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觀水頭疼得很。
如今看來,徐應憐雖然沒有看出任何異樣,但明顯已經察覺到了自己和秋長天身上的某種關聯,因此才死死抓着自己不放。
除非自己堅持去扮演一個落魄流民的角色,纔有可能和她周旋到她失去耐心,但自己早就不想再去演戲,又何必要再如此下去呢?
還是找個機會跑路吧。
陳觀水這邊頭疼,徐應憐那邊同樣苦惱得很。
她哪裡有什麼事情要在白城進行?只是找個理由繼續試探陳觀水而已。
如今一會時間卻是不曉得要做什麼,進城之後目光只是緩慢轉動,心不在焉地看着周圍的事物。
“我要去買點東西。”徐應憐忽然說道。
“上仙自便。”陳觀水懶洋洋道。
“隨我過來。”徐應憐眉頭一皺,吩咐說道。
她也不提爲什麼要隨她過去……陳觀水默默跟上,隨徐應憐進了一處店鋪。
她的笑容隱藏在面紗之後,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
“我問你:你說若是有人無故背叛宗門,拋棄伴侶,有可能是什麼原因呢?”
雖說大家都不可能把最好的東西,公然放在最外頭隨意展示,但從外面這些玩意來看,估計裡面也沒什麼好東西——這店主人最多築基境化府階,不可能再高了。
徐應憐長長地吐出胸中一口濁氣,從迷惘中恢復過來,正要找陳觀水說話,才發覺那傢伙早已經不見蹤影了。
陳觀水對這眼睛實在太過熟悉,以至於哪怕並未彎成月牙,他也能察覺到其中暗藏的愉悅笑意。
徐應憐怔怔無言,逐漸深陷在過去的情緒之中,無法自拔。
徐應憐沉默良久,緩緩問道:
他的眼神裡除了真誠之外,別無他物,讓徐應憐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綻。
“沒事,你隨便說說。”徐應憐擺手說道,“我也不大懂。”
ωwш¤ Tтkan¤ C〇
但陳觀水終究是心智堅韌之輩,縱然看見徐師妹泫然欲泣,神情也並未露出任何異樣。
“我現在就去把他找到!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徐應憐:………………
難道,難道真的是我搞錯了?
不知過了多久。
那笑容,像極了討封的黃鼠狼,以至於徐應憐厭惡地挑了挑眉,根本說不出“你像我師兄”的話語來。
“是啊,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呢?”
過了良久,徐應憐才冷哼一聲,說道:
“人家好像只是看你走神了,所以才趁機逃跑的吧!”鳳瀾哈哈大笑起來。
“還有……”徐應憐有些不甘心,“你看他溜走的時機!是不是也非常巧妙?”
“大概半刻鐘前吧。”鳳瀾回答說道。
剛一進去,陳觀水便立刻意識到,此處店鋪必然是修真者開的。
“咦,人呢?”她放出神識,將店鋪附近掃描過去,仍然未曾發現對方蹤影。
“色澤黯淡,是因爲此物要用來砸人,因此不能大放光華,讓目標察覺。”她淡淡地解釋說道,“材質乃是鐵雲木,雖然非金非鐵,但以特殊手法煉製,卻能比金鐵還要堅硬百倍。”
首先,單純比拼御劍術的話,自己應該會比徐應憐快上一線。
“你不覺得,就像是他明明知道哪些是貴重寶貝,但偏偏就故意胡說一氣嗎?”
見徐應憐沒有反應,陳觀水哪裡還不曉得見好就收,連忙腳底抹油,直接開溜,跑出店鋪,離開白城,御劍而起,直奔東方而去。
她痛苦地咬緊牙關,露出彷彿畢生夙願驟然幻滅般的絕望神情,看得陳觀水也有些不忍。
然而,陳觀水是何等人物?臥底了三四百年,就算沒有阿鏡的幻術加持,演技一樣是爐火純青。
陳觀水立刻做心悅誠服狀,讚歎說道:
“也不是所有人見了權貴大能,都會卑躬屈膝的吧。”鳳瀾仍然不以爲意,繼續說道,“偶爾出幾個有風骨的也很正常。”
好煩,好想跑路啊……
徐應憐在貨架之間流連,時不時還在諸多法器面前駐步,託着下巴對着法器光華研究一番。
正當陳觀水再次腹誹的時候,只聽見徐應憐道:
“普通牧民,會以正常的態度和口吻,與一位仙人說話?”徐應憐反問說道。
“那上仙看我像什麼?”陳觀水微笑說道。
“上面沒有舒適的握手之處,是因爲根本不需要握住它砸人,法寶都是依靠修士祭煉之後,氣機交感,用意念指揮來砸人的,明白麼?”
“他進了店鋪以後。”徐應憐堅持己見,“對這些法寶的分析太過刻意了。”
都怪阿鏡!她的傳送那麼好用,以至於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準備別的手段,如今遇着這種情況,偏偏她又不在!
