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一驚,這是怎麼回事?他剛要上前奪人,已被另兩個人攔住,“小子,別摻和事兒。”說話間,唐依依已被拖上了車,攔着嚴明的兩個人見人已上了車,車也開始啓動了,也迅速退了回去,一個往車後座去,一個上了副駕駛。
嚴明哪容人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搶人,他一把扯過副駕駛上的人,自己躥了上去,把駕駛位上的人又一扯,就把那人扯到副駕駛上來了。
開車的人被扯開,車暫時就動不了。嚴明退出來,直接把那人拖出來扔到地上,又把後座上的人扯下來。“依依?”
唐依依見一左一右按着自己的人被拖走一個,另一個見嚴明兇猛的樣子,也嚇傻了,掙扎了幾下就擺脫了另一個人的掌控,下了車。
嚴明一把拉住她就走。那幾個人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就追了上來,嚴明待人跑近了,一個返身後踢,把最近的那個人踢倒在地,回過身來對衝過來的第二個人一個直拳出去,直擊那人面門。那人躲閃不開,正中鼻子,立刻就雙手捧臉彎下腰去。
嚴明知道被打中鼻樑對人的傷害性不大,但會產生痠痛感,而且會激發出眼淚,這些都會嚴重影響到二次襲擊的質量。在沒搞清楚這些人的目的之前,嚴明不想產生嚴重的傷殘事故。
有兩個同伴都在對手一擊之下喪失戰鬥力,其餘兩個人不敢貿然出手,只能扶着兩個同伴站在那裡,眼看着嚴明帶着唐依依走遠了。
“他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搶你?”嚴明見那些人不敢再追來,纔有空問唐依依。
“他們是爸爸派來的,想讓我回家,我不肯,他就用這種法子。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老了,腦子也老得不好使了麼?派人把我抓回去,難道把我在家裡囚禁起來?但凡有可能,我也會再跑呀?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也許他只是想你回去吃頓飯?想見見你?”
“哼,吃飯可以到我店裡來呀?想見我也能到我店裡來呀?我就不信了,他都知道派人滿大街的找我,會不知道我在幹什麼,我的店在哪兒?真是老糊塗了!”唐依依越說越憤恨,嚴明能感受到她對她父親的失望和憎恨。
嚴明長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他是你父親,就算他做過一些不好的事,好歹他把你養這麼大了。”嚴明的潛臺詞是,無論如何,就算你不原諒他的行爲,也不要憎恨,對養育自己的父母回報以憎恨,總是有點過分的,他又沒把你怎麼樣。
“而且憎恨會毀掉一個人的善良、公正、健康和一切美好的東西。人不能充滿憎恨的活着。”嚴明擔憂的看着唐依依。當年那個俏皮的女孩子,就是被憎恨毀掉了嗎?不過兩年時間。
唐依依笑了,“嚴明,不要擔心我,其實,我對爸爸沒有你想的那麼,怎麼說呢,無情。是的,我恨他,但是,如果我能捨得下他的話,我早走得遠遠的了。可是你看,我還呆在這裡,跟他同在一座小城裡。我只是不想再回那個家,那個曾經屬於我、媽媽和爸爸的
家。現在那個家已經被另一個女人佔有、改變了,那裡不再是我的家了。”
她看看嚴明,“你能明白嗎?那裡不再是‘我的’地方,那裡現在屬於另一個人,跟我格格不入。可是爸爸他不懂,他總覺得我也得呆在那兒,那個家纔是完整的。可是,那裡沒了媽媽,就已經不完整了,而且再也不會完整了。可是他不懂。”
嚴明憐惜的攬過她那削薄的肩膀,這個女孩子太敏感,也太多愁,她不再信任父親,又失去了母親,現在的她幾乎像個孤兒一樣,漂泊在親情的異鄉。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到了汽車站,不出嚴明所料,另一班車也早就開走了。那是今天去省城的最後一班車。嚴明今天走不了了,他得在寧遠縣過一晚了。
“都怪我,誤了你的車。”唐依依抱歉地說。
“沒關係,反正也沒什麼急事需要趕回去。就在這兒過一晚吧,正好陪陪你。我覺得你的情緒不太好,心事太重了,容易老哦!”
唐依依一下子笑了,“你什麼時候學會了花言巧語?該老的時候自然會老,不該老的時候心事再重也是青春美貌,難道不是麼?”說着她仰着頭看着嚴明,把自己一張青春逼人的臉直對着嚴明求證。
“對對對,心事再重,也是一張青春美貌的臉!”嚴明也笑了,伸手在唐依依好看的鼻樑上颳了一下。唐依依的鼻子小小巧巧,還有點翹,十分可愛。
唐依依一扭臉,躲開嚴明的手,格格笑起來。笑了一會兒,愁容又漫上了她的臉。
“又怎麼了?”嚴明關心地問。
“我爸派的人沒抓到我,他們肯定不甘心,這會兒不是等在我店裡,就是等在我家裡呢。”
“你家裡?”
“嗯,我自己租了個小房子,就在我的小店附近。”
嚴明想了想,“那今天就不回去了吧,先躲兩天,你爸總不能天天派人守着。他工資再高,能把多少錢撒在這種事兒上?”
“也是。可是我不回家,能去哪兒呢?對了,你住哪兒?”
“我?我中午住的那家小旅館還不錯,我還住那兒吧,你跟我一起?”
“好啊!”唐依依高高興興地挽着嚴明的胳膊,跟着嚴明往回走了。
“這兩天躲過了,你得跟你爸爸好好談談,老這麼一個抓一個躲的,也不是事兒啊!”
