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師父和師兄師姐告別之後,石荇便驅使着靈舟飛出了天一宗。
靈舟中的一個房間放滿了大師兄準備的禮物,都是天一宗的特色,雖然大半都只能觀賞,但是這份心意卻讓石荇和石磊心裡暖洋洋的。
而石磊也更放心了,有這麼體貼的師兄,雖然行事與長相有些落差,有些讓人啼笑皆非。不過這滿滿的心意,在他經歷了諸多世事之後,更覺得彌足珍貴。
一路上,石荇與石磊會花上大半的時間,講述自己的經歷。
期間,幾番大哭,幾番大笑也難以數清。
而父女倆之間變得更加親密,之前那絲若有若無的隔閡也在這滿滿的溫情中消弭。
站在舟首,石荇看着望着前方眼眶一點點變紅的父親,心裡微微酸澀但更多的是快樂,他們一家,終於團聚了。
石磊不自覺的握緊着手掌,俊毅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懷念之色,眼中閃動着晶瑩的淚花,胸腔之中情緒激盪。
時隔二十年,他終於回來了!
但是,當目光之中閃現出那個隱在山林間的小村落之時,石磊卻罕見的浮出了一抹忐忑之色。
手心之中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月娘現在如何,光憑女兒的描述,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一個生動的身影。
一顰一笑,都彷彿刻在了心頭,而她是否,還在怨恨我,石磊有些跑神,卻是有些止不住地在胡亂想着。
“爹爹!我們回家了!”石荇臉上揚起了一抹雀躍的笑容,晶亮的眸子轉過來灼灼的注視着石磊。
再沒了那副讓人心疼的老成模樣,就好像一個孩子一般開心,在親人面前放下了心防,露出了最真實的姿態。
石磊只感覺一股熱氣涌上心頭,涌到眼睛之中。他含着淚凝視着小女兒,回答道:“是啊,我們回家了!”
靈舟在石荇的控制之下,迅速縮小。緩緩落在了紅石河邊寬敞的草地上。
而對面,那座依舊是有些破舊的院子大門打開,其中飛奔出了一個高大矯健的身影。
那個身影越跑越慢,俊朗的青年怔在原地,他看着對面同樣急速奔來的一高一低兩道身影,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隨後,便是狂喜,蘊滿了力量的矯健身軀如同蓄勢奔出的豹子一般撲了上去。
兩道同樣高大的身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兩個高大的男人皆是眼中含淚,隨後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好小子!都長這麼大了!不錯。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了!”石磊臉上露出了欣慰和懷念的表情,他眼前依稀閃過那個小小的身影,那個小小的連明月刀都抱不起來的孩童,轉眼間已經成長爲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真好。真好……
石洲素來不苟言笑的臉上也浮出了大大的笑意,眼中閃過一抹雀躍和激動之色。
得到父親的稱讚和認可,在他看來,最好的誇獎也莫過於此。
石荇有些吃酸了,湊上去說了一句,“爹爹這話可是說錯了,大哥可早就是男子漢了。”
石磊微微一怔。隨後嘆然的拳頭錘在石洲肩上,拳頭重重的與身體相擊,卻彷彿撞擊在了最堅硬的鐵板上一般,硌得他手疼。
“是啊,小洲早就是個男子漢了,早就是了。”石磊心中一酸。將兩個孩子都擁在懷中,喃喃道:“你們……都是我的驕傲,爹爹,對不起你們啊!”
石荇暗惱自己嘴快,手中蓄滿了滾燙的淚水。燙的她心裡也些酸澀了。
“你早就該給他們道歉,早該了!”
一個身着素衫的女子蹣跚跑過來,本應如水的聲音嚴肅尖銳,卻已在不知何時就已淚流滿臉,只是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到最後已是哽咽得無法出聲。
“月娘!”石磊不禁喚出聲,有些手忙腳亂的侷促。
柳月聞聲一滯,隨後便頭也不回的朝着來路返回。
石磊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石荇跺了跺腳,推了他一把。
石磊反應過來,迅速追了上去,一把將那個瘦削的身影抱了起來,如同旋風一般回到了院子裡。
石荇和石洲盯着緊閉的大門,一刻,兩刻……
最後皆是幽怨的對視一眼,他們也想安慰孃親的,不過,爲了爹爹的面子着想,還是算了。
石荇和石洲走在林間小道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向着阿碧以前棲息的寒潭而去。
石荇無聊的拔着手邊的花草,而攀在石洲頸間的阿碧卻是嘶嘶的吐着舌,顯然有些興奮。
見狀,石荇更是撅起了嘴,鬆吱、思昀和栗子都在芥子空間裡出不來,金書又陪着王語惠和紅十五一起在海王那裡。
不一會兒,石荇手中就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色身體。
石洲見到,不禁細看了幾眼,隨後驚異道:“小荇,你這是什麼靈獸,怎麼沒見過?”
