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是誰……”
何易怔住,在心中對自己發出了疑問。
這個問題,其實早已困擾他多年。
他和天演策的創造者,那位橫空出世並稱霸山海界多年的中央之王,究竟有沒有聯繫?
離離舞劍是在修行,而蘿莉只是看了一回,就從中看到了一些如意的記憶。
可他呢。他親眼目睹離離舞劍不下十次,卻從來沒有想到過任何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是因爲他的前世真的是某位超級強者,因而沒那麼容易記起,還是因爲,他根本就沒有前世?
沒有前世,這種可能性太小了。世間衆生大多都在六道之中輪迴不休,雖然有人三世清明,甚至千世癡心,但沒有前世的靈魂,他卻是聞所未聞。
離離的劍法定然是非比尋常的,因爲長生谷的隱士並不少,但在她練劍的時候,卻從來沒有人去觀摩過。不是因爲那劍法太低劣,也不是因爲衆人早已看慣,其中原因,只怕是谷主警示過他們。
看一次輪迴劍舞無所收穫,看十次也同樣沒有收穫,但如果看百次,千次,萬次,總會有一次能得到點指引吧?
何易心頭莫名沉重起來。
他不怕想起自己的前生,只怕自己永遠糊塗下去!
天演策和盤君,和他自己,到底有沒有聯繫,他真的太想知道了!哪怕在別人面前再怎麼無所謂,他始終還是放不下那份與自己實力息息相關的功法,忘不掉渡劫之時,夢主對他說過的話!
“如果本座告訴你,你便是盤君轉世,不久之後洛雲就會找上你,侍奉你,你作何感想?”
當年夢中所遇,夢主說的話,他一直都記在心裡。夢主是仙國至尊,不會無緣無故開口,她既認得鬼城八世之身,也認出過化身葬仙池的盤君是她舊識,如果沒有理由,斷然不會這樣開口詢問!
儘管依然無法從自己身上找到跟中央之王的共同之處,但到了這一步,他的想法也已經不再堅定,開始動搖了。
如意跟蘿莉差距如此之大,他跟盤君會不一樣,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假若他真的是那位太古大能轉世,那麼時至今日,他所走過的路也許就只不過是強者故事裡短短的一節罷了。
盤君空寂之尊,仍逃不過祖神琴絃撥動下的神威,並且他與夢主也可能是舊識!也就是說盤君這個人,並非是這條魂魄所投的生靈胎中最強的一世,在更久遠的過去,亦曾有過他縱橫寰宇的身影!
成爲中央之王,甚至成爲更古老的巔峰強者!這樣的想法一旦冒出來,就無法遏制的開始瘋長!
何易不禁想象,在許多年後,自己成了一名蓋世強者。那時候,荀王那等修爲在他面前不過是螻蟻,林炎之那等天驕也不敢與他平起平坐,龍皇與他稱兄道弟,玄主夢主皆是比肩友人,無量仙尊與他相遇時,還得喚一聲‘道友’!
到那一步,纔是真正寰宇之內獨一無二的存在,纔是八荒六合唯我獨尊的絕代霸主!
……可是,那畢竟太遙遠了。
他不是至尊,不是盤君,只是小小的何易,一個爲了一場輪迴而奔波在諸世界中的渺小生靈。
也許有一天,當他成爲幽玄境的王者之時,可以明白箇中因果吧。
因爲聽說成了王者以後,就有希望覺醒過往時光中一世世的記憶,找回自己遺失在輪迴之中的東西。
儘管那希望也不大,但至少讓他有了那麼一點點盼頭。
說到底,最重要的還是去尋找天演策的殘卷。無論是爲了修爲提高,觸摸到幽玄境那覺醒宿慧的渺小機會,還是爲了印證自己與盤君之間是否存在聯繫,他都不得不去找尋那份破碎的殘卷。
何易這一頓足沉思,就想到了很多的東西。而這時候,蘿莉還在等他去找那兩頭虎妖。
發現他呆在原地半晌也不動,蘿莉這才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身子,疑道:“你怎麼了?”
這一聲輕詢,喚回了何易飛遠的神智。他恍然回過神來,看了看懷中面帶疑色的丫頭,才道:“沒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點東西,有點走神了。嗯……別這樣看着我嘛,你這樣看着我可是會害羞的。”
何易解釋了一句,見蘿莉還是滿面狐疑,便說了個笑。
剛剛經歷過憶起如意舊事的蘿莉顯然沒那麼容易被他忽悠過去,她捏了捏何易的臉,微微嘟嘴,不滿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一定是想,如果我長大了會變成如意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你就不給我吃飯,不讓我長大,對不對?”
