下到什麼時候。如果一會兒就停也就罷了,如果下個兩三天,他們就這麼被阻在這兒那就太麻煩啦。
“下雨?啊,這就進入雨季啦!”允辛起身穿衣服,一邊對嚴明說:“這雨一下就十天半個月的,咱們的馬可要受苦啦!”
聽允辛這意思,是要照常出行嘍!有了允辛的態度,嚴明也不再糾結,自去洗漱。
吃過早飯,小二從後院牽出他們的馬,手上還拿了兩件草衣。“兩位公子,外面下雨,這是小店送給二位穿的蓑衣。”
嚴明很感興趣的接過來打開看,象是披肩,小的那頭還拴着繩子。嚴明把它披在肩上,下襬往外展開,像套在肩頭的大傘。
“謝謝你家主人,我們自己備的蓑衣。”允辛笑着把嚴明身上那件蓑衣扒下來,手上不知從哪裡拿了來個斗笠,戴在嚴明頭上。又拿了件蓑衣出來,給嚴明披在肩頭。允辛的這種蓑衣,比小二的那件用料細軟,分量也輕些,披在肩頭更長大些,比較服帖。
那小二忙道:“原來客人有玉蓑衣,小店的蓑衣實在是太簡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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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你們那個已經挺好了。”允辛笑着說。他自己又陸續拿出了同樣的斗笠和蓑衣穿戴上。
嚴明只當這就可以出門了,卻見允辛又拿出一件更大蓑衣,給馬披上。那件蓑衣,用料跟嚴明他們穿的差不多,披在馬背上,卻把馬眼、馬鞍這些部位露出來,其它部分則擋得比較嚴實。
嚴明暗暗點頭,這些妖魔們還是挺有愛的,知道愛護馬匹。
兩人兩馬裝備好了出門,時間還早,又是下雨天,街上幾乎沒有行人。
嚴明和允辛騎着馬慢慢走出城去,郊外大道上,馬走在土石混和鋪就的路上,馬走得還不算吃力,兩人就縱馬跑起來。
此去白玉城雖然多是平原,但也有些丘陵和森林。如果是平時天氣晴好,他們也得走三四天。現在遇上下雨,速度肯定比晴天要慢些,趁着路況還好,就儘量趕一趕吧。
這一天只中間兩人停下來吃了點東西,讓馬休息了一下。跑到傍晚已經是人困馬乏,允辛看到前面路旁有棵大樹,就提議在這兒過夜。
這棵大樹大概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歲了,允辛和嚴明兩人合抱也不及樹幹的一半,粗大的樹根裸露在外面,光溜溜的,大概被過路的人經常坐歇,磨得光滑了。
嚴明繞着樹看了一圈,問允辛:“這是什麼樹,我怎麼從沒見過,樹身上這麼多疙瘩,長得真是奇怪。”
“這是白?,只在南疆有生長。這種樹啊,樹汁可以吃,大補,還能用來染玉石。這些疙瘩,應該都是人們割樹放汁時留下的疤。”
嚴明湊近了仔細看看,果然那些疙瘩有比較新鮮的,還有點紅。
“能吃啊!”嚴明摸了摸那暗紅的地方,放在嘴馬裡嚐了嚐,“是甜的嗎?”
“是啊,想吃回頭割幾個刀口,放些樹汁給你嚐嚐。”允辛見嚴明好奇的樣子,有些好笑的說。
“啊,不用了,這樹上的疤太多了,以後遇見別的樹再說吧。”
允辛把兩匹馬拴在樹根上,自己爬上樹察看了一番,下來告訴嚴明:“上面有兩個不錯的樹叉,能睡人,咱們晚上睡上面。”
嚴明摸摸鼻子,“這下雨天,不會打雷吧?我可不想被雷劈。”嚴明可知道,打雷時要遠離大樹,免得被雷劈。
“你說什麼?”允辛好象不明白這個道理。
“你不知道嗎?被雨淋溼的樹能導電,樹又長得比較高,人站在樹下很有可能會被雷劈。”
“導電?什麼意思?”允辛挑挑眉,打量了一下那棵大樹,“不會這麼巧吧!正好有雷來劈這一棵樹。”
在這個沒有電的世界,嚴明不知道怎麼跟允辛說明“電”的問題,只好放過這個話題,只道:“會不會有雷來劈這棵樹誰也不知道。好吧,這附近看起來也沒有別的地方好給我們休息,就先睡這樹上吧。萬一夜裡打雷,我們立刻跳下來跑遠點好了。”
嚴明帶着點僥倖心理,爬上樹。允辛又拿出兩件給馬用的蓑衣搭在上面的樹叉上,他和嚴明在下面的樹叉上,一人一個睡袋。
因爲嚴明說過萬一打雷就要迅速跳下樹跑遠,所以也沒用繩子把自己捆在樹上,就這麼睡了。
夜裡雨大起來,打得樹葉嘩嘩響,砸在地上啪啪響。嚴明醒來,耳中只聽得雨聲大,卻沒有雷聲的跡象,倒睡得安穩了。
黎明時分,雨聲小了,嚴明醒來,看見微亮的天光透過樹葉,一夜大雨,他竟然沒有受雨淋之苦,真不知道是允辛的蓑衣太好,還是睡袋太好。
突然,毫無徵兆的,頭頂一道亮閃。嚴明心頭一顫,翻身一跳的同時,把雙手從睡袋裡伸出來,一把抱起另一邊的允辛夾在肋下,大叫一聲,“醒來,允辛,打雷了!”
