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峰上的弟子都只見一陣青色的風團飛快的從自己身邊掠過,趕向山頂處,不禁露出歆羨的目光。
山頂處正是四位真傳弟子和玄清道君的居處,也只是他們仰望的存在。
裹着石荇的風團閃過幾棟奇形怪狀的房屋之後閃進了一棟高大木屋裡,穿過層層粉色的帳幔之後,終於進入了最深處的大牀上。
風團似乎有意識一般,將還在沉思石荇輕柔地放在牀上,隨即散開消失。
而石荇此時對外界並無察覺,她的腦海裡依舊迴盪着之前玄清道君的話語,“心正則道正,心毀則道毀。”
那聲音宏大響亮,一遍遍的響徹着識海。
見石荇安穩的躺在牀上,玄清道君外放出的這一縷神識化成了一團有些虛幻的人影,站在大牀前,關上了大牀正對面的那一扇雕刻着花鳥圖案的窗戶。
隨後,那虛影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伸手一招,牀頭的大木櫃裡便飛出來了一條厚實的毛毯。
這毛毯上泛着盈盈的光華,似乎有一層光幕縈繞其上。
虛影將毛毯蓋在似是沉睡的石荇身上,將她罩的嚴嚴實實的,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就要轉身離開,虛影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樣,費了好一番功夫把毛毯掖好之後,伸手往額上抹了一把,隨後虛影便消失在房間裡。
而此時,空蕩的房間裡只剩下在牀上彷彿蠶繭一般被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石荇。
神識迴歸之後,玄清道君頗爲驕傲的一笑,讓旁邊的白髮少年撇了撇嘴。
玄清道君回想着剛纔的那一場極爲艱難的“戰鬥”,真是比上和五階妖獸打上一通還要麻煩。不過自己應該是做的極好吧,小徒弟一定很感激自己的。看來照顧孩子還真是麻煩,怪不得當年老頭子會把自己丟給師兄。要不,也像老頭子學習學習。
在那話語迴盪的時候,識海里突然出現了無數透明的絲線。而那聲音也愈加洪亮,似乎直接震到了神魂裡一般。
透明絲線不斷地纏繞,似乎是隨意的排列。最後形成了兩個散發着微微白光的兩個大字。
道!心!
石荇略一琢磨。便懂了。
之前她只知心境,並不知道心。
道心,道心,直觀其義,不正是修道之心。
修道之心誠正,則道途誠正,修道之心不純,則道途無期。
石荇也隱隱明白了爲何之前在弟子閣師叔們並沒有給她們提到過【道心】,這需要自己去領悟,若是直接點出的話。恐怕還會起到反作用。
道心,石荇一遍遍的讀着。越來越感覺頭腦通暢,以前的經歷也走馬觀花的在識海里放映出來。
在母體裡的安寧,嬰兒時期的快樂,三歲以前失明的傷心,恢復了視力之後對依舊看不到的那個會將自己高高拋起的爹爹的思念,六歲時參加仙緣會的忐忑和緊張,離開親人和家鄉的悲傷。交到新朋友的開心,受傷時的忍耐,修煉的辛苦……
所有的愉快或者悲傷最後交織在一起,衆多情緒齊齊涌來,讓石荇幾乎要窒息。
一道威嚴的聲音突然響徹了在識海里,端的是振聾發聵,光明正大,玄清道君的聲音隨即消於無聲。
爲何修道?欲修何道?
爲了什麼?爲了什麼?
這時,石荇想起了日日夜夜操勞的孃親。幾歲的年紀就進山狩獵的大哥,身體已經漸漸衰老的三爺爺,杳無音訊的爹爹,還有親密的夥伴們小金、鬆吱、栗子,還有紅十五,它身上還揹負着族魚的期望。
這些都是她想要守護的親人和夥伴,她想要他們永遠健康,永遠快樂。
這時,石荇又想起自從踏上修道途之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修煉,想起這條路上的艱辛和危險。
但是,她甘於其中,她想要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在這條路上她得到了真正的快樂,這是與和親人、和夥伴相伴在一起的快樂截然不同的快樂,即便只是孤身一人走這條路,她也甘之若飴。
因爲她在修道途上找到了自己以後的人生,也有了爲之努力不懈的方向和目標。
石荇正要更深的感悟,此時那聲音已經漸漸地淡了下去,卻突然被一種真實的窒息感打斷,她已經呼不出來氣了。
被憋醒的石荇感覺自己似乎動也不能動,被裹在什麼東西里,而且這東西異常的堅韌,自己被束縛住,根本不能動。
雖然修士可以閉息,但是卻不能一直不呼吸,頂多是可以堅持較長的一段時間。
雖然被束縛得緊,石荇也沒停住思考。
她放出神識,向外一掃,也知道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竟然是被一條毯子束縛住了,石荇用靈氣將自己托起,那裹得極緊的毯子也在空中散開,她也終於脫離了這種窘境。
伸手摸了摸落在牀上的攤子,極爲順滑,竟然還有肉眼可見的靈光,石荇訝異極了。
隨後,用手扯住毯子,狠狠一撕,竟然沒有一點事。
