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老太太神色陰霾,但到底沒有再拂她的面子,伸手接過,碰了碰脣便算是喝過了茶。
意思到了就好,華青弦要求也不高,看她擱了茶後便拿出了自己準備的禮物完成任務一般地交了上去。說是她準備的禮物,其實還是夜雲朝事先讓天雨備好拿給她的。她初來乍到也不知道這些人的喜好,用他準備的自然是好的,她雖然心裡還生着他的氣,卻也沒有矯情地拒絕,只是她也很好奇夜雲朝會給老夫人送什麼樣的東西,所以一直伸長着脖子看着。只可惜,老夫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接過錦盒便轉手交給了自己身邊的白媽媽,似是完全沒有要看的意思。
那感覺是不屑也好,是不喜也好,華青弦已懶得去想了,只勾起嘴脣輕輕一笑。
正要轉身去給將軍夫人端茶,夜老夫人突然又開口:“這個給你。”
老夫的回禮給得不怎麼情願似的,最後纔拿出來不說,而且還是個不怎麼起眼的木頭簪子。泌蘭一看臉都氣紅了,華青弦倒是神色自如地接過,還小心翼翼地交待泌蘭要收好。泌蘭雖然一時不懂華青弦的用意,但看她如此鄭重,不由又多看了那簪子一眼,只是怎麼看怎麼普通,真不覺得有多貴重。
收了回禮,這下子華青弦真的去給將軍夫人敬茶了。
“娘,喝茶!”
到底是親婆婆,雖然對她不怎麼滿意,可看兒子那麼喜歡,孫子孫女也一併帶了回來,哪裡能不高興?笑眯眯地喝過後,給華青弦送了一串東珠,那東珠一個個都有龍眼般大小,一看就價值不菲,華青弦也笑眯眯地收了,不過這一次是真的在笑,發財了發財了啊!
將軍夫人之後就是二三四嬸嬸和兩個姑姑,這些人原本是怎麼打算的華青弦不知道,不過,在華青弦明目張膽地在老夫人面前演了那麼一曲後,這些人全都老實了。總算是順順利利將這茶給敬完了,完事後,華青弦溫和嫺柔地退到了夜雲朝的身邊,夜雲朝順勢拉了她的手,道:“走吧!回去更衣。”
“等等!”
不等他們離開,夜老夫人又沉聲叫住了他們,夜雲朝沒有回頭,華青弦卻是轉過身來笑眼彎彎:“祖母還有什麼吩咐?”
老夫人輕蔑地看了她一眼:“你的孩子要認夜家的祖,歸夜家的宗?”
老夫人說的是你的孩子,也就是直接將小羿和小顏摒除在外的意思,是外人。華青弦這下就有些不滿意了,她這人耐受力極強,臉皮也極厚,別人怎麼說她倒是沒所謂,可要拿她的兩個孩子開刀,那就怪不得她翻臉不認人了。冷冷一笑,嘴脣勾起一個不怎麼善良的弧度,正要開口,夜雲朝已搶先說了一句:“是我的孩子,自然要認祖歸宗。”
聞聲,老夫人臉色都變了:“雲朝……”
她已看出夜雲朝對華青弦有偏護之意,沒想到竟已護短到了這般地步,那兩個孩子分明是野種,能住進將軍府已是給了攝政王府極大的面子,竟還妄想入夜家的宗譜。這對夜老夫人而言,簡直是不能容忍,且不說,孩子們的不是夜家的孩子,就算是,爲了她的親生骨肉,她也不允許夜雲朝那一房後繼有人。
夜老夫人氣的不輕,夜雲朝卻拉着華青弦又要離開,這時候,華青弦一笑:“相公,老夫人最近精神似乎不大好啊!要不要讓駱神醫過來把個平安脈?”
“駱神醫哪那麼容易請過來?”