唉,真是的……
只要自己露出一點“就這”的表情,落在她的眼裡,必然就成了實打實的破綻。
在貨架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商品,陳觀水隨意看去,幾乎都是些品階低下的丹藥或者法器。
“既然如此。”陳觀水試探問道,“那在下就告辭了?”
“很離譜是吧?”徐應憐嘆氣說道,“對,雖然沒有任何根據,但我總有種微妙的感覺——他和師兄之間一定存在什麼關聯。”
“原來如此!哎呀,這仙家之事,還真是奇妙啊。”
“你覺得那人可能是秋長天?”鳳瀾詫異問道。
“繼續分析。”
“反正要麼此人確實是腦後生有反骨,無情無義之輩;要麼就是受人脅迫,亦或是爲形勢所逼,不得已而爲之吧。”
徐應憐盯着他的眼睛,試圖從裡面瞅出一些不對勁的情緒來。
其次,若是用天霐神梭、分雲八卦步等等,均可以實現小範圍的騰轉挪移。
陳觀水仔細思索,發現自己此時若是強行跑路,居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逃跑成功。
“上仙。”陳觀水苦笑說道,“您既然對這些法器瞭若指掌,如數家珍,又何必讓我這個凡人來班門弄斧呢?”
門口地面上的防盜陣法,幾乎是不帶掩飾的。
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這下子又斷掉了。
“並不是!”徐應憐冷冷說道,“我可是仙人啊!妄想在仙人的眼皮底子下跑掉,豈不是癡心妄想?”
“所以你覺得,這個法印是所有寶物裡面最好的?”徐應憐微笑說道。
陳觀水在後面老老實實跟着,心中則是腹誹不已:
那玩意有什麼好看的?就像是數學系大學生看幼兒園的認識數字課本一樣……丟不丟人啊!
“你看看這裡頭,有沒有什麼好東西?”
“呃。”陳觀水卻想不到師妹會問出這個問題來,便隨口回答說道,“我不曉得上仙所說乃是何人,因此也不好說。”
陳觀水拱手說道:
“我看上仙,似乎有很重的心結……正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上仙終歸還是要找到給你帶來心結的那個人,纔是正道。”
他將頭仔細湊向架子,看了半晌,指向其中一個貌不起眼的法印,說道:
“此印看起來四四方方,若是拿來砸人,想必頗爲好用。”
徐應憐點頭不語,心想這人倒是會挑的,一眼就相中了這店裡最好用的法寶。
“上仙說笑了。”陳觀水敷衍說道,“我不過一介草民,如何認得這些仙家寶物?”
“那你怎麼不叫我?”徐應憐失望說道。
“他剛纔走掉了。”鳳瀾在識海里提醒她道。
“凡人?”徐應憐冷冷說道,“我怎麼看你不像凡人?”
“我看他似乎只是個普通牧民。”鳳瀾說道。
觀店裡的諸多法器,制器手法都太過粗陋,想來背後製作之人的水準也不太高。
前提是徐應憐沒有別的什麼手段,尤其是她那一身鳳凰之血的神通,指不定就有什麼加速的秘法……相比之下,自己的逃命神通實在太少。
而法印由於祭煉起來就能砸人,過於簡單粗暴,因此對制器水平的要求最小,導致它成了店裡面目前煉製程度最完善的法寶。
但小範圍有什麼用?我是要設法甩掉徐師妹,又不是要和她鬥法。
我師兄秋長天是何等人物,又怎麼可能如這個凡夫俗子一般?!
“並不是。”他連忙潑上冷水,搖頭說道,“觀其色澤黯淡,失敗;材質非金非鐵,不夠堅硬,失敗;最重要的是,上面沒有舒適的握手之處,拿起來肯定不甚順手,可謂失敗中的失敗。”
“胡說一氣?”鳳瀾奇怪地說道,“若是沒有半點法力的凡人,對法寶也只能以貌取之吧?在我們看來是胡說,也是很正常的。”
徐應憐沉默聽完,長嘆一聲,說道:
你會不懂?伱出身修仙世家,自幼見過多少修道寶物?我看師妹你比我還懂!
陳觀水實在無力吐槽,拱手道:
“那在下便發表一番淺見了。”
但他也隱約猜到徐應憐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試探自己會不會有什麼反應罷了。
於是徐應憐便迅速離開店鋪,光明正大地御劍而起,在衆多凡人百姓驚駭的注視之下,迅速掃描城池周圍。
“沒有?”片刻之後,一無所獲的徐應憐驚愕起來,“不可能吧!區區半刻鐘功夫,便是騎馬,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這其中似乎真的有些蹊蹺。”鳳瀾神情嚴肅地說道,“按理來說,一個凡人就算騎馬,能跑的範圍也應該很有限纔對。”
“除非他用了什麼比騎馬更快的移動手段!”徐應憐沉聲說道,“例如御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