石荇拿出澄心劍在毯子上劃了劃,還是沒有一點作用,毯子依舊完好。
看到這一結果的石荇頓時興奮了,這毯子的防禦這麼厲害,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皮毛做成的,要是煉成法寶的話,一定厲害。
正在遐思的石荇突然怔住了,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毯子,還有身下的大牀,僵硬的擡起頭看到了大牀之外的粉色帷幔。
這是哪裡啊,這時石荇才突然想起似乎自己被玄清道君收爲徒弟了。
那這是自己的居所嗎,石荇下牀走向外面。
推開一層層的粉色帷幔,石荇感覺自己的世界似乎也成爲粉紅色的了,真是太可怕了。
也不知道穿過了多少層帳幔,石荇終於走到了大門處。
石荇伸了個懶腰,雖然說剛到這裡,就差點被悶死的經歷實在有點慘,不過也不妨礙她觀察一番這裡的環境。
暖呼呼的太陽照了過來,石荇發現這已是第二天了。
看來自己也真是睡的時間夠長的,想到之前被打斷的悟道。石荇不禁滿是怨念。
不過隨即也釋然。自己現在修爲低,經歷的也少,況且修道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而遠處的一棟豪華大氣的洞府裡,斜躺在牀上的玄清道君則是打了個噴嚏。他突然眼睛一亮,莫不是小徒弟想我了。
玄清道君忽然起身,身形如風便向他心心念着的小徒弟的住處而去。
石荇在房屋前正要開始打拳,就看到一道修長的人影朝着自己快速的飛來。
玄清道君優雅的停在石荇身前,看到精神奕奕的石荇,問道:“睡得可好?”
石荇摸了摸鼻子,爲難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如實向自家師傅報告。
“師傅,今天早上起的時候。差點被悶死了,那毯子裹得太緊了,都不能呼吸的了。”
其實,玄清道君問這話是想要邀功的,不過石荇的這一席話,讓他有些悻悻。似乎又忘了,這小弟子太脆弱了。沒有照顧過人的生手就是容易犯錯誤,恩恩,就是,乾脆就把小徒弟交給能幹的大徒弟得了。
玄清道君一把拽起石荇,腳步生風趕向他自己的洞府。
同時,玄清道君對着自己另外四個弟子傳音道:“到爲師的洞府來,見見你們的小師妹。”
山頂,幾位正在各自洞府修煉的弟子立馬起身,趕向玄清道君的洞府。
等幾人趕到的時候。玄清道君在他的那張魔龍椅上正襟危坐,而那個嬌小的人影則是站在一旁,另外一邊則是站着一個白髮少年。
看到幾個各有千秋、靈秀無比的徒弟進來,玄清道君眼裡閃過一抹自豪。
等到徒弟們一一站定,玄清道君大跨步站了起來,對着石荇一一介紹道:“小徒弟,這是你大師兄清遠,如今已是金丹後期的修爲了。”
石荇連忙施了一道禮,脆生生的說道:“石荇見過大師兄!”
清遠
時間匆匆,離別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這天,柳月幫兄妹倆收拾好包袱,給石荇穿上了一件十分生動的嫩青色的交領襦裙,衣襟上繡着片片青翠的荇葉,包包頭上配着同色的流蘇與頭繩,這些都是柳月親手給石荇做的。
石洲也穿上了孃親親手做的藍色布衫,袖口和衣襟上是根根挺拔有節的青竹。傳自石磊和柳月的好相貌,配上相得益彰的衣服,顯得更爲俊朗,年齡雖小但挺拔的身姿頗顯堅毅,好一個翩翩少年。
石荇出門就看到站在門外等候的玉樹臨風的哥哥,不過,以她的經驗,哥哥這時候應該跑過來得瑟一下,求誇獎呀。怎麼皺緊了眉頭,一點也不高興呀。
石洲此時心裡很苦惱,怎麼樣才能不去呢,肯定不能給娘說,娘肯定不會同意的,逃走的話就是對仙師不敬,到底該怎麼是好。
石荇偷偷摸摸地走進石洲,看到自家大哥緊鎖眉頭,神遊物外,還沒有發現她的到來。就上前拍了大哥一下,石洲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
看到自家小妹一身嬌俏清麗的裝扮,以往總是調皮的毛茸茸的頭髮在自家孃親手下總是服服帖帖的,兩個圓圓的包包頭上青翠色的流蘇隨着小腦袋一蕩一蕩的。圓溜溜、黑亮亮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看着你,小嘴巴嘟着,像小花瓣一樣。
五歲入天一宗,而現在年僅五百一十九歲就已是元嬰後期大修士。玄清道君兩百一十五歲結嬰,這並不是很特殊,再比他年齡更小就結嬰的也大有人在。但是很特殊的是,他在結嬰之後第三年的長老排位戰上就打敗了一衆資歷深厚的長老,一躍成爲天一宗的第三長老,不過打到第三之後,就不再繼續挑戰。
而且,都已經過了三百年了,還不知道現在的實力有多強悍呢。
這般天縱英才的大修士要收自己爲徒,石荇本來已經沉寂的心徹底驚呆了。
看着面前蘋果似的小人呆萌呆萌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