這話說的極其不負責任,那種不想管不想理的態度一時竟讓花廳裡的所有人都震怒了。夜雲朝因爲‘生病’的原因,駱惜玦是每月必來問診的,結果他還說人不好請,這擺明了就是不打算讓人來給老夫人請平安脈了,卻還非要找一個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怎麼能讓人不生氣。但生氣歸生氣,大家攝於他的冷戾,也不好開口和他扛,氣氛正緊張間。他突然似又想到了什麼,扭頭看了眼小羿道:“不要,你去給老夫人把個平安脈。”
“是。”
小羿擺明了心裡不樂意,可讀懂了夜雲朝的眼神後還是勉爲其難地點了點頭。
只是,他是勉爲其難了可別人還不樂意,這不,那邊夜雲朝的三叔坐不住了,直接否定道:“他怎麼行?毛都沒長齊。”
“三叔嘴裡這個毛都沒長齊的正是駱神醫唯一的關門弟子,他不行難道三叔行?”
“……”
一句話,堵得三房那邊沒話說了。
夜老夫人是個精明的,看小羿那幅氣定神怡的模樣,心裡也是不小的吃了一驚。她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自問閱人無數,卻還沒有看過哪家的孩子和小羿一般貴氣天然,雖然,人人都道他是野種,可真要是野種能被教成這樣,那日後也定會是人中龍鳳。這麼想着,老夫人抿了抿脣,道:“那就先讓他試試吧!”
老夫人說是讓小羿試試手,但卻並不是真的相信小羿能把好她的脈,不過是想借機探探小羿的虛實罷了。
可是,當小羿像模像樣地開出了一張方子後,夜老夫人臉色已大變。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會寫字的也不是沒有,但一手字能寫得像小羿那麼好看的卻不多,而且,不是照着臨摹是寫的藥方子。那些藥名本就難記,更何況還是連劑量用法都一一寫出來,但這些都不足以讓老夫人震驚,令老夫人駭然的是小羿真的會問診,而且開出的方子已初具雛形,頗有駱惜玦的風範。
“老夫人,這方子。”白媽媽一直是近身侍候夜老夫人的,所以對這些平素裡吃用的藥方也是爛熟於心,只看了一眼,便知對了症,心下也是暗暗吃了一驚。
夜老夫人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吩咐白媽媽:“照着去抓來吃幾貼看看。”
白媽媽連聲應是,再看向眼前的小娃娃時,再不敢面露半分不屑。
而另一些等着看好戲的人們,聽到老夫人真的要吃一個四五歲孩子開的藥方時,一個個也都驚呆了。老夫人精明一世,不可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可如果老夫人真的沒有開玩笑的話,那就代表着這個孩子開的方子沒問題。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居然能問診拿脈開方子,這怎麼能讓他們不吃驚?
他們原是想留下來看笑話的,想看看堂堂驍雲將軍在殘廢後又娶了一個破落戶要怎麼支撐起將軍府這樣的大家族。可沒想到,破落戶不僅有個高高在上的郡主位份,還真有着郡主的威儀與氣度。帶過門的兩個拖油瓶一個明顯已榜上了小皇帝這個金主,另一個居然師從駱惜玦,而且這孩子天賦異稟,聰慧過人,不出十年定能從駱惜玦的手中繼承衣鉢。
到那時……
衆人還在震驚之中不能回神,那廂夜雲朝已帶着妻兒瀟湘離去。
——
一入了夜雲朝的臨海軒,華青弦便嫌棄地甩開了夜雲朝的手。
他下意識地想要重新拉住,她卻再不給他機會,開玩笑,她是真的生氣了,真的生氣了的人可以配合着演一場戲,卻不可能在沒有觀衆的情況下還要繼續演。
“別以爲我叫你一聲相公就是真的認了你,不管你是阿十還是夜雲朝,在我眼裡都一樣,不過是個騙子。”
本還熱乎乎的心,因着這一聲騙子瞬間便冷了下來,夜雲朝苦了臉:“阿弦,你到底要氣多久?”