被禁錮在石荇懷中的墨黎聞言更是劇烈掙扎起來,哼,本君豈是你們這些凡人能見到的,真是見識短淺。
只不過,他卻是沒掙脫石荇的懷抱,更是被石荇舉着湊近了阿碧,嚇得阿碧眼睛一翻,裝死地趴在石洲身上。
石洲見此更是有些疑惑,雖說阿碧有些先天不足,但也是碧暝蛟,一般的靈獸見到都只有瑟瑟發抖的份。
怎麼這個看起來黑不溜秋的小傢伙,竟然比阿碧等階還高!
被作爲石荇戲弄獸的“工具”,墨黎無比悲憤,之前的什麼“此子大才”、勉強當做同伴的念頭全部被他狠狠咬牙全部扔掉。
真是還想忍不住再踩她幾腳解氣,只不過,墨黎的眼神剛瞟到石荇臉上,就被止住了四蹄。
石荇笑眯眯的蹭了墨黎一下,黑亮的眸子中閃爍着細碎的光芒,帶着一抹讓人沉醉的溫柔笑意。
“墨黎,你真厲害!”說完,石荇又蹭了墨黎一下。
而她懷中的黑色小獸則是身體猛然僵住,隨後一股讓人暈乎乎的熱意從勃勃跳動的心臟瞬間瀰漫全身。墨黎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他感覺自己渾身都滾燙起來了。
好像,還有一抹喜悅從心底升騰而起,他宛如喝醉一般晃了晃腦袋。也不再做掙扎。
隨後,石荇便滿含驕傲的向着石洲鄭重的介紹了墨黎,她的新夥伴。
看到石洲露出震驚的表情時,石荇更是與有榮焉的咧着嘴笑着,手指插在墨黎頸間有些亂糟糟的毛髮之中,順着毛。
她不管墨黎是因爲什麼願意,選擇了她,但是他們,此刻已是最親密的夥伴了。
夥伴,你的歡樂是我的歡樂。你的悲傷是我的悲傷……同樣亦是彼此的驕傲。
寒潭之外覆蓋的濃霧已經淡了許多,而阿碧則是撒歡似得跑向裡面,她從誕生便在此生長的寒潭,之後隨着石洲離開,也有許久不曾回來了。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墨黎。
待走到寒潭之前的時候,石荇就見一道足有大樹粗的碧蛟在潭水之中嬉戲着,十分歡快。
只不過,在某隻輕哼一聲之後,那本來正騰空而起的碧蛟驟然跌落水面,隨即只能憋憋屈屈地化爲筷子粗細。還不敢再弄出大的聲響。
墨黎這纔好心情的跳下,悠閒地在溼潤的草地上踱着步子。
石荇和石洲坐在深潭邊的大石頭上,愉快的談着話。
而石荇並未注意到,自己身上偷偷滾出了一顆小小的種子。
不一會兒,正悠閒地說着話的兩人卻是突然聽得阿碧一聲憤怒的吼聲。
石荇眉頭一挑,微微有些詫異。這裡難不成還有妖獸敢挑釁阿碧,隨即兩人便跳入深潭之中。
以前對她來說幾乎冷徹到了骨子裡的潭水,現下看來也不過如此,石荇只是心裡微微有些感慨,便表情詭異的看着下方。
在寒潭下方的一處空間之中生長着一株啓靈果。也正是依靠着那株啓靈果,阿碧最後才能成功進階,也生出了與人類一般無二的靈智。
而此時,她竟然看到那處封閉起來的空間之中有一個人類孩童!嘴中還噙着那啓靈果的根莖,這簡直不可思議!
