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驛站

一番話語,她聽了個大概,面前的小孩是公孫國府的長子,卻鮮爲人知,因爲是歌姬生下的孩子,所以在族譜上沒有名字,生母生下孩子後,就去世了,喚作長孫平樂,寓意平安快樂,兒時放在主母的院子裡養,大一些就住在後院,幫下人們做一些粗使的活,主母生下一子,又有幾房姨娘前後添了子祀,他自然成了風口浪尖上的人,無論怎麼躲避也免不了欺凌,尋了機會便逃出府來,一路被家丁追趕,趁着城門關閉之時才僥倖逃到了此處,後來就是遇到了她。

天色已晚,貓頭鷹倒掛在枝頭,蝙蝠在半空中飛舞,山間深處更有猛禽的撕吼聲……忽然蜷縮着小小的身子,一副驚恐的模樣,見到他的異樣,分明是長期受到壓迫,纔會對黑夜有恐懼感,微微擡手便施了靈術,幻化成一個夜燈提在手中,照亮了馬車,小孩才慢慢平靜下來。看見她施法也不覺得害怕,附中的公子小姐都會請引導修煉的師傅教導,他若運氣好,就能趴在牆頭上偷看一二。

聽完後便心下了然,知道了前因後果,她現在的處境,索性也不做這長公主了,僕人都跑了個精光……只剩下一些馬車和物什,黑夜的來臨,山林中的精怪怕是會爬出來覓食,尋到她們可就不好了,以她的功力對付綽綽有餘,可是對付大型精怪還是有些吃力,便開了口,"姐姐現在不能爲你報仇,也有麻煩,我們得儘快離開此處,尋一個庇護之所,樂樂願意和姐姐一同離開嗎?"

聽聞這話,小傢伙的腦袋使勁點了點頭,軟糯的聲音響起,"小姐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一時半會也改不了稱呼,得到了同意,便行動了起來,"樂樂等姐姐一下。"施展了靈術換了一身黑衣掩面,將馬車上的盒子拿了回來,用布包裹起來,丟到了樂樂身旁,小小的身子便護住了包袱,駕車沿着大道一路飛奔,只要尋到客棧亦或是廟宇就可。越往前,叢林就越密集,月色高高懸掛在天空,依稀照出道路,一邊駕馬飛馳,往後瞅了一眼,風吹動着簾子,裡面的小孩緊緊抱着包袱,蜷在一處,燈籠安然放在身旁,看見小姐的臉龐,小臉緋紅慢慢睡了過去。隨手拿了一塊褥子扔在了身後小孩的身上,剛好蓋住,施了靈術,簾子不在飛舞,遮蓋得嚴嚴實實不放一絲風進去,越到夜裡越冷,儘量讓馬車平穩一些,撲騰的風將臉蛋打得生疼,四肢也漸漸冰冷,好在她是修煉之人,若是普通人類,扔在這山林之中,不是被精怪分食,就是凍也凍死了……忽然想到了什麼,眉目緊鎖,加快了駕馬驅車的速度,以現在的時節,怎麼會這麼冷,這林間怕是混入了極爲強大的妖……越想越不對勁,恐怕這也是白日裡的殺手輕易放過她的原因。

樹枝逐漸結霜,馬車越往深處而去,樹木開始結冰,直到路面開始結冰蔓延向前,馬兒忽然停了下來,呼嘯連連,不安分地試圖掙脫,很快被凍住馬蹄,蔓延向上,施了靈術,大量的靈力泄露,直逼天空,一道耀眼的光芒從天空中閃過,形成一個護盾,逼退結成的冰,將馬車包圍,掀開簾子的一角,光滑的臉蛋紅撲撲的,鼻翼噗呲着粗氣,不安分地睡着,好在沒有驚醒……一時大意,寒氣恐怕早已入體了,擴散到五臟六腑……辛虧包袱裡的琥珀吸收了大部分寒氣和妖術,既是上古靈石也是通人性的。將簾子遮蓋好,面前忽然映射出一張巨大猙獰的臉龐,白雪皚皚撲打着護盾,似要將裡面的活物生吞活剝,上古雪怪。乃生長在極寒之地,異常狂躁,定是被有意之人放出……她面色淡淡然,反而有些嗤之以鼻,這樣的雪怪也能在她面前班門弄斧,她的修爲已達到了貢爲,不敵斬殺一頭上古雪怪,技不壓身,在人間也算是大宗師的修爲,除掉萬年雪怪綽綽有餘。