“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阿弦……”
才起牀沒多久就累了要休息,這是要明着趕他走啊!夜雲朝無奈地苦笑,卻又拿她沒有辦法。
見他不肯動,她脣角一挑,邪氣道:“好,你不出去吧?我出去總行了吧!”
說着,華青弦真的要走,夜雲朝連忙拉住了她,妥協道:“好了好了,你休息吧!我出去。”
語畢,夜雲朝又深深地看了華青弦一眼,見她兩隻眼睛翻看着上方,根本就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他心裡焦急,可越想解釋這話就越難得說出口,又見她情緒還是一如昨晚的激動,想着冷靜一下對大家都好,這才又莫可奈何地離開了自己的臥房。
出了房間,夜雲朝才發現‘殘廢’後的自己居然無處可去,正不知道該怎麼消遣時光,突然看到不無處兩個小不點正在朝自己招手。
他微笑着推着輪椅過去,剛靠近小顏便飛撲進他的懷中然後自動自發地找了個最舒服的方式趴着:“我還以爲爹爹真的不要我了呢!原來爹爹說話還是算話的。”
夜雲朝難得地一愣,片刻,完美的脣角溢出一彎柔和的弧度:“小顏,認出我了嗎?”
小顏滿足地趴在他寬闊的肩膀上,用力地吸取着他身上的溫暖“只有娘那麼笨才認不出來,我和哥哥早就知道了,要不然,纔不給娘嫁給你。”
聞聲,他脣角的笑意更柔,想到那個難搞的女人,又是一陣頭痛:“是啊!你們的娘那麼笨,偏偏脾氣還不好。”
“爹爹,孃親不理你了嗎?”
“是啊!不理我,還把我趕出來了。”
小顏瞪大了眼看着夜雲朝,露出一臉‘你真可憐的表情’後,才又恨鐵不成鋼地道:“爹爹你怎麼這麼沒用啊?娘都打不過啊?”
“爹爹是捨不得打你娘。”
趴在他肩上用力地點着頭,小顏似懂非懂,但還是對他這種‘無能’的行爲表示了強烈的譴責:“其實,孃親很好哄的啊!爹爹你居然都搞不定,可見你也很笨吶!”
“有嗎?你娘哪裡好哄了?”
這時候,小顏突然從他肩上撐了起來,大聲道:“霸王硬上弓啊!那不就行了。”
聞聲,夜雲朝臉一寒:“小顏,誰教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的?”
小羿頭也不擡,慢聲道:“還能有誰,她的包子大叔唄!”
一聽這話,夜雲朝臉色更差了:“天火那小子是不是活膩歪了?敢帶壞我閨女,我看不扒了他的皮。”
“不要,不要打包子大叔。”小顏嚇壞了,忙替天火說話:“包子大叔只是想幫幫爹爹呀!沒有惡意的。”
“跟你說這些就不能原諒……”
“那我以後不說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爹爹不要打包子大叔。”
小顏在他懷裡扭面了糖,夜雲朝哪裡經得起她這樣撒嬌,當下就心軟了,嘴裡卻還是警告道:“以後離天火那小子遠一點。”
“嗯,嗯嗯!”小顏用力地點着頭,腦子裡想的卻是以後見包子大叔的時候不可以讓爹爹發現了,要不然,爹爹要扒了包子大叔的皮。
這時候,小羿突然擡起清亮的眸子看向夜雲朝:“其實,孃親吃軟不吃硬,要搞定他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夜雲朝眼睛一亮:“快說。”
“求她,再求她,使勁求她,不停地求她……”
“……”
這個辦法太強大了,夜雲朝覺得自己接受無能。
還是……霸王硬上弓吧!
