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虛宮,講經室。
聽經完畢,弟子們正準備從蒲團上起身,便聞得紫薇掌教突然出聲說道:
“秋長天留下。”
於是衆師兄師姐們飛快交換目光,視線便不約而同地落在徐應憐的身上。
徐應憐微微皺眉,卻沒有出聲,只是漠然起身離去。
按照前幾次的例子,如果紫薇掌教開口留人,往往會將秋長天和她一同留下——但這又說明不了什麼。
這次不留她,又能怎麼樣呢?
徐應憐雖然性格好強,但還沒有無聊到要去爭奪掌教注意力的地步,畢竟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這邊走得灑脫,其他人面面相覷,便也跟着陸續離開。
於是講經室裡只剩下秋長天。
“下月初一,蜀山鎖妖塔便要開啓。”紫薇掌教閉着眼睛,悠悠說道,“其中有一處‘血池’。”
“沐浴血池,可加速洗髓,強化根骨,充盈氣血,對你有莫大好處。”
“本月廿九,半夜三更,你且獨自來此,我會安排真人送你去蜀山。”
“此事不要讓他人知曉,尤其是你的師妹,可曉得?”
ωωω▪тTk ān▪¢〇 哇,師父要給我單獨開小竈!秋長天連忙低下頭去,說道:
“弟子曉得。”
話音剛落,頭上就被紫薇掌教用拂塵柄,不輕不重地敲了一記。
“莫以爲是爲師偏心。只是我崑崙太清宗,和蜀山上清派的來往不算密切。這次讓你進入鎖妖塔,卻是動用了蜀山掌教欠爲師的人情,才爭取到了一個名額。”
“若讓你那師妹知曉,她的執念定然要加深。到了那時,爲師便唯你是問。”
秋長天肅然說道:
“弟子明白師父的良苦用心。出此室後,絕不會透露隻言片語!”
紫薇掌教點了點頭,又幽幽嘆息一聲,語氣像是悵惘,像是忠告:
“長天啊。”
“你有道心通明的絕世天賦,這修道路上的大部分艱難險阻,到你這裡便化爲無形。”
“然而,那些無法消弭的危機,對你而言,便更加兇險異常。”
“三災九劫,在所難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方能有一線生機。你記住了嗎?”
“弟子記住了。”秋長天正色說道。
“很好。”紫薇掌教微微頷首,“去吧。”
秋長天躬身一拜,隨後便起身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金鉤玉帷幕後,九色蓮花臺上,纔再次傳來一聲悠長的、無奈的嘆息。
修爲高深,又執掌崑崙多年,這天下的大部分事情,都無法再難倒紫薇掌教。
只是……唯獨這位親傳弟子的未來命數,他已經推算了成千上萬遍,卻終究還是算不清楚。
似是遭人遮掩。
然而,能在他紫薇掌教的推算下遮掩命數的,這世間還能有誰呢?
若是仙人還好說,可萬一,是天道……
秋長天回到金嶺,只見徐應憐白衣翩然,正在洞府門口等他。
啊,這……難道她知道了?
不可能!我從講經室出來,可一句話都還未和她說呢!
“師兄。”徐應憐見他終於歸來,便認真說道:
“我的大光明火已經修煉小成,不知師兄的五雷正法練得如何了?”
又要比試?秋長天幾乎無語。
比完劍術比論道,比完論道比道法,比個沒完了是吧?
“五雷正法,威力巨大,不可擅動。”他找了個理由回絕。
“無妨。”徐應憐早有準備,“從崑崙往西,通往極西之地的方向,有一處狹長山谷,無人地帶,當地人喚作‘蔥嶺玄關’,可盡情施展道法。”
秋長天有些吃驚,徐師妹這明顯是有備而來!
再要拒絕,這傻瓜師妹又要以爲自己瞧不起她,只能儘快將其應付掉再說。
兩人便御劍而起,往西邊去。
通往極西之地的入口,被大量荒蕪山脈阻隔,又稱“蔥嶺”。每年除夏季以外都是大雪封山,無人居住。
來到徐師妹說的蔥嶺玄關,秋長天便看見兩邊是蜿蜒荒山,中間則是一個巨大的豁口,似乎是被大量道法硬生生轟擊開的。
沿着山脈豁口前行數十里,便看到走廊逐漸狹窄起來。
“就在這裡吧?”徐應憐停住劍光,詢問示意。
“嗯。”秋長天矜持地點點頭。
徐應憐便看向遠處巖壁,誦咒道:
“浮游九晨,放光萬仞!”
頃刻之間,光華大作,從她口鼻之中向外噴出,化作大量濃烈的火焰雲氣,落在巖壁之上,瞬間便燒蝕熔化!
不過數息,前方几十米寬,近百米深的山岩土石,便盡數被大光明火燒爲飛灰。
秋長天:?
倘若是玉樞雷,一來不可能炸到那麼大的範圍,二來也不可能將這麼多的土石全部燒盡。
徐師妹,你這是蓄謀已久啊!
看着前方自己的戰績,徐應憐也有些得意,便斜眼過去看秋長天。
秋長天嘆息片刻,也開始掐訣誦咒:
“響振三界,太乙神雷,破!”
半透明的雷光從他手中浮現,悄然射向前方山壁。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大炸響,差點沒把徐應憐的耳朵震聾。
等煙塵散盡,兩人的視線穿過滿地狼藉,便看見前方原本是山壁的地方,此時已經空空如也。
不僅如此,連同周圍方圓百餘米範圍之內的山石土巖,全都被夷爲了平地(這還是秋長天刻意控制了威力的結果)。
至於先前徐應憐用大光明火進行焚燒的痕跡,早已被太乙雷覆蓋其中,一點兒也沒留下。
【無敵人設,同步值+1】
【無敵人設,同步值+1】
【無敵人設,同步值+1】
……
崑崙鏡直接來了個十連提示。
徐應憐:………………
她沉默地望着現場,表情惘然,久久沒有言語。
“道法再強,畢竟只是外法。”又刷了一波無敵人設的同步值,秋長天心滿意足,淡淡說道,“我們崑崙修士,終究還是得看修爲境界……”
“若是比修爲境界,我就能戰勝師兄了?”徐應憐輕聲說道,表情恍惚,眼神迷離,語氣裡甚至出現了一絲哀婉。
不好!師妹的道心動搖了!
她走火入魔了!
眼見徐應憐臉上魔氣越發深重,秋長天連忙一把上前,緊緊抓住她的雙手,沉聲道:
“那又如何?!”
“一時敗北,便註定一世落後麼?!”
“徐應憐,你休要讓我瞧不起你!”
“我秋長天的師妹,是心心念念要超越我的、自強不息的師妹,可不是這般暫時輸了一場,就開始怨天尤人、自甘墮落的垃圾!”
這聲音振聾發聵,使得徐應憐猛地打了個激靈,因爲情緒劇烈波動而黯淡無光的七竅玲瓏心,也迅速重新運轉起來。
見她臉上魔氣飛快退去,神色也恢復清明,秋長天剛鬆了口氣,就被徐應憐一把揪住長袍領口,強行拉得低下頭去。
她脹紅的俏臉和秋長天貼得極近,秋長天甚至能近距離看到她明亮的瞳孔裡,彷彿滿溢着即將爆發的怒火:
“你剛纔說誰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