一躍便跳下了馬車,那雪怪見面前的人兒出了護盾,便伸手去抓,卻讓她左右逃過,徹底激怒了,對立着,巨大的陰影籠罩着她,嗜血的光芒從她的身體裡迸發,向外縈繞着,黑色的布料搖曳飛舞着,強大而神秘,那雪怪卻不笨,響徹雲霄地獰笑着,卻被她看穿,一個箭步擋在馬車前,不過一瞬間雪怪身上已經少了一條胳膊和腿,大片大片的雪花撲騰掉落在地上,雪怪大傷,她卻立在馬車前毫髮無損,連眼神都沒有觸及眼前的怪物,剎那間四方八面的冰柱迅速像她襲來,一個越身便輕易躲過,忽然出現在雪怪的身後,一隻手將妖丹取了出來,雪怪來不及反應便四奔五裂了,雪白皎潔的妖丹迸發着強大的光芒,欲從她的手中脫離,紫色的法術籠罩着光芒,一瞬間強光便消失不見,化作一顆普通的白玉珠子,堆雪慢慢消失不見,化作銀白色的點點光芒隨風飄散……

再看護盾早已四分五裂了,好在雪怪消滅的及時,遺留在馬車木板上的點點薄雪也隨風而去,一瞬間護盾便削弱消失了,掀開簾子,依舊是之前的模樣,便入了馬車,探了探他的鼻息,好在還有一絲氣息,將手中的妖丹,提出一絲妖術,縷縷銀白色的妖術在紫色的靈氣的輔佐下,減少了迅猛之勢,便入了他的身子,五臟六腑的寒氣頃刻間便消散,額頭生出了點點汗珠,面色恢復如常,鼻息也重了起來,身體已是無恙,沒想到這妖丹解寒氣的功效如此強,畢竟是妖丹對凡人來說,還是難以駕馭,不過有了她的靈術祛除了迅猛之勢,應能安定契合,見他懷中依舊抱着包袱,卷在坐墊之下,便抱了起來放置在坐墊上,好過冰冷冷的木頭上,已經快熄滅的燈籠,又亮了許多,本應油盡燈枯,卻已換成了新的燭火。

駕馬離開了此處,不過一炷香的時辰,林間便有一間客棧,燈火通明,停在門口便看見客棧的牌匾上寫着驛站。迎面出來一個店小二"客官裡邊請。"將馬車的繮繩拉去了馬廄,她便抱了樂樂往客棧中走去,裡邊卻有許多客人,一進來便將目光放在她身上,卻也不敢多看,只有一些官兵從未轉移目光,將官牌和銀子放在櫃檯上,"要最好的房間,最好的吃食上來。"掌櫃的是個婦人,看到銀子便心花怒放地收下,牌子便還給了她,是宮中侍衛的牌子,從白日裡刺殺的人身上偷來的,只不過是用她的免死金牌一物換一物罷了,那羣官兵見了牌子便自顧地喝酒,想來也不會找她麻煩。"姑娘請隨我來。"跟着掌櫃的上了三樓,最裡邊的房間,頗爲清淨,"姑娘這便是我們客棧最好的廂房,不過住一晚的話那銀子……"話還沒說完,眼前便出現了一錠黃金,當即瞳孔放大,顫抖着接下,開了房門,心滿意足地走了。

廂房裡甚是寬敞,徑直去了牀榻,便放了下來,蓋好被褥,見他手中還揪着包袱,扯了兩下扯不開,索性轉身三步作兩步,倒了一杯水,身後的人手中的包袱忽的不見,安然放置在桌子上,將面紗掀開一點喝了些水……人類的身體不吃不喝是不行的,門外便有人敲門,是店小二的聲音,手中端了吃食,"姑娘,你的吃食到了。"聽聞此話,便將包袱拿了下來放在身旁,清了清嗓子,"進來吧。"門吱呀的一聲打開,店小二畢恭畢敬地將食盒裡的吃食擺放在桌上,不敢多言便出了房門,食物的味道撲入鼻子,靈術將房間裡的景象幻化成另外一副模樣,門外的人看不清女子的模樣,牀榻上的人也醒了應是肚子餓得咕咕叫,便下了牀榻走到了她身邊,輕輕地喊着"小姐,我餓了"剛說話便聽見應允,"坐下吃飯吧。"迷迷糊糊地坐上了座位,拿了筷子扒飯吃…見他光吃飯沒夾菜,便動了筷子,將雞腿夾了放他碗裡,"想吃什麼就吃,沒有那麼多規矩。"房裡的燭火少了些,才發覺這房裡的燭火是一直續着的,想來定是途徑的人裡總有達官顯貴在此居住,頃刻間便亮了許多,所有燭火都燃了起來…卻有些生熱,一面夾着菜餚,已經堆成一座小山丘,便停了筷子,窗戶悄悄地開了起來,夜風吹走廂房裡不少悶熱,外面的景色怡人,月色揮灑,螢火蟲到處飛舞着,有幾隻調皮地在窗戶外縈繞着,卻始終進不來廂房內,卻有一層細細的團霧,風兒吹得進來。旁的便阻擋在窗外…