跳下樹過程中,人還在半空,另一隻手已經把自己的睡袋剝了下來,隨手一扔。允辛已經睜開了眼睛,嚴明又喊了一聲“打雷了”兩手把允辛遠遠地扔了出去,又順手拔出綁在大腿的匕首,一揮手割斷了一匹馬的繮繩,他又去割另一匹馬的。
這些一連串的動作都發生在一瞬間,可是即使嚴明如此迅速,也來不及放走另一匹馬了。眼見又一道更閃亮的電光劈在頭頂,嚴明放棄了割馬繩的動作,立即向遠處撲過去。
一聲炸響在身後暴起,嚴明耳中聽到馬的嘶鳴和掙扎聲,卻不敢回頭,繼續往遠處奔去,那邊,允辛已經化爲一隻灰白色的鳥,從睡袋裡飛出來,在不遠處盤旋。
嚴明直撲到允辛那裡,纔回頭看那棵樹。那棵白?好好的站在那兒,他們的馬卻倒在地上不動了。
嚴明剛想回去看看,被又化成人形的允辛拉住,“等一下,還有。”
果然,天上又閃亮起來,然後就是雷聲轟鳴,動靜比剛纔弱了許多。那棵樹抖了抖,落下些葉子,卻並沒有燒起來。
看來雖然被雷劈到了,卻沒對那棵樹造成傷害。
又等了一會兒,天上沒有雷電了,雨也停了,嚴明見樹下有什麼東西在晃動。
“那是什麼?”嚴明看着那邊問。
“什麼?”允辛雖然是一隻鳳鳥,眼力卻不及嚴明的好。嚴明看得見那點隱約的動靜,允辛睜大了眼睛也看不出什麼來。
天色微明,樹冠又大,樹下一片暗影,正常情況下誰也看不到那裡有什麼動靜。
“有個人。”嚴明又說。
允辛神色微動,“不會吧,去看看。”說完帶頭往那棵樹走過去。
走近了,連允辛也看到了,一個綠衣的少年從地上爬起來,站在樹下,看着兩人走到眼前,對嚴明和允辛施了一禮,“多謝兩位公子。”
擡起頭來,嚴明發現那人長得有些眼熟。他看了看,覺得那少年不知道是哪裡長得有點像允辛。
“呵呵,他倒是照你的樣子長了。”允辛看着少年笑着說。
嚴明不解地看允辛:“誰照誰的樣子長?”
允辛朝那綠衣少年擡了擡下巴,“剛纔的雷是這棵白?的雷劫,恰好遇到咱倆人,哦不,是你,幫了他的忙,他就照了你的樣子化了人形。”
“雷劫?剛剛是這棵樹在渡劫?”嚴明跟着白小染看過一兩眼玄幻電視劇,知道渡劫這回事,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真能遇上。
“是,我在這路邊修了整整一千年,能渡過此劫,就能化成人形。多謝兩位公子幫我化去大部分劫難,白?才能安然度過此劫。”
“我們沒幫你呀?”嚴明不懂這些,覺得這些謝意受之有愧。
“怎麼沒幫,你看咱們的馬都被雷劈死了。還有咱們的玉蓑衣,那是南極冰玉絲織就,能消災辟邪,堅韌無比,也幫他擋了不少雷霆之力。”
綠衣少年連連點頭,“所以,兩位公子如同我的再生父母,但有什麼差遣只管吩咐。”說罷又深施一禮。
嚴明連連擺手,“不用客氣不用客氣,我們只是偶然路過,你所謂的這些忙,我們也是無心之舉,並不是特意要幫你。你不必這麼客氣。”
允辛站在一邊笑,綠衣少年不知怎麼表達纔好,望着嚴明一臉無奈,“不管您是有心還是無意,我受了您二位的恩是事實,如果我有恩不報,一定會遭天譴的。”
“啊,這個……”嚴明撓撓頭,不知該怎麼辦好。
“這樣吧,這位公子叫嚴明,他原不是我們魔界的人,以後如有可能,他也是要離開這裡的。不如這樣,嚴公子在魔界的時候,你就做他的隨侍好了。”允辛好象對這些很有經驗,給了這麼一個建議。
嚴明還想反對,他可沒有要人服侍的習慣,可是那綠衣少年又是深施一禮,道:“是,公子。”又對嚴明道:“嚴公子,以後我就是您的侍從,我會好好服侍您的。”說罷,臉上神情微變,之前與允辛相似的部分漸漸改變,竟比之前更像嚴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