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鬥勢

迎日峰頂的平臺之上出奇地安靜,各門各派的修真者們都在緊張地注視着場中的決戰。不過,令他們失望的是,經過了暫短地試探之後,比試的雙方又恢復了平靜。

本因大師靜立在空中,雙手合十,口中不停地念着某種佛門咒語,渾身散發出一種柔和的佛光。而他對面的炎焱則是面無表情,直挺挺地呆在了空中,好像是在思考着什麼,讓人看不出有任何的意圖。

這種場面持續了很長的時間,下面觀戰的衆人開始忍不住了,他們交頭接耳,議論了起來。

“我說陳師兄,你看他們這是怎麼了,本因大師也好,炎焱掌門也好,怎麼都呆着不動呀?本來以爲這高手過招一定非常精彩,沒想到打了兩下就停了,真沒意思。”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有些等不及了,向身邊的中年儒生問去,語氣中充滿了失望。

“嘿嘿,牛師弟,你這就不懂了。高手之間的比試,可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那位陳師兄聽後忍不住笑了兩聲,然後慢條斯理地講了起來,“本因大師與炎掌門並不是在單純地對峙,他們早已經交上手了。兩個人都不動,只能說明他們現在還是勝負未分而已。”

“這位道友真是高見,在下佩服佩服。在下心中有些不解之處,還請道友不吝賜教。”一個玄衣道人聽到了陳師兄的評論很受啓發,不禁走到了陳師兄的身邊,向他深施一禮,然後纔出言相詢。

“不敢當,不敢當,陳某方纔只是信口開河,讓道友見笑了。”陳師兄一邊還禮,一邊謙虛地答道,只是眉眼之間卻顯示出了一股得意之色。

“道友過謙了,道友既然可以看出兩位高手比試中的奧妙之處,必然修爲高深。就是不及比試的雙方,也不會相差太多。貧道有一絲疑問之處,還請道友多多指點。”玄衣道人不動聲色地拍出一記馬屁,讓陳師兄聽了之後感到說不出的舒坦。

“請道友放心,在下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經過一番吹捧之後,陳師兄不由得有些飄飄然。

“多謝道友!貧道有些奇怪,本因大師與炎掌門這兩大高手,到底在用什麼樣的方式在進行較量呢?爲何從表面上看不出一絲的動向?”玄衣道人皺着眉頭問道,顯然他問的問題正是衆人不解之處,所以周圍的修真者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陳師兄的身上。

“據我所知,高手相爭,除去鬥智鬥力之外,還有一點極爲重要,那就是鬥勢。以氣勢壓倒對手,就可以在對手的心中爲自己留下一個不可戰勝的影子,這樣就可以打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而鬥勢的過程卻是在暗中進行的,也許只有比試的雙方纔會知道。我想,兩位高手現在就是在鬥勢,所以道友才無法發現。”陳師兄詳細地爲大家解釋着自己的看法,說的大家不住地點頭,一時之間,佩服之聲不絕於耳。

“敢問這位道友,究竟他們二人正在用何種方式進行鬥勢呢?”一位身材高大的修真者聽後還不滿意,繼續甕聲甕氣地問道。

陳師兄對自己剛纔說出的話以及周圍衆人的表情十分地滿意,臉上也露出了一股自得的表情。他心想:好在周圍的衆人修爲都不算高,自己又能夠蒙上一氣,這纔將他們都忽悠住了。不然,他們再問下去的,恐怕自己就要露餡了。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還有人會繼續追問。這位陳師兄雖然是很不情願,但是也毫無辦法,只得苦笑了一聲:“諸位道友,這種比試的方式每個人都不一樣,在下如何能夠知道。如果諸位一定想知道的話,只能等到比試之後,自己去問兩爲高手了。”

聽到陳師兄如此一說,周圍衆人都感到非常地失望。他們知道即使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各回各位,繼續觀看場中的比試,希望雙方可以早點分出個高低上下。

放下衆人不管,單說炎焱。可以說,炎焱是此時最爲鬱悶的人。自從陷入這個可惡的陣勢以來,他就沒痛快過。炎焱的眼中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佛像,滿天遍地都是佛像,前後左右上下,東南西北,所有的地方都充滿了不同姿勢的佛像。這些佛像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他們的嘴中都在不停地念着經文。

