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書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
因爲李明瓊最近發現了一種不需要呆在達州皇城也能正常處理政務的方法。
作爲一個練就了神魂金丹的金仙，在精神感知方面做點文章是在是太輕鬆了。
她完全可以做到人在別處，卻讓滿朝百官以爲她在皇城。
並且還是坐在皇座上上朝，一切言行也都如常，政務也確實是她自己在處理。
根本就沒有任何破綻。
可實際上，李明瓊早就已經來到了臨江郡城。。
遠程辦公了屬於是。
她來這裡的目的之一，就是找裴青書論道。
俗稱虐師弟。
李明瓊本來就是一個好動活潑的人。
而且喜歡動手，對自己的實力水準頗爲在意。
在突破成爲金仙之後，她卻一直都沒有個好好表現的機會。
更不知道自己的實力究竟是達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層次。
這種事情又不可能找崔恆試招。
那是師父，是長輩。
可除了崔恆之外，放眼整個天墟界都未必能找出一個能在她手下撐過一招的人。
裴青書自然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他練就了武道真身，神魂已經和肉身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對神魂方面的攻擊防禦能力極其強大，差不多到了類似於屬性剋制的程度。
因此，縱然裴青書現在還只是相當於金丹初期的玄仙，在面對已經相當於金丹後期的李明瓊時，依舊能做到勉強撐過一招。
當然，也就僅此而已了。
一招就是極限。
最近這些天，裴青書疆場發現自己在家裡坐着坐着就來到了懸崖邊上，或者是去了幾萬丈高的天上，或是直接掉進了地火岩漿裡……
這其實都是李明瓊佈置的神魂幻境。
雖然裴青書總能夠憑藉特殊的武道真身勘破第一重幻境，但第二重幻境就無法勘破了，最後只能釋放武道真神的氣血，強行影響周圍的規則，讓自己勉強保持清醒的狀態。
不過，李明瓊通常也只是點到即止，並不會真的下重手。
可就算是這樣，在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裴青書還是忍不住了，變化了容貌之後, 直接去了李明瓊在臨江郡城置辦的宅院。
砰砰砰！
“開門！”
裴青書咬着牙喊道, 同時不停地拍打宅院的大門。
這座宅院在臨江郡城的東南角深巷裡，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距離街市比較遙遠，周圍的院子都已經荒廢許久。
因此, 他就算是這樣瘋狂砸門, 也不會打擾到別的人家。
現在的裴青書變成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模樣，也可能是因爲境界突破帶來的生命本質昇華, 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變化。
這個時候他沒有了歷經一百六十多年歲月的滄桑, 反而變得十分有朝氣，彷彿真的回到了少年時代。
此時正帶着一股子少年怒火, 要來找師姐理論。
“再拍就把你扔到太陽上去！”
李明瓊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同樣變得十分有精神, 沒有了先前頹然與慵懶。
話音未落, 她就已經把門打開, 瞥了裴青書一眼，“進來吧。”
言罷便轉身回去。
裴青書匆忙跟了上去, 邊走邊無奈地問道：“師姐,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段時間用我來試法還沒試夠嗎？”
其實，最初的時候裴青書對自己只能做師弟是很不服氣的, 現在他已經完全服了。
畢竟，面對李明瓊的神魂幻境, 他完全沒有任何辦法。
李明瓊沒有說話，自顧自地來到了宅院的一個涼亭裡，背對着裴青書，忽然開口道：“師弟, 我感覺你似乎沒有什麼危機感了。”
“什麼？”裴青書聞言卻是不由一愣, 皺眉道，“什麼危機感？”
“就是我們隨時可能死去, 隨時可能被殺，隨時可能死無葬身之地的危機感。”李明瓊的聲音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她轉過身來看着裴青書，表情也變得嚴肅了。
“你想說什麼？”裴青書見狀也收斂起了神態, 同時恢復了自己的模樣, 沉聲道，“只要有師尊在，你說的這些情況都不會出現。”
“那如果師尊不在了呢？”李明瓊又問道。
“你在說什麼？！”裴青書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明瓊。
“我是說, 如果師尊離開了天墟界，離開了我們所能抵達的最遠地方呢？”李明瓊解釋道，“以我們現在的修煉速度，有資格追隨在師尊身後嗎？”
“……”裴青書聞言沉默了，明白了李明瓊是什麼意思，同時也明白了這段時間以來她爲什麼總是以論道試法爲由來壓制自己。
目的就是爲了讓自己不要懈怠，要繼續努力提升自己的修爲境界，要努力接近師尊。
以免日後師尊離開的時候，自己連追隨在其身後的資格都沒有。
崔恆以後肯定是會離開天墟界的。
這是兩人的共識。
畢竟，在他們兩人的心裡，崔恆一直都是一位至高無上的仙尊，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存在。
如此偉大的存在，又怎麼可能一直逗留在這小小的天墟界之中。
根本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裴青書潛意識裡覺得崔恆纔剛剛來到天墟界，以後肯定還會待很長時間，所以整個人的狀態就比較放鬆。