"小姐,樂樂實在吃不下了。"見他開口,便點了點頭,得到應允眉宇間便舒展開來,又打了哈欠,迷迷糊糊地坐在一處,也不肯去睡覺,想必是雪怪妖丹的作用,讓人有疲憊不堪的感覺,"困了便去睡吧。"點了點頭便去了牀榻,自顧地蓋好被褥,像是被操控,以他的潛質怕還沒到牀榻便入睡了,紫色的霧氣籠罩着他,進入夢鄉…一瞬間房間裡便徒然出現了一個人,一身的青袍,閉着眼睛都能猜到是誰,見面前一身黑衣的女子,已褪去了一身華貴的常服和皇冠珠釵,便信步去了她身後,剛邁開步伐,便聽見熟悉的聲音,"過來坐。"指節分明的手掌提了白玉茶壺倒上了一盞清茶,待他靠近,便自顧地坐了下來,喝了茶水,關於白日裡的事情,本有諸多話要開口,他剛從雪怪覆滅的地方趕來,好在並未見到任何血跡,便斷定她沒有出事,只怪自己過於擔憂…剛喝完,便見桌上放置了一顆剔透的珠子,"這是那雪怪的妖丹?"果然面色還是這般淡淡然,也不覺得奇怪,以她的修爲是如何降服雪怪的,又是如何將妖丹取出…"有一事相求,爲這孩子尋一個好歸宿,這妖丹便是你的了。"既是萬年雪怪的妖丹,解毒的良藥,有了它便能救許多人,是她的請求,便收了珠子,緩緩開口"長公主有何打算?"溫婉如玉的聲音響起,不過是尋常的語氣,卻是在關懷她的去處,即已將沿途救下的孩童託付於他,自然是不打算再回到皇宮,他風塵僕僕的趕來,自然不是來看笑話的...

面前的女子摘了面巾飄飄然開口,“皇宮自然是回不去了,索性雲遊四方,也不枉來這人間一場。”說完便自顧地喝起了茶水,將權力和榮華富貴全都拋在腦後,面前的國師卻有難言,有些事情他一介修煉之人不該插手,卻也不忍黎明百姓受戰亂之苦,“自從殿下離宮,皇宮便封了許多美人,朝政放在一邊不說,皇上聽了許多饞言,答應了朝國聯誼之事,割地三千丈將兩座城池送給了朝國,載歌載舞,奢華無度,全然不顧南方水患的百姓,動用了國庫用來修建宮殿,朝中大臣凡是進諫者均被抄家扣留在宮中,此刻宮中已亂作一團。”

"怎麼會,小皇帝我見過,想來也不是粗笨之人,他會捨得下老本就爲了聯姻?"聽聞他的話,頓時心中一股氣膈應着,朝國雖是強國,有意拉攏也大可不必如此,除非這是達成的某種約定,必須要給,她離宮了,這小皇帝沒了靠山應該更加謹慎纔是,怎麼會如此輕鬆。。。記憶裡卻忽然有了答案,也解了她的困惑,沒想到這原主的氣息還在,莫非她要的不是報仇,而是...見面前的女子時而愁眉不展時而眉眼舒展,實在叫人看不透,話已至此,再多的事情他也不能過多插手...

“這孩童可有什麼來歷?”話鋒突轉,她便細細道來,說完後便不做聲,還是希望他能有合適的地方能安置好樂樂,“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聽她的話,怎麼會有事情還有他能幫的上的,可見是自己的話奏效了,便好奇的開口,“何事能幫殿下?”這間客棧的門外已經佈滿了探子和殺手,小皇帝這麼急着弄死她,甚至都擺上了美酒佳餚,只是恐會連累這裡的人,便開口,“來到這裡時斬殺了一頭雪怪,是被人囚禁以血滋養然後放出來的上古神獸,我要你幫我查出這幕後操控之人,絕不僅是小皇帝一人所爲,看來我這個弟弟的背後藏有不小的來頭。”一番話下來便了解清楚,在這皇宮中呆久了,終是不忍它覆滅亦或是流入他人之手。“好。”見面前的男子答應,便開口,“勞煩大國師帶樂樂離開此處,我們宮中再見。”聽聞此話便起身微微作揖往後面的牀榻而去,將小兒抱起,便察覺到他身上的妖術和靈氣,微微皺眉,很快消失在了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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