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婉歌和雲清音在夕照觀日夜相伴,自在不知時日。
這天晚上,魚婉歌做完晚課,陪雲清音奏曲之後,回到了房間之中。
沐浴一番,她換上素潔褻衣,走到榻前,準備就寢。
掀開被子,她卻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牀上竟然躺着一個男子!
這少年面容清秀俊美,雙目緊閉,臉色通紅,雙手緊緊地抓着被子,似乎在隱忍着什麼。
魚婉歌從小在這道觀長大,除了魚哥哥以外,從來都沒有見過其他的男子。忽然見到男子躺在自己的牀上,她忍不住尖叫起來。
誰知道,尖叫聲驚動了男子,他忽然伸出手,猛地將她拉到了牀上!她還未回過神來,就被他壓在了身下。
她瞪大雙眼,驚恐地看着他。他卻不曾睜開眼睛,嘴裡喃喃地說着:“熱……我好熱……好難受……”
“你……你是不是很渴……”魚婉歌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去給你拿水……”
她想要掙脫他,無奈根本動彈不得。
“我……我真的好難受……”
身上的男子緊緊地抱着她,似乎要把她融入體內。從小到大,她何時跟男子有過這樣的親密接觸!那溫暖的懷抱,那灼熱的體溫,讓她霎時間恍了神,一顆心竟然在劇烈顫抖!
感受到她的心跳,男子似乎清醒過來,努力地想要將她推開,卻又終究不捨。他掙扎着說道:“姑娘……你快走……不要管我……我……我不想傷害你……”
“你……你怎麼了……”魚婉歌手撫着他的額頭,驚詫地說道,“你好燙!”
“我……我被人下了藥……現在這幅模樣……真是有辱斯文……有辱門楣……”
“你……你被下了藥……我……我這就去給你找藥……”
“不!不要再接近我!快走!”
“我看你現在很痛苦,怎麼能扔下你不管?師父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一定會救你的!”
“傻姑娘!你怎麼能救我!你快走!”
“不!我不走!告訴我,怎樣才能救你?”
“你……你真是個傻丫頭!我現在真的很難受!要麼你就殺了我!來啊!殺了我!”
男子說着,緊緊地抓着她的手,掐住他自己的脖子,痛苦地說道:“殺了我!我不想傷害你!不想有辱門楣!”
看見他這幅樣子,魚婉歌嚇得哭了起來。
意亂情迷之中,他微睜雙眼瞧着她,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煞是惹人憐愛。分不清是夢是醒,只覺得全身燥熱,那狂亂的衝動,讓他無因可循。終於忍不住,他捧着她的臉,將一個火燙的吻貼在了她的脣上。
她的身子猛地一顫,眼淚顆顆滾落,落到了他的脣上。
這冰涼的眼淚,讓他剎那間清醒。他慌忙放開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楚自華啊楚自華!你在幹什麼!怎麼能如此輕薄佳人!”
說着,他又接連扇了自己幾個耳光。很快,他俊秀的臉頰就泛起紅紅的掌印。
眼看着他再次朝自己扇去,魚婉歌雙手捉住他說道:“不要再打了!”
“姑娘,我剛剛那般冒犯你,實在是罪該萬死!我……我真的對不住……要不你打我吧!不管你怎樣打我罵我,我都絕對不會還手!”
“你!你這個輕薄之徒!”魚婉歌放開他的手,惱羞說道,“打死你又能怎麼樣!我……我已經被你……被你給輕薄了!”
“姑娘,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被人下了藥……全身難受的很……而你……你又恰好進來了……叫你走……你偏偏不走……你那麼好看……我……我怎麼忍得住……”
聽他誇讚自己,她的臉色更紅,嗔怒道:“輕薄之徒,老實告訴我,剛剛你都看到了什麼!”
誰知,聽到這個問題,他的臉也紅了起來:“我……我不想騙你……其實……剛剛……剛剛我什麼都看見了……”
“什麼!你說什麼!”魚婉歌更是惱羞難當,“你這個無恥之徒!你!你竟然偷看我……我……”
“姑娘!對不起!剛剛我躺在牀上,迷迷糊糊之中,就看到有人走了進來,然後就解衣沐浴……我……只怪那身影太好看……我竟然移不開眼睛……”
“你!你!你這個無恥的採花賊!”魚婉歌再次哭了起來,“從小到大,都沒有人看過我的身體,更沒有人碰過我!你!你下流!我要帶你去討個公道!”
