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信眼見晁沖和楚煌奇蹟般的化敵爲友,在一邊熱絡交談起來,心中一塊大石落地。連忙上前施禮,笑道:“公子和三爺原來是自家人,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是我眼濁,慚愧!慚愧!”
虎大娘也上前笑道:“公子好俊的身手,讓農婦受教了。”
楚煌連忙謙讓,只說僥倖。
孫信湊到晁衝身前,低聲道:“三爺,今被小人探聽到一件禍事,三爺需得火速回島,讓天王早做準備。”
晁衝皺眉道:“什麼事這般神叨?”
孫信忙把黑水劍派高手傾巢而動,直向北海馳去一事說了一遍。又道:“黑水劍派這回動作不小,我怕他們正是奔着奢樂島去的。三爺回去務必請天王約束手下,查查下面兄弟可有私下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做到心中有數,免得事到臨頭亂了手腳。”
晁衝聞言仰天打個哈哈,不屑地道:“我島上兵強馬壯,豈懼他區區黑水劍派挑釁。他們不來便罷,若是不知死活,自到我門前送死,管叫他一個一個在火尖槍下做鬼。”
孫信一臉苦笑,“我也知三爺英勇,只是黑水劍派畢竟是十大玄門之一,這些玄門中人素來是一個鼻孔出氣,偏又實力強大,輕易得罪不得。小人以爲此事還是打探清楚,若是其理在我,再動手廝殺不遲。”
“知了,知了。”晁衝不耐煩的擺擺手,朝楚煌笑道:“既然有這般熱鬧好看,我與師兄這就動身回島如何?”
楚煌點頭稱好。兩人遂別過孫信夫婦,晁衝駕起風火輪,楚煌祭起北斗玉辰玄衣,騰雲駕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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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衝的風火輪兼具風、火兩種屬性,來如風去如電,隱然間有風雷之聲。萬里之遙須臾而到。晁衝向來挾技自恃,今見楚煌帶衣而行,卻也不慢。不由收起自大脾性,更是相敬。
百里之地,瞬息而過。晁衝聽得下方有奔馬之聲,手搭涼蓬望了望,說道:“這些傢伙果然向北海而來。師兄,我謂擇時不如撞時,何必等這幫人找上門尋我晦氣,咱倆不如下去先殺他一陣,也好叫他知我北海三太子英雄。再者,師兄豈不聞上山落草都要交上‘投名狀’,雖是有我引薦原也不需此物。可島中到底龍蛇混雜,提幾顆頭顱上去,也好讓他們服你。”
楚煌看他殺氣騰騰,心知拗他不過,只好順水推舟,說道:“下去看看也好。”
兩人按下雲頭,卻見地上積雪甚厚,路旁樹木參天,都一般臃腫模樣。黑水劍派弟子馭馬甚急,轉過彎朝大路奔來。
晁衝笑道:“待我尋他個不是處,也好廝殺。師兄且爲我掠陣。”
說着手提銀槍,站到咽喉之處,做了個歌訣。道是:
“我當生長不記年,只怕尊師不怕天。昨日老君從此過,也須送我一金磚。”
黑水弟子發現有人擋道,匆忙勒馬,聽出晁衝歌訣不善,暗自議論起來。一個縱騎上前,喝道:“你是甚人?緣何擋住我等道路?”
