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瞬間，身上瞬間變得乾淨，連剛冒出來胡茬都刮乾淨了。
林曉現在沒心情驚歎，他只覺得抱歉，“對不起啊，我只想着自己了。”
“正常。”林芫說，“人都是這樣。”
“二伯還好吧？”
“反正比你好多了。”
“姐，要不我還是先走吧，我不知道要跟二伯說什麼。”
林芫：“急什麼？難道你還能一輩子不見我爸？”
林建業所在的病房，林媽上去的時候，只有林爸坐在旁邊。
林建業手上打着點滴，剛纔醫生來了一趟，說驗血結果下來，結合他整個人的狀態，還有點營養不良。
林爸把他紮了針的手託在自己手上，另一隻手來回捂着他的手臂。
林爸是真的心疼自己弟弟，他們兄弟當中最有出息的一個，就在那樣一個小破屋裡待了十幾年。
“怎麼只有你？”林媽走過去小聲問，“那個老太太呢？”
提到那人，林爸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走了。”
“這麼輕易就走了？”
“走的時候還叫醫生盯着我呢。”
“建業什麼時候醒？”林媽又問。
“還早吧，醫生說藥吃下去起碼要睡兩到三小時。”
林媽：“那咱下去吃個午飯吧。”
“現在哪有心情吃午飯，你帶阿芫和小曉去，給我打包帶點回來就行，這裡離不開人啊。”
“有什麼離不開的，不說過要睡兩三小時嗎？實在不行，我跟隔壁的護工大姐說一聲人，讓她幫忙看一會兒都行。”林媽直接動手拉林爸，“你不能只顧病着的人。”
林爸敏銳的察覺到這話裡藏着話呢，“怎麼了？是不是小曉嚇着了？”
“走，邊走邊說。”
林爸還是去跟隔壁護工大姐打了聲招呼，護工大姐人還挺熱心，問了些情況後保證自己隔幾分鐘就去隔壁看看。
電梯上，林媽接着剛纔的話題繼續：“我估計咱沒去之前，小曉就去見過建業了，建業肯定說了什麼，所以這孩子一直垂頭喪氣的。”
林爸懂了，“他腦子不清楚，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這不讓你跟小曉去談談麼。”
電梯門打開，夫妻兩人正說着話從裡面出來，“這麼回事，我有數了。”
“二伯。”林曉乖巧的問好。
“小曉，餓了吧，走，咱出去找個地方吃飯。”
現在才十點出頭，吃午飯還早了點，林芫開車，聞着味去了一家麪館。
林曉下車的時候看到這家麪館，沒想到啊，上次和林沐沐在這邊吃，還說要帶二伯他們來吃，雖說自己沒有提，但還是誤打誤撞來了這裡。
“這裡的面很好吃。”林曉今天頭一回露出輕鬆的表情。
林芫：“你來過啊？”
“之前跟同學來過。”
店裡人不多，麪條上的快。
說實話林爸沒什麼吃東西的心思，那麼好吃的麪條，吃到他嘴裡感覺跟吃白水面差不多。
“小曉，你爸爸總算是找到了。”林爸說，“當年他離開的時候，你年紀還小，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林曉昨天中午只簡單吃了口麪包，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沒吃，剛吃了口面，覺得緩過來有些，心情都有些變好，卻聽到二伯的話，瞬間覺得拿筷子的力氣都沒了。
“你爸是咱家裡非常會念書的人，那個時候，能上大學真的了不起，當年就因爲他大學生的身份，村裡很輕鬆就給批前面那塊宅基地。
所以我是一直很感謝你爸的。
要是你爸媽沒走，說不定你的成績比現在還要好。”
“可惜啊。”林爸真的覺得可惜，這麼好的一戶人家，突然之間就散掉了。
要問林爸，當年林曉他媽離開的原因，他還真不知道，“你媽是城裡人，能夠跟你爸在鄉下結婚，頂了不少孃家的壓力。
當年你媽離開，我去問過你爸什麼原因，他不肯說。”
林曉放下筷子，垂頭聽着。
整張餐桌只聽得到林芫吸溜麪條的聲音。
“至於你爸爲什麼要走，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刺激，上學、結婚、找工作都是順順利利的。
當然，這只是以我的眼界去看他。
實際上他一個鄉下孩子，突然進大城市，怎麼樣也不會習慣，家裡雖說已經把最好的給他，可說實話，在家是最好的，可跟城市裡的孩子比起來，那些東西可能根本拿不出手。
他在外面遇到的事情，從來不到家裡多說。
家裡就以爲，他一直過的很順。
我想他很多事情都憋在了心裡，是我們對他指望太大了。
他最後崩潰離家，不能全部怪他自己。”
林爸又說，“我說的是我們上一輩的事情，不管怎麼樣，他一走了之對你肯定是不負責任的。我沒有資格去怪他，但你有資格。
我說這些，不是希望你能原諒他，將來給他養老。
我要真那樣做也太不是人了，他沒有養你，你也沒必要養他，再說他現在這種情況，也實在是個累贅。”
“小曉，你也是知道的家裡這段時間賣菜掙了不少錢。”林爸還有理智，知道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要壓低一些。
雖然沒有必要。
林芫早把他們這桌隔開了。
“你爸的醫藥費，我來負責，他是我弟我來養他合情合理，我也不會讓他跟那戶人家再有什麼牽扯。”林爸握住林曉的手，“孩子，你不要想太多，以前你怎麼過，現在還是怎麼過。
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是吧！他剛走的時候你都熬過來了，現在你已經長大了，說實話他回不回來對你影響不大。”
“如果。”林爸想的遠比林曉要多，“如果將來你談一個女朋友，怕人家嫌棄他這種情況，你就說他是你小叔。
你別認他。
我說的，我這個做他哥的人說的。”
林曉已經低着頭給麪條加不少料。
林爸說：“你回去安安心心的上學，安安心心的過你的日子。”
林芫一碗麪見底，撤開陣法朝後廚的方向喊，“老闆，再來一碗牛肉麪，多加辣椒和香菜，榨菜也要加。”
林媽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腳，這沒心沒肺的樣子看的真可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