炎焱感到自己快瘋了,滿眼的佛像,滿耳的經文,將自己團團地包圍了起來。他想將眼前的佛像通通地打碎,讓自己重新獲得一絲清淨,但是他卻無法提起一絲的力氣,好像自己的力氣都被那連綿不斷地頌經之聲抽乾了,就連體內的天火都與自己失去了聯繫。

忽然間,炎焱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想到自己在修真界也可以算的上是一代宗師,竟然會被困在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炎焱的心中感到一絲地無力,一絲地絕望。

“難道我真的要葬身於此?”炎焱問自己。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沒想到本因這個老和尚竟然如此的厲害,厲害得讓他有些不敢相信。現在他才知道,爲什麼正道三大高手中沒有自己,因爲自己與他們相比差得實在是太遠了。此時的炎焱感到了一絲地泄氣,他不禁第一次想到了失敗。他不怕失敗,但是就算是要失敗的話,他也要堂堂正正地大戰一場,而不是向現在這樣窩囊地被擊敗。如果他就這樣認輸的話,那麼他以後還有什麼顏面來面對世人?他將永遠無法在修真界中擡起頭來。所以,爲了自己的尊嚴,爲了自己的榮譽,他決定拼死一搏。

打定主意之後,炎焱開始行動起來。雖然他現在提不起一絲的力氣,但是他可以思考,這就說明他還可以控制自己的大腦。炎焱迫使自己放鬆下來,對於外界的佛像梵音不再做任何地抵抗。沒想到如此一來,卻獲得了意外的效果。放棄了抵抗之後,炎焱發現自己的四肢竟然恢復了一絲的力氣,雖然只有僅僅一絲,但是也讓他感到了喜出望外。

炎焱忍住心頭的狂喜,安定下心神,開始按照師門的心法運起功來。怒火決在炎焱體內一遍又一遍地運行着,他體內的功力也在不斷地恢復着。炎焱要緊了牙關,爭取每一分之間來恢復自己的功力,哪怕功力可以多恢復一分,那麼他就多了一絲的希望。

怒火決不知道被運行了多少遍,炎焱體內的靈氣也逐漸地強盛了起來。終於,被梵音壓制住的天火動了一下,而炎焱的心也隨之動了一下。如果可以重新控制住天火,那麼他就有把握破掉這個該死的陣勢,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於是,炎焱一邊不停地運行着怒火決,一邊努力地向天火發送着信息。失敗,失敗,失敗,還是失敗。炎焱彷彿又回到了當初收服天火的時候。面對一次一次的失敗,他沒有半點的灰心,默默地努力着,在失敗中不斷地前進。終於,他成功了。

天火再一次回到了炎焱的控制之下,它在炎焱的體內歡快地運行着,將炎焱體內的靈氣不斷地改造提升。此時的炎焱感到無與倫比的激動,久違的力量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彷彿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也許是沉默的太久,也許是被壓抑地太久,重獲力量的炎焱簡直無法再忍受一刻煎熬,他要立刻擊碎這個陣勢,衝出這個牢籠。眼前的佛像依然在不停地移動着,他們的嘴中也依然念着那些令人厭煩地梵音,不過這些在炎焱看來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因爲這些該死的佛像和梵音,馬上就要在他的攻擊之下徹底地灰飛煙滅了。想到這裡,炎焱又不禁有些開心,那是一種報復之後的快感,他簡直有些等不及了,他要立刻將這些佛像消滅乾淨。

炎焱不再猶豫,他將自己體內的靈氣完全調動起來,將自己的功力升到了極至,而天火也被他完全地利用了起來,分佈在了他的每一條經脈之中。

“都他媽的給老子死吧!!!”隨着炎焱的一聲怒吼,無盡地火焰從他的體內爆發而出,整個空間立刻成爲了一片火海,炎焱終於傾其全部功力,發出了毀滅天地的一擊。

眼前的佛像根本無法承受天火的威力,紛紛破碎消失,而煩人的佛音也隨着佛像的消失逐漸逝去。這座幾乎將炎焱困死的佛門奇陣也在這一瞬之間分崩瓦解,炎焱終於託困而出,再次回到了本因大師的面前。

雖然陣勢是虛幻的,但炎焱發出的滅世一擊卻是實實在在的。此時的場中依然殘留着很多尚未熄滅的火焰,而場邊的結界也在剛纔那一擊之下化爲烏有。剛纔的一片火海也使得整個場面一片混亂。非常突然的一擊,突破了結界的封鎖,使靠近結界觀戰的修真者們深受其害。不少修真者被着突然而來的災難打了個措手不及,當場化爲灰燼。有些反應快的,及時躲閃才倖免於難。不過,即使是這樣,場下也已經亂成了一片。