晁衝哈哈笑道:“小爺久居此處,這裡一草一樹都是我家所有。要從此路過者,不論神仙皇帝,都須贈我金磚一塊,方好放行。”皺皺眉頭,又道:“我看你們家口甚多,我也懶得清點,只拿十塊金磚出來,便放你們過去吧。”
那人怒道:“我等俱是黑水劍派門下弟子,現今有要事在身,哪個有金磚給你。識相的快快閃開,否則要你看大爺手段。”
晁衝仰天笑道:“今日正要看你等手段。”祭起金磚,帶起一蓬金光朝那人面上砸去。那人不虞晁衝突然動手,急忙閃時,被金磚砸在肩頭,登時肩骨粉碎,大叫一聲,撞下馬來。
“陳師兄。”身邊弟子連忙下馬查看。
當下就有四五個弟子大聲叱喝,拔出佩劍,縱馬向晁衝殺來。晁衝一振火尖槍,斜刺裡搠中馬頸,當先那人連人帶馬向前撲倒,被晁衝一搶挑中脖頸,結果了性命。
黑水弟子目眥盡裂,手中劍或如潑風,或如流光,或如急電,或如驚雷,將他圍在覈心。晁衝的銀槍卻使得甚爲乖覺,覷得空時,虛恍一槍,反向對方馬隊衝去。一個弟子忙搶上圍截,被他出人意料的使一個回馬槍,銀槍從不可思議處電般穿來,那人拔劍欲砍,卻被他一槍反挑搠入脖頸,也難活了。
楚煌看得清楚,黑水劍派中的佼佼者已盡被雷大綱挑走,馬隊中多是中人之姿,圍殺晁衝的幾人本還算身手不弱,兩相比較卻不啻天壤。
晁衝一個掠身扎進馬隊,勾、挑、掃、搠,一條銀槍好似銀蛇狂舞,銀河倒卷,那些黑水弟子哪是對手,登時死傷一片。晁衝挑翻十餘人,頓覺無趣,反身與追趕而來的三人殺在一起。
這三人身手不弱,又極有默契。可是晁衝身如游魚,先時只在馬隊中衝殺,並不與他們接仗,早已急的跳腳。看他忽然反身殺到,登時大喜撲上。
晁衝急攻幾槍,又祭起金磚來,將一人面皮砸的稀爛。對面那人看得同伴慘死,一愕間,被他掉轉槍頭刺入胸膛。
“閃開。”一人大叫着撲來,狀如瘋虎,卻是那肩骨已碎的陳師兄。
晁衝面帶冷笑,槍作鞭勢,朝他頂門砸去。陳師兄急振劍格擋時,左手無力,長劍頓被砸飛。陳師兄大吼一聲,向他槍頭上撞來。晁衝沒想到他使出這等不要命的打法,略一遲疑,銀槍已扎進陳師兄胸口,透體而過。
陳師兄卻不就死,抱定銀槍,圓睜着雙目,合身向晁衝撲來。晁衝銀槍吃他身體卡住,又見他一臉猙獰,竟爾忘了閃避。危急中,身邊黑影一閃,只聽砰的一聲,陳師兄身體稻草人般倒撞出去,哼都未哼,就此死了。
晁衝這纔看出是楚煌搶了上來,朝他腹上揣了一腳,那陳師兄本就是強弩之末,吃這一揣,自然再無幸理。看看楚煌,手上還拿着一人。卻是方纔見晁衝一時失措,那人瞅準時機,揮劍刺他後心。楚煌飛身搶上,劈手奪下長劍。就勢飛起一腳,解了晁衝之圍。
眼見晁衝無事,楚煌隨手抓住那弟子胳膊一絞,扔在一邊。那人甚是硬氣,腦門上大汗涔涔,硬是一聲不哼。
晁衝回過神來,不由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抓起銀槍搶到陳師兄身前。在他屍體上紮了幾個窟窿,又看他臉色鐵青,猶自怒睜雙目,使勁在他臉上揣了幾腳,罵道:“讓你嚇唬小爺。”
黑水弟子遠遠站開,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一聲輕嘆悠悠傳來。“當年空空子大戰太平鷹王,飛劍叱吒,神仙失色。誰知後輩弟子竟如此不景氣。這個少年好重的殺氣,人死如燈滅,恩怨俱成空。何苦還要糟蹋他的遺體。”那聲音清冷婉約,如同月下池水,脈脈流淌。
晁衝聞聲大怒,高叫道:“什麼人鬼鬼祟祟,躲在一旁編排小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