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仙路

風颳起了大雨,把一切血跡髒污都洗刷乾淨,土娃收拾了幾身換洗衣物,帶上全村人的符篆,最後看一眼自己從小待到大的村子。彷彿這樣,就能把故土的一切牢牢刻進腦海,這一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

書冊子又嘩啦啦開始翻頁,細細碎碎開始勸:“土娃子,別傷心,策策我好好封存了你叔叔他們的元神,或許等你飛昇上界,就能想辦法重新見到他們了。”

土娃沉默。

昨晚。

夢裡,土娃第一次見到鐵疙瘩書冊子化爲活生生會說話的毛絨糰子,聽它奶聲奶氣告訴自己撿到寶。

土娃一想,立馬猜到它就是仙人要找的所謂妖邪,差點掐死這可惡的一團。

爲什麼自己當初要把這禍根挖出來,害得全村人都埋進土裡!

爲什麼高高在上的仙人尋這禍根不着,就能毫不在意的滅口全村人,只爲封住一個大家甚至不知情的秘密?!

越想越來氣,土娃恨極了這墊桌腳都不合格的禍根,打算遠遠把它扔掉。

毛絨糰子舔着臉變成各種各樣的形狀賣萌,吹噓自己有多大多強的本事,仙人個個想搶它。土娃一臉不屑。

於是毛絨糰子又賣起無辜,說自己被原主人封印,它也不想給土娃村裡帶來災禍,是仙人手段太狠毒。土娃咬牙切齒。

毛絨糰子再接再厲,擺明土娃丟掉自己就是便宜了壞仙人,不如留下它,將功折罪,讓壞仙人找不着,氣死壞仙人。

土娃這時已經冷靜下來,雖知村民之禍,不是毛團子的錯,但還是忍不住遷怒,於是要求:“你既然這麼大本事,就幫我復活叔叔他們。”

毛團子糾結許久,才支支吾吾表示:復活不成,可暫時保存鄉親們元神不滅,將之封印在死前貼身戴着的符篆裡。

諷刺的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們用仙丹下毒,用好的符篆取信於人,誤打誤撞還不小心留了一線希望。

提着行囊,走了一響午,終於到了鎮上。路過米糧鋪子,土娃心一酸,想起昨日被錄用的喜悅,還沒能告訴叔叔,今日卻是要獨自一人背井離鄉。

“掌櫃的在麼?”土娃站在門檻前,朝裡面喊。

“來了來了!”掌櫃放下正整理的冊子,從後院跑過來,定眼一看是昨天新招的夥計,頓時怒氣迸發:“好哇!張山,你看看,你看看這日頭都曬進門檻多遠了,你怎麼不晚上再來上工?!”

見這瘦弱娃子站門檻前低着頭不動,奇了怪了,昨天見着還蠻機靈的一個,掌櫃大掌一拍他胳膊,吼道:“還愣着幹什麼?!一夜之間傻了不成,快進來搬米糧袋子,後院這會兒都堆滿了,懶懶散散,月底可別想我給你發工錢!”

誰知這張山似乎真傻了,竟然還好意思笑,說什麼可惜原本一生該是這樣過,給自己鞠了個長長的躬,嘴裡唸叨着什麼感謝掌櫃寬和之類的胡話,轉身走了。

看着少年瘦伶伶的背影漸行漸遠:“怪事,這人真傻了。”

掌櫃尋思着,待會又要把招工告示再貼出去,這回一定要囑咐新夥計早上快點來上工,今年的米糧又要漲價,要早點多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