“姑娘!請你聽我說!”男子一臉委屈地說道,“我真的不是什麼採花賊,更不是無恥之徒!其實我是北曄國睦王府的小世子——我叫楚自華。我有一個朋友叫做懷瑾公子——不對,他現在不是我的朋友了!因爲他騙了我!他說他帶我來找清音姐姐,可是他卻把我騙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還給我下了那齷齪的媚藥!他將我扔在這道觀裡面,說是要看我在此苟合,敗壞德性。我也不笨,很快就猜到了他的目的。他是以此來要挾我們睦王府,好逼迫爹爹爲他所用!所以我寧願一死,也絕對不會玷污睦王府的清名,更不會爲難爹爹!”
楚自華說着,竟然真的摸出匕首,朝自己的脖子刺去。
魚婉歌慌忙抓住他的手說道:“不要亂來!我相信你!”
“真的嗎?”楚自華驚喜地說道,“你當真願意相信我?”
“如果……如果你真的是壞人……剛剛……剛剛你就不會放過我了……”魚婉歌紅着臉說道,“我也是嚇你的……”
楚自華癡癡地看着她的如斯嬌羞,心中情愫莫名,呆呆問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魚婉歌,就住在這夕照觀!”
“婉歌……名字美,人更美!”楚自華癡癡地說道,“剛剛我無故輕薄了你,我不會就此扔下你不管,我會對你負責到底!”
“負責?”她好奇地問道,“你要怎樣負責?”
“我……我想先帶你回睦王府,見見我的爹孃。”
“見你爹孃幹什麼?”
“傻丫頭,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不說清楚,我纔不會跟你去呢!”
看着她俏皮的模樣,他癡癡地笑了起來。正準備說出來,忽然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他驚慌地說道:“糟了!懷瑾來了!”
“不用怕!跟我來!”
魚婉歌對他眨了眨眼,忽然掀開牀板,拉着他跳了下去。
原來那是一個狹窄的暗道,直通向外面。
魚婉歌說道:“這是師太當初精心打造的密道,本想留作逃生之用,誰知道卻終究逃不過那一次劫難。道觀所有的人……全部都死在刀劍之下……我想要出去,卻被師太阻止……她叫我活下去——永遠地守護着這座道觀!”
想起師太對自己的寵愛和保護,魚婉歌再次落下淚來。那晶瑩的眼淚,在他的心中泛起奇異的情愫。
他伸出手來,輕輕地拭去她的眼淚,一臉認真地說道:“婉歌,別哭。以後我會保護你,照顧你,再也不讓你受到半點的驚嚇!”
“爲什麼?”魚婉歌哽咽着說道,“你我不過剛剛相識,甚至我心裡還對你有怨。”
“因爲……因爲……”楚自華撓了撓腦袋,有些難爲情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不過你是我親過的第一個女孩……也是第一個在我面前流淚的女孩……我……我想永遠守護這一切……”
聽他這麼說,魚婉歌的心裡涌起莫名的感動,似乎都已經忘了這個陌生男子剛剛對自己的輕薄。
楚自華癡癡地看着她,忽然感到那燥熱的衝動再次襲上身來,他知道藥性再次侵襲,痛苦地抓着胸口,艱難地說道:“婉歌!你快走!我!我不能傷害你!”
見他臉色緋紅,神色痛苦,魚婉歌抓起他的雙手說道:“我不會不管你!”
“可是……我這個樣子……我真的很害怕傷害你!”
“我唱歌給你聽。你聽着我的歌聲,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魚婉歌說完,輕啓櫻脣,唱出了清靈的歌聲。那歌聲如此純淨,滌盪心靈,洗盡雜念,讓人不敢褻瀆。
楚自華雙眼迷離地看着她,看着她的雙脣輕啓微閉,一顆心竟然真的漸漸寧靜,直到歸於最初的無邪。
只是那藥性實在是太過猛烈,他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住,終於昏迷過去。
魚婉歌扶着他,艱難地朝密道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