何易哭笑不得,沒料到她居然是在想這個。當下,他應了句:“對。”然後笑道:“所以你還是不要長大比較好。那個冷冰冰,好像隨時要動手打人的如意仙帝,可沒有現在的你可愛。而且……”
說到這裡,他故意頓了頓。正聽得認真的蘿莉立刻忍不住問道:“而且什麼?”
然後何易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回道:“而且如意長得那麼漂亮,身材又好,要是像現在這樣抱着她的話,我會忍不住胡思亂想的。”
“你……”蘿莉一時氣結,沒好氣的握起小拳頭捶他,一邊哼道:“原來你那麼壞,以前真是看錯你了!”
何易朗笑着,任她打了幾下,待她發泄夠了,纔信步走出長生谷,步入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山谷之中。
誰是如意,誰是盤君,這一點並不是他最在意的。他最關心的,是在未來某一時刻,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會是誰,會有誰。
如果未來只能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守着古刀和空山,那他寧願從此長住在這無憂無慮的山谷裡頭,再也不出去。
不管是心上人,還是親密的夥伴,抑或者可以對飲暢談的知己和兄弟,在他看來都比區區
修爲更重要!
力量算什麼,力量只是追逐夢想的工具!如果爲了得到力量而要失去一切,那還不如永遠做個凡人!
霧谷之中目不能視,連感知力也被壓制在身體周圍無法散開,但僅憑記憶,何易依然可以輕輕鬆鬆走到谷口外面。這一路上,他們的身旁不遠處始終有一株長長的青藤存在,那幼生期的魔鬼藤就好像山谷的守衛一樣兢兢業業,沒有偷閒過。
到了外頭,霧淡了些。何易慢慢走着,一邊和蘿莉說着閒話,不多時便來到了大霧山的荒山地域之中。
不過黑白兩頭虎妖卻不在荒山裡,何易又轉了幾處地方,纔在一片叢林裡發現了它們。
一黑一白兩頭體型巨大的猛虎即便是在大霧山裡,也依然十分顯眼。透過迷霧,何易看見兩虎正懶懶趴在落葉堆中昏昏欲睡。不過他沒有刻意收住的腳步聲,很快就讓兩虎一個激靈爬了起來。
“吼~”
那頭黑虎一看到何易,馬上朝他發出了一聲低沉的警示性低吼,不過這虎吼聽起來卻是有點中氣不足。
何易指了指兩頭虎妖,對蘿莉笑道:“怎麼樣,個頭還不錯吧?它們挺耐揍的,要不要練練?”
蘿莉看着兩頭明顯有點畏怯的虎妖,先是笑了一笑,然後又一失神,彷彿想起了什麼,過了一會兒才道:“你還記得麼,以前我們在仙界,就打死過兩隻老虎。”
當年在趕往玄都的路上,何易用挪移道術趕路,正好撞進一頭萬象境界的虎妖撲殺仙民的戰圈裡。一場戰鬥下來,那萬象虎妖輕易被他擊殺,但是沒過多久,又有一位初入清明境的虎妖趕到,與他們一番激戰。那時他受了不輕的傷,最後還是蘿莉出手,纔將那清明境的虎妖斬殺。
這件事,他自然沒忘。
何易點頭回道:“當然記得了,要不是因爲殺了那頭母老虎,我們也不會被霍遼追殺,最後分開。”
從擊殺一頭爲惡的猛虎開始,再到兩人重傷分開,而後同塵宗覆滅,這其中可是一段不小的因果。而那次不得已的分別,也導致了他後來不得不北行,從而在途中意外落入鬼界,與緋姬一起解救了遭逢大困的鬼城前輩,最終得到仙尊賞賜的一式道術,以及和夢主見面的事。
因與果,就是這麼神奇的東西,本來小小的一件事,慢慢發展之下卻有可能變得十分重要。
蘿莉甜甜一笑,對他道:“所以,不打它們。我們回去吧。”
不打它們?
何易略作沉默,想到了許多東西,很快就有所領悟。他看了看那兩頭又警惕又畏怯的黑白虎妖,嘴角微動笑了笑,轉身就走。
要不要欺負虎妖,其實不重要。他帶蘿莉出谷,只是不想讓蘿莉跟離離呆在一起,免得輪迴劍舞的特殊效果引發不好的後果而已。走在迷霧籠罩的叢林中,他隨口道:“谷裡好像沒地方建房子了,要不我們在大霧山裡蓋個小屋來住吧。”
“好。”蘿莉點點頭,道:“在霧少一點的地方,建成解風宗那個小屋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