“我跟他談過,可是怎麼都說不通。我剛纔說過了麼,他現在是老糊塗了,不知道他現在腦子裡是怎麼想的,就非要我跟着他們住。別說我這麼大了,就算我還小,也不能用這種方法拘着我吧?”
“是,唐院長用這辦法真是有問題。”此時嚴明不知道應該怎麼勸慰唐依依,只能先顧着眼前吧。
兩人到了嚴明中午休息的那家賓館,登記住宿。兩人拿了兩張房卡上了樓,房間相鄰,一人一間。
半下午,午睡的時間已過,又還沒到吃晚飯的時間,兩人無事可做,唐依依又到嚴明的房間一邊看電視,一邊閒聊。電視裡放一部情節狗血,演員漂亮的愛情肥皂劇。唐依依有一眼沒一眼的看着,看到電視裡,一個女孩子因爲所愛的男孩跟別的女孩感情糾纏不斷,
一氣之下遠走他鄉。
唐依依評價道:“傻丫頭,她會後悔的。”
“爲什麼?”嚴明對這種電視完全沒興趣,也理解不了那些男女複雜的小心思。他只知道愛情就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感情專一持久。
所以,電視雖然開着,他的眼睛也在電視上,可是完全沒看明白誰是誰,也不知道那些角色之間發生了什麼,反正這些人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吵吵鬧鬧,一會兒說“我愛你”一會兒說“我恨你”的。
嚴明覺得,真的愛着一個人,還用說麼?行動就完全能表達出來呀,爲什麼要把那些肉麻的詞掛在嘴上天天念?念來念去不就不值錢了麼?
可是唐依依說話他不能不理,於是就順着她的話問了這麼一句。
“因爲喜歡一個人,如果這個人真的好的話,此生就不會再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那麼,與其將就另一個男人,不如將就另一個女人嘍。”
“爲什麼要將就女人?”嚴明不明白唐依依在說什麼。
“我是說,與其跟一個並不好也不愛的男人度過下半生,不如接受你愛的那個男人擁有別的女人這件事。”
嚴明把這句話想了想,說:“我相信這世上,一個瓶子只有一個蓋子。如果那個瓶子有了兩個蓋子,那一定是因爲還有另一個瓶口尺寸相同的瓶子,你只要等到那個瓶子就行啦,不用跟另一個蓋子搶一個瓶子。”
“可是,如果等了一輩子都沒等到另一個瓶子怎麼辦?沒有瓶子的蓋子有什麼存在價值?難道這個蓋子就要成爲一個一無所用的蓋子麼?”
“等不到?”嚴明想,他等到了白小染,可是方文靜又算什麼?方文靜也等到了張小強,可是張小強死了。但是因爲張小強是和嚴明一樣的瓶口尺寸,所以方文靜有時候也蓋在了嚴明這個瓶子上。
但是不管是白小染還是方文靜,她們都等到了自己的瓶子。那麼唐依依呢?她的瓶子在哪裡?
嚴明皺着眉頭苦笑,“這個問題太難,我沒辦法回答。”他既不能說等不到就乾脆自己孤獨終老好了,也不能說,那你就隨便找個瓶子蓋上再說。
唐依依卻看着嚴明,眼睛亮晶晶的。嚴明被看得心裡發毛,“怎麼了?”
“嚴明。”唐依依輕聲叫他的名字,聲音裡有種粘稠的東西,讓嚴明心裡一跳。“雖然你有了白小染,可是我還是喜歡你,我覺得你就是我的瓶子,只是被別的蓋子蓋上了。可是,我也只能找到你這個瓶子,再也找不到別的合適的了。你說怎麼辦?”
嚴明嚇了一大跳,不是開玩笑的吧,他已經有一個方文靜還沒跟白小染交待呢,怎麼能再招惹一個呢?而且幾個女孩子關係都那麼好,這事要是讓她們知道了,嚴明會有什麼結果,嚴明連想都不敢想。
“不要開這種玩笑,唐依依,我已經有未婚妻了,你知道的。”
唐依依嘆了口氣,“唉,我知道,所以很遺憾啊。我爲什麼不早點跟你表白。不過,你那時候已經跟文靜在一起了,我總是趕不上趟兒。對了,文靜現在怎麼樣了?我也好久沒見過她了。”
文靜現在很好,她也是我的女人,可是嚴明哪裡敢說這些,他說:“她,很好,現在還在鎮衛生院上班。”
“聽說她跟着你去了趟米國,還給你做翻譯,怎麼沒把她留在帝都?你這次來見到她了嗎?”
“她啊,不想在帝都呆,她說她喜歡這兒,喜歡小河村。這次來,我,見到她啦,所以我知道她,現在,很好。”嚴明到底心虛,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
“小河村是不錯,我年前還去過一次,建設得真漂亮。我都想在那兒住下啦。可是,我在那兒沒房沒地,去了也沒辦法生活下去呀。對了,那家醫院聽說是你的?如果哪天我的小服裝店不想開了,你的醫院能收留我嗎?我做護士的技術還沒忘吶!”
“哈,當然歡迎,你什麼時候想去都行。”嚴明被唐依依的表白弄得膽戰心驚,一時半會兒竟沒冷靜下來。
唐依依看他緊張的樣子笑了,一個不注意在嚴明臉上親了一口,“我先回房休息一會兒,到吃晚飯的時間你來叫我。”說完,輕擺腰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