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煙華不防四長老忽然叫她,愣了一下:“四長老,您叫我?”
“這裡除了你,還有誰叫小煙兒?”四長老盯着慕煙華,眼睛越來越亮,猛地一拍大腿道,“小煙兒本事見長啊!剛老五跟我說你修爲已是煉氣境第八重天,我還道她吹牛,想不到你還真是——論修煉速度,我們這些老傢伙都不如你!”
“廢話不說,小煙兒你倒是說說,我方纔的提議怎麼樣?到時候我帶你一道去,將李傅那笑面狐狸的腦袋擰下來,殺李家個片甲不留!”
慕煙華聽得滿頭黑線,不知該怎麼迴應,只得吶吶問道:“四長老,您說真的?”
上輩子慕煙華一心修煉,空餘時間又幾乎被慕清晨全部佔去,私底下見着這位四長老的機會算不上太多,倒是從未發現他的性子如此有趣。
四長老的臉果然拉了下來:“這還能說假?只要家主招呼一聲,我定然說到做到!”
慕雲鶴終於再無法假裝聽不到,輕咳了一聲道:“四長老,此事牽連甚廣,還需從長計議,咱們”
“從長計議?又是從長計議!等到你們計議完了,十有八|九不了了之!”四長老一屁股坐回原位,哼哼道,“真不知你們磨嘰個什麼勁兒,什麼從長計議,都是放咳!”
慕雲鶴默默別過頭,轉向大長老:“大長老,你看”
“稟家主,李家主、王家主一同來訪,門房不敢阻攔,已是讓人進了來。”
“什麼!李傅他還敢來?”慕雲鶴還未說話,四長老瞪大了眼睛,霍然起身便要往外走,“這一回看他往哪兒跑!”
“老四!你給我站住!”大長老微微擡起眼皮,出聲喝止四長老,“等下你在後面看着,不許隨便說話,但凡今日你要亂說一句,我便讓家主派你出去挖礦,定然挖到你身心舒坦爲止!”
四長老猛地閉上嘴巴,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瞬間面色黑如鍋底。
大長老見他終於老實了,轉向慕雲鶴:“既是這兩人同來,家主當外出相迎。”
慕雲鶴站起身來:“大長老所言極是。”
“慕兄不必客氣,我與李兄不請自來,已是冒昧打擾,不敢勞煩慕兄親自相迎,就直接進來了,請慕兄勿怪。”王鴻羽洪亮的嗓門在門外響了起來,“咦?慕兄的這幾名護衛——盡忠職守,不錯!看來還得請慕兄移步,來迎我們一迎。”
慕雲鶴皺了皺眉,跟着大長老對視了一眼,邁步向外走去。
慕煙華見此,起身移步至大長老身後,低眉斂目,靜靜地束手而立。
慕雲鶴很快去而復返,引着王鴻羽、李傅,以及王、李兩家各兩長老進了來。
三長老、五長老、六長老、七長老紛紛起身,四長老被大長老掃了一眼,不情不願地跟着站了起來,跟着王鴻羽、李傅一行輕輕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只有大長老一人穩坐原位,沒有動作。
大長老本就比慕雲鶴、三長老他們高上一輩,王鴻羽、李傅一行跟着慕雲鶴同輩,還要向大長老執晚輩之禮。
“大長老,多時不見,您老可好?”
王鴻羽極爲少見地面上堆笑,老老實實對着大長老行禮。邊上李傅也不含糊,不折不扣問好行禮。
四長老緊緊盯着這一幕兩眼發光,好似這般就出了一口氣。慕煙華卻輕蹙起眉,心底開始不確定起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則盜,瞧着王鴻羽、李傅兩人前倨後恭的模樣,怕是所圖不小。
慕煙華能想到的事,大長老自然也心如明鏡,只是面上絲毫不顯,硬是看着王鴻羽、李傅躬下|身子,結結實實受了這一禮,這纔出聲道:“王賢侄、李賢侄不必多禮。老夫行將就木,還能得兩位賢侄前來探看,心下甚慰。”
李傅表情不變,王鴻羽就有些繃不住臉了,慕雲鶴忙上前一步,將他們引入座位坐了。
剛剛坐定,便有幾名年輕貌美的侍女魚貫而入,爲李傅、王鴻羽一行奉上茶水,並將慕雲鶴、大長老等人已經涼透的茶水撤下換成新的。
慕雲鶴端起白玉杯子,捏着茶杯蓋兒劃拉着浮在水面的茶葉,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湊到嘴邊喝了一口:“王兄、李兄,白雲山頂雲霧茶,有幸得了那麼幾兩,兩位嚐嚐。”
這兩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慕雲鶴不想去猜測,更不會主動開口詢問,還是喝茶最爲安全妥當。
王鴻羽、李傅對視了一眼,齊齊端起杯子,作勢輕啜了一口,不約而同交口稱讚。
慕雲鶴鄙夷地看了兩人一眼,擡起茶杯遮住脣邊一絲冷笑。
當他不知道他們根本沒有將茶水喝下麼?
