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的東荒山,滿目瘡痍。
黑風艦載着衆人,一路從東荒山脈邊緣,飛行至中央的東荒山時,衆人無不被眼前所見到的景象震驚的說不出一句話。
不出吳巖的猜測,這黑風艦果然是妖府的飛船法器戰艦,那一百二十名黑甲修士,是妖府最出名的黑風弩兵。據說,一般的金丹期修士,一下遭遇到超過百人隊的黑風弩兵,也只有望風而逃的份,絕不敢與他們正面相抗。
這簡直顛覆了吳巖以前的認知。金丹期修士的實力,吳巖可是見識過的,別說是煉氣期大圓滿的修士,即便是築基期的修士,幾十個聯手也絕不可能讓金丹期修士逃跑。
金丹期修士法寶的威力可不是鬧着玩的,毀天滅地不敢說,但斬山斷河,翻江倒海,絕不爲過。這羣黑風弩兵竟然有這麼強的實力,說出來真有點令人難以置信。
吳巖向來信奉眼見爲實耳聽爲虛這句話,但不知怎麼,看見這些黑風弩兵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認知似乎被顛覆了。
“你們兩個留下來,其他副主事,到本座這裡來領取一塊青銅令牌,然後各挑選五名黑風弩兵做副手,開始搜山,全面接管東荒!”浮屠宮的一名叫大空的大法師,站在黑風艦的甲板之上,向二十名副主事命令道。他手指的兩人,正是吳巖和風含笑。
其餘十八名副主事當即喜動顏開,依着秩序走到大空大法師跟前,從他手裡接過一面青銅令牌和一個有特殊標記的儲物袋,便開始在黑風艦上挑選黑風弩兵副手了。
吳岩心中一動,想起大師兄曾告訴他的事情,暗想,看來妖府那幾個人等不及,要去那地方了。
“你們倆隨本座來。”派發完了令牌和儲物袋,大空大法師又對那十八名副主事囑託了一番,這才指着吳巖和風含笑,領他們跟着自己,向黑風艦的甲板層大廳走去。
吳巖和風含笑跟在大空身後,走進了大廳。大廳之中,非常空曠,除了中央黑風艦法陣控制檯,便只剩下正對着廳門的一張寶座和兩邊廂的排椅。
朱君豪此時端坐在那寶座之上,身旁站着那黑甲髭鬚的大漢和白髮老者。天狐族的小公主狐如嫣,還有另一名紅衣絕色女子,則在朱君豪右手側的排椅上端坐。朱君豪左手側的排椅上,坐着浮屠宮的五名金丹期修士。
“你們兩個就是莫巖和風傲?”朱君豪目光炯炯的盯着吳巖和風含笑兩人,強勢之極的靈壓也隨之降臨二人身上。
這還是吳巖第一次跟朱君豪正面接觸。這第一面,他就對眼前這個自負囂張的傢伙產生了無法排遣的厭惡之情。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只是,此刻可不是表達自己對人家印象如何的時候。再說,一個築基期的小輩,對着一個金丹期的前輩,若是表現出不敬的一面,恐怕那就是自尋死路。
“回前輩的話,正是。”吳巖和風含笑二人神情看起來至少很恭敬,拱着手,態度看起來至少很真誠,誠惶誠恐的立着,不敢有絲毫反抗的樣子。
“嗯,聽大風大法師說,你們兩個修煉的功法都是五行功法,本公子原還不信。想那五行功法,修行起來何其艱難?莫說是築基,即便能修煉至煉氣大圓滿,已是極難。想不到,你們兩個居然已經達到築基大圓滿的境界。”朱君豪饒有興致的站起身,繞着二人走了一圈,眼神奇怪的打量着吳巖師兄弟二人。
吳巖感覺此人的目光緊緊的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就連神識也是毫無顧忌的在自己師兄弟兩個人的身上掃來掃去,這讓他非常擔心,同時也很厭惡。只可惜,現在在人家的地盤上,身不由己,再厭惡也得忍着。
“前輩謬讚,晚輩惶恐。”吳巖師兄弟兩個像是想好的一樣,同時回答道。
“噗嗤!”銀鈴般的笑聲,從右邊傳來,只聽一個悅耳的聲音道:“二哥,這一老一少兩個傢伙,怎麼好像商量好的一樣,回答的異口同聲?”
朱君豪冷笑了幾聲,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又看向二人,忽然一字一頓的厲聲喝道:“本公子聽說,大周修仙界內,能把五行功法修煉至金丹期和築基期的,只有原修真門的金人鳳和他的四個徒弟。說,你們兩個到底是金人鳳的哪兩個弟子?潛伏進入我妖府,有何圖謀?”