對於炎焱可以衝出了自己精心設下的陣勢,本因大師也有一絲意外,他的神情之上也顯出了少許的驚訝之色,不過更多的卻是欽佩。自己設下的這個陣勢可不是普通的陣勢,它是刻在紫金鉢盂之上的陣勢之一,是禪宗歷代宗主精心推演,帶帶流傳的奇妙陣勢。陷入此陣的人,在心、神、體、氣上都會受到很大的制約和干擾,意志不堅,智勇不全之人根本無法從此陣中脫身,只會不斷地消沉下去,最終一敗塗地。能夠在極度不利、生死有關的絕境之中還不放棄,反而突破了自身的極限,成功地從陣勢中衝了出來,不得不說炎焱真不愧是正道中的絕頂高手,一代宗師。看來那些關於炎焱有勇無謀的傳言都是言不符實的。

再說炎焱,終於從陣勢中成功逃脫的他,現在卻是有苦難言。剛纔那驚天一擊,幾乎耗盡了自己所有的能量,甚至透支了自己的能量。此時,他只能勉強地停留在本因大師的對面,別說繼續進攻了,就連再呆下去都有些困難。本來以他的實力來說,不應該有這種情況,但是剛纔擊碎結界產生的反震之力卻給了他很大的打擊。可以說炎焱已經敗了,他已經無法再繼續比試下去。

身爲一派掌門,炎焱當然不是等閒之輩,他再傻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之下去硬挺,等着本因大師把他打敗。所以,他果斷地選擇認輸,體面地回到了自己的休息之處。反正剛纔那一擊,已經將修真界中的衆人都震住了,即使自己無法成爲盟主,也沒有人再敢小看自己的實力,見好就收,何樂而不爲呢?

不過觀戰的衆人卻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本打算觀看龍爭虎鬥的他們都感到無比地失望。他們都想不通,好不容易動手了,怎麼炎焱又認輸了呢?不過這也沒有辦法,他們只好等待着下一場比試的進行。唔,下一場比試的雙方是無源子和楊無心。在衆人的心中,都認爲這是一場一邊倒的比試,無源子作爲成名多年的高手,怎麼也不會敗給楊無心這個無名小卒。不過大家又覺得,對於楊無心來說即使是輸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畢竟他也是輸在了八大高手的爭鬥之中,這無形中已經將他的地位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管大家怎麼想,這場比試還是要進行的,但是在此之前,先要由各派的高手將結界重新設置起來。三場比試兩次擊碎結界,也是在場的衆人沒有想到的,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了八大高手的真是實力。看到結界設置完畢之後,楊無心才告別了風雲世家的衆人,不緊不慢地飛到了場中。

就在楊無心到達的同時,無源子也已經到了。無源子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身背一把寶劍,看上去非常的樸實無華。其實,無源子的功法招式與他自身的打扮卻是完全不同。他前面的比賽楊無心也仔細的觀察過,單以修爲而言,無源子不過是寂滅初期而已,沒有什麼了不起。但是他之所以可以連勝三場,走到現在,必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而無源子最爲擅長的就是精妙的劍招。

無源子的劍法名爲千變幻劍,這是一種與衆不同高深劍法。它的不同之處就在於,這種劍法與無源子的飛劍是密切相關的。每個修爲打到了寂滅期的修真者,都可以將自己的飛劍幻化成其他的形態來攻擊對手,而無源子就是幻化一途的佼佼者。他的每一式劍招都將飛劍幻化成了不同的形態,極盡幻化的奧妙,使人防不勝防,因此他才能連戰連捷。

當然了,在研究無源子的同時,楊無心也在考慮着一個重要的問題:如何才能擊敗無源子又可以不暴露自身的實力呢?

終於,他想到了一個辦法。因爲無源子的威力主要是來自於飛劍那變化多端的形態,而這也證明了,無源子對於飛劍的控制能力到達了一個非常高的境界。所以,楊無心就把突破點,放在了干擾無源子對飛劍的控制之上。爲此,楊無心簡單地煉製了一個法寶,這個法寶非常簡單,它就是一個吸盤。這個吸盤本身沒有什麼攻擊的能力,但它卻是飛劍類法寶的剋星。它可以輕易地吸附在飛劍之上,並與之產生同化。這樣一來,飛劍的主人,就無法徹底的控制自己的飛劍,其飛劍的威力自然也就大大折扣,而對於像無源子這樣過分依賴飛劍的修真者來說,吸盤更是一個可怕的噩夢。經過了完全的準備之後,楊無心才安心地來到了比試之處。