李明瓊則不同，年幼時忽然失去哥哥的經歷，在她的內心深處留下了一層陰影，她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崔恆隨時可能忽然離開天墟界的準備。
因此，她在凝鍊成神魂金丹之後，也沒有半點放鬆，依然是毫不放鬆地修煉，期盼着在崔恆離開的時候，自己能夠追隨其身後。
“多謝師姐。”裴青書低下了頭，先前的怒意早就已經煙消雲散，鄭重其事地道，“師姐說的沒錯，我們至少要讓自己擁有站在師尊身後的資格。”
“沒錯！”李明瓊的眼睛發亮，“只有變得更強，我們纔有這個資格，至少也要達到第五境的巔峰！”
“可問題是……”裴青書苦笑道，“我們連第五境的下一層是什麼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如何去修煉。”
仙界第五層，並不是只有金仙這一個層次，還有更高的境界。
只不過，在天墟界中，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層次是什麼，應該如何邁進去，又有着什麼樣的威能。
“所以我打算去找那些仙門問一問。”李明瓊卻似是早有定計，微笑道，“既然你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那明日一早，就跟我去一趟玄黃天宮。”
“做什麼？”裴青書聞言眉頭一挑，“你要去滅門嗎？”
“這有何不可？”李明瓊反問道，“我們與仙門之間註定是敵人，師尊與仙門之間也是敵人，自然要先下手爲強。”
“可那畢竟是傳承久遠的仙門，不宜貿然……”裴青書正想要繼續勸說李明瓊，聲音卻忽然頓住，然後滿眼驚愕地擡頭看向了天空。
“這可不是我們貿然啊！”李明瓊則是眼睛一亮，望着遠方的天空，躍躍欲試，笑道，“自己送上門來的。”
……
葉雲等人在做出了決定之後立刻就行動了。
整個過程也沒有任何掩飾的意思。
這仙門九老或是騰雲駕霧，或是駕御兵刃，或是坐着飛舟，或是顯化寶相等等。
各式各樣的飛天方式出現在了大周的上空。
無數的百姓看到了這一幕，他們何曾見過這樣震撼的異象，全都嚇得瑟瑟發抖跪在了地上，生怕得罪了這些過路的仙人。
葉雲駕御着一道金色，閒庭信步一般在空中行走，跟在他身邊就是真空道的那個木雕，也即是無生真空道主。
這兩人算得上是這次行動的主導者。
“老木雕，你可要想好了，臨江郡城裡人口過百萬，他們的魂魄你不要了？”葉雲笑着問道，“你再好好想想，等真動了手，咱們雷霆攻擊之下，整座城裡邊的人都要化爲齏粉，魂飛魄散，這可就沒你的機會了。”
“不要不要。”木雕搖頭道，“我早就過了需要煉魂凝神的境界，那都是四千年前的事情了，就咱們現在這個狀態，誰還敢煉一百萬個魂魄凝神，怕不是體內那些蟲子當場就誕生自己的靈智。”
“哈哈哈，我跟你說笑的。”葉雲朗聲笑了起來，然後低聲道，“天露晶石都帶齊全了嗎？這可是咱們的底牌，萬一真打不過那個崔恆，就只能求至尊出手了。”
“當然帶着。”木雕看着前方的臨江郡城，冷笑道，“不過，我並不覺得我們打不過那個崔恆，我們體內的不死特性只要聚合起來，就接近了完整的不死真性，不弱於金仙。
“並且，在我們的不死特性上，還有着遠比金仙強大的污染，憑藉這股污染的力量，只要我們把力量聚合起來，就已經能擊敗那崔恆。”
“還是要做好準備。”葉雲則是依舊謹慎，沉聲道，“如果發現情況不對，立刻獻祭掉所有的天露晶石，決不能拖延。”
“好，我知道！”木雕有些不耐煩地道。
可他這句話剛說完，就發現自己身邊的葉雲已經沒了蹤影。
不只是葉雲，其餘的七人也都不見了。
似是這天穹之上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怎麼回事？！”木雕驚駭不已地看向周圍，卻只能見到萬里碧空如洗，沒有一個人飛在天上。
不過，下一瞬——
轟隆！
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好似有驚雷從大地上炸開。
與此同時，一道赤紅色的光芒猛然間從臨江郡城裡衝了出來。
龐大的氣血之力猶如山呼海嘯一般洶涌而來。
霎時之間就充斥了整個虛空！
在這一刻，這天地寰宇彷彿都化作了一個無比巨大的火焰烘爐，要將一切都煉化。
練就了武道真身的裴青書瞬間就衝到了木雕的面前，他全身都籠罩在一團赤紅色的氣焰之中，就連頭髮都有些泛紅。
當真是氣血盈天，精氣無量！
這是至爲純粹的肉身之力，沒有真氣，沒有真元，也不是什麼法相之力，只有氣血，強大到無與倫比的氣血之力。
“你？！！！”
木雕只覺自己的思維都停止了運轉。
他感受到了極其恐怖的壓迫感，直接就僵在了哪裡。
作爲真空道的最高掌控者，作爲有着無數信徒的無生真空道主，他當然是認識裴青書的。
可在他的認知裡，裴青書不過就是個連玄仙都不是的螻蟻罷了。
微不足道，隨手就能捏死。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
爲什麼這隻螻蟻會有如此恐怖的氣勢，如此可怕的威壓？！
“給我死！”
裴青書怒吼一聲，全身的肌肉驟然暴漲，揮動了拳頭，澎湃的氣血猶如火山爆發一般，隨着這一拳向木雕砸了過去。
與此同時，葉雲與其他七人則是直接陷入了一個精神迷宮之中，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
這自然是李明瓊的傑作。
她將這八個太一玄仙都困在了他們自己的精神世界裡。
只有當外面的木雕被裴青書打得難以復活的時候，纔會放第二個人出去。
……
在臨江郡城爆發戰鬥的時候，遠在道一宮內翻閱典籍的崔恆忽然停頓了一下，擡頭看向了臨江郡城方向。
而此時他手裡拿着的典籍，名爲《道神開天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