被人識破了身份,吳岩心中大駭,眼神轉動不停,急思脫身之策。只是此時戰艦艙內,有八名金丹期的修士,就是金丹後期的修士,也有好幾個,莫說是逃了,恐怕就是想動一動,都會惹來殺身之禍。
“嘿嘿,前輩果然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破了我們兩兄弟的來歷。不錯,在下風含笑,乃金師座下大弟子,他是在下的小師弟,名叫吳巖。吳師弟,不用怕,咱們兩個如今可是通過了法會選拔的副主事,又沒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相信浮屠宮的幾位前輩和妖府的這幾位高人,不會爲難咱們。”
正在吳巖苦思脫身之策而不可得時,卻感覺自己的胳膊被大師兄風含笑牢牢抓住,接着便聽到大師兄的嘻笑聲。
大師兄一開口,吳巖瞬間也冷靜了下來。他暗罵自己糊塗,怎麼現在越來越浮躁了,遇事不會冷靜應對。近來頻頻出現這種狀況,看來是跟遲遲不能突破境界,惹的自己心浮氣躁,心境不定有關。這樣下去可不行,此乃修行者的大忌,不僅會影響自己的判斷,甚至會毀了自己好不容易修行來的境界。
藏在自己識海之中的彌陀浮屠那一絲神念,至今沒有一句話,可不正說明自己不會有什麼危險麼。若真有危險,這糟老頭子怎麼可能不出聲?再說,眼前這些人,既然也是爲那物而來,想必此時揭穿自己的身份,不過是想借機威脅自己師兄弟二人,以便加以控制,爲他們服務。
片刻間想明白了這點,吳岩心中自也鎮定了下來。
“不錯,在下正是吳巖,不過有一點想必在座的諸位未必清楚。金師早已帶領我們四個脫離了修真門。我們現在已經不是正道仙劍派的修士,而是報曉派修士。”吳巖擡起頭,望向朱君豪,很認真的說道。
吳巖邊說邊留心着戰艦艙內衆人聽到自己此話的反應。浮屠宮的五名修士,似乎並不吃驚,很淡然。朱君豪向狐如嫣望了一眼,然後哈的一聲,冷笑道:“不管你們是什麼身份,到了本公子這裡,都只有一個身份!你們兩個,要麼臣服於本公子,要麼死。聽清楚了?”
風含笑臉色一變,急聲解釋道:“諸位前輩,在下師兄弟二人並無冒犯之處,爲什麼要這麼對待我們?”
“臣服或者死!你們的耳朵難道聾了?公子的話,在這裡就是法旨!”一直漠然站在寶座一側的那披甲髭鬚大漢,猛然竄到吳巖和風含笑二人面前,衝二人怒目咆哮道,同一時間,他的手中陡然出現兩件劍形法器,抵在了吳巖和風含笑二人的頸項之間。
“你……”風含笑還要說點什麼,那披甲髭鬚大漢猛然把法器往前推進一分,風含笑驚呼一聲,脖頸之間瞬間被劃破一條傷口,鮮血流出。看起來,這個傢伙似乎不是在說笑。
冷銳的殺氣,迫在眉睫,吳巖卻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笑的是那麼無所顧忌,笑的是那麼莫名其妙。他的笑,似乎惹惱了面前那大漢。那大漢的手就要把法器送進吳巖的脖頸之中,也要給他來點記號。
“你敢碰我一下,我立刻自斷經脈。”吳巖不屑的掃了那大漢一眼,冷冷的說道。
那大漢被他激怒,一張臉漲的面紅耳赤,脖頸之間青筋畢露,但他的手,竟真的不敢向前推進哪怕一絲一毫。
“好,好,好!有骨氣,本公子生平最欽佩有骨氣,不怕死的人。胡大,不得放肆。”朱君豪哈哈大笑,衝吳巖鼓着掌,口出贊聲的道,旋即眉頭輕皺,瀟灑的淡笑幾聲,又道:“不過,本公子還是要提醒你。你看清楚你眼前站的是誰。其實,本公子至少有十種以上的方法,可以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最好放聰明點,記清楚你是在跟誰說話。”
“在下當然清楚前輩的身份。只是,在下既然已經拜入報曉派,拜金人鳳大師爲師,絕不會再改投別的門派或者勢力。朱前輩,你若是想以生死來威脅在下,讓在下臣服,那在下只有選擇一死!動手吧!”吳巖語氣堅定,鏗鏘有聲的道,此時,他昂首挺胸,慷慨激昂,似乎渾然不懼生死。那種態度,令在場所有人爲之動容。
都說凡人怕死,其實卻錯了。修仙者比凡人更加怕死。爲了能夠活下去,能夠比別人活的更長久,許多的修仙者可以做出種種比凡人更加極端,變態,醜陋的事情來。在修仙界之中,像吳巖現在這種具有無懼生死心態的修仙者,簡直就是個異類。
“好!說得好!師弟,師兄今天陪你一起死!”風含笑的眼角溼潤,似乎根本無法抑制心中的那一腔感動。
“彌陀佛!金人鳳有徒如此,無憾矣!”浮屠宮的五名金丹期大法師,全都動容的站了起來,看着吳巖師兄弟二人,頗有感慨的道。
“朱公子,須知世間之事,過猶不及,有些時候,某些事做過頭了,反而會壞了事。”狐如嫣忽地盈盈起身,淡然的笑了笑,勸道。那份淡然的風情,竟令吳巖猛然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