楊無心的小心不是沒有道理的,他需要隱藏自己的實力,否則就會過早地引起樑子寒對他的重視。這倒不是他怕了樑子寒,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時候,出其不意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事實上,楊無心的做法非常的正確,當他幸運地闖進前八名之後,樑子寒就開始關注他了。人都是這樣,對於自己很熟悉的事情,不是非常關心,而對於自己非常陌生的事情,則充滿了好奇。而很多時候,陌生就意味着危險,就意味着威脅。所以,樑子寒對於楊無心這樣一個憑空冒出來的人物還是非常關注的。他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把一切歸功於楊無心的運氣,樑子寒不相信運氣,他只相信實力。他堅信,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沒有實力的人是不可能獲得運氣的青睞的。

自從楊無心上場之後,他就開始仔細地對楊無心觀察起來。通過觀察,他發現楊無心的修爲並不算高,最多也就是寂滅初期,並不能對自己構成什麼危險。但是,他有預感,事情不像自己看到的那麼簡單。他知道有些事情看到的反而不是真相。因此,他並沒有放鬆,而是一直觀察着楊無心,希望可以從他的比試中驗證自己看到的是否就是真相。

第四場比試就這樣開始了。

不出大家的所料,無源子一上來就對楊無心展開了猛烈的攻勢。連續三場的勝利使無源子的自信心異常高漲,他根本就看不起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楊無心。所以,他打算一樣來就故技重施,趁對手立足未穩之際,用*般的攻擊將楊無心徹底地擊敗。

無源子的劍法無愧爲千變幻劍,劍法一經展開果然變化無窮,尤其是無源子祭出的飛劍,更是配合的劍法不停地變幻。看起來確實眼花繚亂,令人防不勝防。對於,場下那些看熱鬧的人來說,與前一場比試相比較,這場比試顯然是精彩了許多。無源子精妙的劍招和優雅的身法頓時迎來了無數的喝彩之聲。霎時間,觀戰的衆人幾乎都成了無源子的支持者。

無源子在衆人的歡呼之下,抖擻精神,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將千變幻劍演繹的淋漓盡致。而反觀楊無心,早已被無源子逼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雖說總是能夠差之毫釐地避開對手的進攻,但也是隻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

看着眼前的比試,樑子寒不由得眉頭一皺。不應該呀,按理說楊無心能夠闖過三關,不應該會如此的差勁呀。難道說,他真的只是靠運氣不成?在思索中,樑子寒的眉頭擰到了一塊。

不對!事情絕對不會是如此地簡單,這個楊無心一定還有後招!漸漸地,樑子寒的眉頭鬆開了,他在場中發現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雖然楊無心一直落在了下風,被打得左躲右閃,好不狼狽,但是,他卻自始至終沒有露出過一絲的敗相。也就是說,他是故意向對手示弱,讓對手最大程度地輕視他。而他卻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反守爲功的機會。也許只要無源子稍有不慎,就會露出破綻,到那一刻,就是楊無心翻身之時。想到這裡,樑子寒又感到有些好奇,這個楊無心究竟有什麼樣的後招,纔敢如此地示弱於人。要知道,他這樣做是冒着很大風險的,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面對對手如此瘋狂的進攻,試問他又能撐得了多久呢。看來此時就下結論斷定誰勝誰負,實在是有些過早了。於是,樑子寒不再多想,繼續關注着場上的變化。

無源子依舊在不停地猛攻,而楊無心也依舊在狼狽地躲閃,不過此時場下的衆人也發現了事情的蹊蹺,很多人都開始默不作聲的觀戰,只有一少部分人繼續在爲無源子喝彩。無源子心中也是非常地着急,從表面上看,自己確實是佔盡了優勢,其實自己卻是有苦自知。長時間的狂攻,使無源子體內的元氣消耗地非常厲害,可是對手卻並沒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樣一敗塗地,而是頑強地與自己周旋着。照這樣下去,也許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因爲功力不支而放慢速度,對手恐怕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纔打定主意,與自己進行消耗戰。

雖然無源子發現了楊無心的意圖,但是他已經是騎虎難下,只得硬着頭皮繼續猛攻下去,希望楊無心會比自己先一步敗下陣來。但是,就在此時楊無心動了,他自開始比試以來第一次選擇了進攻,祭出了自己的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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