而阿碧便是憤怒的衝着那人類孩童吼着,極爲暴躁憤怒。
“吧唧吧唧……”在吼聲不斷的餘波之下,那個人類小孩面無表情的啃着啓靈果的根莖,一會兒,便完全吃盡了肚子裡。
石荇更是臉上奇異,這肯定不會是真正的孩童,不然在威勢極大的碧暝蛟面前,不會如此淡定。
吃完之後,那小孩微微伸了個懶腰,竟然直接無視在一旁咆哮個不停的阿碧,而是極爲靈活的遊了出來,直奔……石荇而來。
石荇心中微微一動,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直到那一聲軟軟糯糯的聲音傳來。
“主人!”
見鬼,這竟然是通天樹,石荇極爲驚訝,嘴巴微張,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看着氣勢洶洶衝過來的阿碧,石荇扶額,心想,還是先把這邊解決了吧。
只不過,還不等她說什麼,就見通天樹衝上前去,軟糯稚嫩的嗓音中帶着一股堅決的捍衛之意。
“主人,我會保護你的!”
石荇無力地垂下頭,同旁邊投來問詢目光的石洲無奈一笑。
好像,阿碧本來就是衝着你來的吧……
看着兩個身影糾纏着躍出了水面,石荇和石洲也緊跟着追了上去。
待出了水面,石荇驚異的看着空中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這是通天樹嗎?
足有五六丈高的人形身體上覆蓋着褐色的鎧甲,鎧甲之上普通的紋路組合在一起卻釋放出了一股沉澱之後的光華,在那粗壯的蛟尾拍擊而來之時,鎧甲上便微微閃出一抹綠光。
那兇猛的攻擊在石荇看來都有些牙酸,而通天樹卻是好似一點事情都沒有,甚至只是微微頓了頓。
而通天樹的拳頭則是時不時的化爲一簇粗壯濃密的樹枝,拍擊在阿碧的身上,甚至在阿碧的鱗片之上都留下了清晰可辨的痕跡。
戰鬥足足過了一個時辰,阿碧越戰氣勢越頹,而通天樹則好似永不疲憊一般,鐵拳轟出,便將身邊轟到了下面的草地上。
通天樹迅速降落下來,又要接着打,石荇趕緊止住了。
阿碧有些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明亮的宛如寶石一般的眼睛注視着通天樹,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我原諒你了,明天再和我打一場。”
而通天樹則是已經縮小,站在了石荇身邊,明明是小小的身體,卻擺出了一副守衛的姿態。
不過雖然,石洲想發笑,卻想到之前這個小孩驚人的戰鬥力之時,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他目光有些古怪的看着小妹,怎麼聚集在小妹身邊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生物,不過這麼厲害,他也就放心了。
阿碧雖然極爲生氣,但是卻也被通天樹的戰力所折服,便原諒了他。
只不過,通天樹顯然就沒明白他的話,只是一副守護的姿態,防備着阿碧再朝着主人攻擊而來。
見通天樹一直沒搭理她,阿碧有些羞惱,吐了吐舌頭,惱怒的喝道:“喂,我在和你說話呢,明天再和我打一場!”
通天樹這時似乎才反應過來,只是呆呆的看了她一眼,過了許久才吐出了一句話,“我不和你打。”
“什麼?你不和我打!”阿碧炸毛了,她一向熱衷於戰鬥,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能夠完虐她的,竟然說不和她打!
阿碧猛然衝上去,卻是被通天樹以爲又想對石荇不利,這時他反應極快,身前猛然竄出一個長長的枝條,將乏力的阿碧直接捲住,摔進了深潭之中。
看着有些狼狽的竄出水面的阿碧,石荇和石磊不禁哈哈大笑。
阿碧更是又氣又惱,可是她又打不過通天樹。
游出水面,阿碧罕見的受傷了,一副求安慰的模樣趴在了石洲身上。
“你偷吃了我的啓靈果,我都原諒你了,太,太……太過分了!”
這句話過去好久,阿碧都沒聽到迴音,更是委屈極了。
這時她才聽到,一個木木呆呆的聲音,“我沒偷吃!”
阿碧一口血險些吐出,無力地趴在石洲肩上。
而石荇和石洲則是抑制不住的大笑出聲,而通天樹見到石荇高興,也憨憨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