王鴻羽、李傅不吐口,慕雲鶴亦若無其事地陪着他們閒扯,反正上門來的不是他,該着急的更不是他。慕雲鶴不問,大長老、三長老等人更是不會問。
於是慕家一方,跟着王、李兩家一方,雙方你來我往東拉西扯了半天,竟是沒有透露半點實質性的東西。
“大長老身後那孩子,不是慕兄的掌上明珠煙華麼?”王鴻羽眸光掃過來,忽而停在慕煙華身上,驚訝地道,“怪我,進來這麼久了,居然沒有注意到。”
終於來了!
慕煙華心頭一緊,心道這兩家所圖莫非跟她有關,已是上前一步行了一禮:“煙華見過王家主、李家主、諸位長輩。”
“好孩子。”王鴻羽讚了一句,轉向慕雲鶴,“我記得慕兄統共兩個孩兒,除了煙華一女之外另有一子喚作落雪,跟着我那長女瀟瀟有同門之誼,是也不是?”
慕雲鶴搖頭輕笑:“我這兩個不肖孩兒,王兄又不是第一日知道,何必多此一問?”
王鴻羽竟不生氣,反而笑意加深:“我問這一句,自然有好事要與慕兄分享。實則今日我跟着李兄前來,皆是因着同一件事,有關慕兄膝下兩位佳兒。”
“跟落雪、煙華有關?”慕雲鶴怔了一怔,愈發警惕起來,“王兄的意思是?”
王鴻羽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慕煙華,對着李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此事還是李兄先講。”
“王兄高義,我要是再不領情,倒顯得不知好歹了。”李傅笑眯眯地看着慕煙華,“慕兄養了一雙好兒女,我瞧着實在羨慕得緊。尤其是煙華,我越看越是歡喜。”
慕煙華只覺得那視線流連在身上,黏糊糊的極爲難受,看得到她恨不得暴起,直接挖了李傅的兩個眼珠子。
慕雲鶴聽着王鴻羽、李傅兩人一搭一唱,話題始終不離慕落雪、慕煙華,更是有了極爲不好的預感。
果然聽得李傅道:“慕兄,你我雖爲修行之人,卻同樣爲人父母,日夜操心着兒女之事。我兒承景現年二十有二,修爲早兩年突破至先天境第一重天,如今已是第一重天圓滿,隨時可晉升先天境第二重天。我觀煙華天賦出衆,小小年紀便是煉氣境第八重天,日後前途當不會比我兒差。”
“放眼整個黃沙城中,也只我兒配得上煙華。今日我便替我兒求娶煙華爲妻,不知慕兄可肯忍痛割愛?”
不等慕雲鶴反應,王鴻羽緊接着道:“小女瀟瀟跟着落雪年齡相仿,一道拜入滄浪劍派,同門學藝感情甚篤,不止一次跟我提起心慕落雪,不知慕兄能否成全?”
“放屁!放你孃的大屁!簡直臭不可聞!”四長老忍了又忍,終是將大長老的警告拋在腦後,身形一閃竄到場中,指着王鴻羽、李傅的鼻子大聲喝罵。
“李承景那小子配得上我家煙華?做你的春秋大夢!王瀟瀟與落雪感情甚篤?天大的笑話!你兩位是還沒睡醒,到我慕家說夢話來了吧!要不要我給你們鬆鬆筋骨,讓你們清醒清醒,記着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五長老本是已站了起來,見着四長老衝出去,便又坐了回去。其他幾位長老亦是眼中冒火,視線不離四長老,隨時準備支援。
大長老半合的眼睜了開來,眸底精光隱現。
李傅無視四長老差點戳到他眼睛的手指,笑看着慕雲鶴:“王、慕、李三家立族黃沙城多年,雖是偶有磕碰,卻無傷大雅。這世上哪裡有永遠的敵人,日後我三家同氣連枝,守望相助,自可將整個黃沙城牢牢握在手中。還望慕兄好生考慮考慮。”
王鴻羽連連點頭:“鬥來鬥去沒個意思,反而讓外人看了笑話,不如握手言和,化干戈爲玉帛。”
“兩位是與我說笑麼?”慕雲鶴面色鐵青,怒極反笑,“兩位想與我慕家和平共處,我自然歡迎,但要說李承景、王瀟瀟跟着煙華、落雪的婚事,李承景與王瀟瀟纔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請恕我做不來棒打鴛鴦之事。”
“倘若沒有其他的事,兩位請回。送客!”
“慕兄何必這般不近人情?”李傅站起身來,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轉向慕煙華,“既然事關落雪、煙華,碰巧煙華在此,何不問問她的意見?”
慕煙華擡起眼來,笑得眯起眼,掩去眸底滿溢的戾氣:“只四個字送給李家主、王家主。”
“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