——就在夜雲朝糾結着是不是求她求她再求她的時候,華青弦正琢磨着那件新衫上的茶漬要怎麼去掉。古代又沒有洗衣粉,這種東西染上去了還真不好搞,她正想着是不是該抽空自制幾塊肥皂來用的時候,天雨走了進來,手裡還端着兩盤糕點。華青弦自己就是西點高手,對這些自然不感興趣,於是擺了擺手:“我不吃這些,你拿下去吧!”
“少夫人,這些都是將軍喜歡吃的。”
華青弦抓着衣裳的手一滯,這才扭頭看了天雨一眼。
憑心而論,天雨確實是個漂亮的姑娘,不過看年紀似乎也比她小不了多少。她身材高桃,體態輕盈,言行舉止端莊嫺雅,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美而不妖,豔而不俗,眉目間更流轉着一股子颯爽的英氣。這樣傲氣的姑娘,若只是在府裡做個通房丫頭,當真是可惜了。
“天雨啊!你是蒼穹門的人還是將軍府的人?”
既然夜雲朝是蒼穹門門主,那麼他身邊也一定會有門中之人,之前華青弦已打聽過了,能近夜雲朝身邊侍候的只有天雨,所以,這個問題她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問一問,如果她是蒼穹門中之人,她還能她一馬,可若她真的是個通房丫頭,那麼,除之,趕之,驅之,絕不會再留在身邊。
聞聲,天雨淺淺一笑,反問道:“這個,有差別嗎?”
“當然有。”說着,華青弦放下手裡的衣裳,定定地看着天雨:“如果你是蒼穹門的人,我想求你件事兒,如果你只是將軍府的人,那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
“那少夫人還是先說吧!”
挑眉,華青弦滿意地一笑,這理由正合她意,天雨果然是蒼穹門的人,而且,看樣子還不是什麼普通的小角色。
警報解除,華青弦看向天雨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我嫁過來後就不能再隨便回孃家了,但我孃家還有些事兒我沒弄清楚,你能讓門裡的人替我查查麼?”
天雨奇怪地看了華青弦一眼:“少夫人爲何不自己跟門主說?如果門主下令了,查得會更快。”
撇嘴,華青弦不忿道:“我們冷戰呢!還沒和解之前我不屑於跟他說話,也不屑於求他辦事。”
天雨暴汗!不屑於跟門主說話,也不屑於求門主辦事,可動用她的天雨閣難道就不算是求門主了麼?不過,這種話心裡想想就她,她可真不敢跟當面跟少夫人說,畢竟,這位門主夫人和旁的什麼人不一樣,惹到她的後果,指不定比惹到門主還要慘。所以,還是乖乖聽令吧!
“不知少夫人想查什麼?”
“攝政王妃。”
聽到是要查攝政王妃,天雨明顯愣了一下,華青弦立刻追問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麼了?”
“一點點。”
這下子,天雨頭上已經瀑布汗了!
“說吧!我想聽聽看。”
天雨很爲難,抹了把額上的冷汗,直白道:“少夫人可以不屑於跟門主說話,可天雨不行啊!天雨身爲屬下要是說了不該說的話,輕則逐出蒼穹門,重則亂刀捅死,想來少夫人也是不忍心看到奴婢落得那下淒涼的下場吧?”
亂刀桶死?華青弦一噎,還真有些不敢開口了,話說,這也太血腥太殘暴了吧?簡直跟黑手黨似的……想到這個,華青弦又一怔,蒼穹門可不就算是古時代的黑手黨了麼?所以說,夜雲朝這貨表裡不一,簡直就是當着治安局長的差事,卻幹着黑道老大的禍事啊!真正的黑白通吃,兵匪一家了有木有?
天雨一定是級別不夠,要不然,怎麼着也不會落得個亂刀桶死的下場,不過,她也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在門中職務不高倒也可以理解,她就不爲難了她了:“那,你不敢說的話我還能問誰?”
“門主。”
扭臉,華青弦呲牙:“我不想問他。”
“副門主。”
一聽這話,華青弦很快又扭過頭來:“副門主又是誰?”
“駱惜玦。”
什麼,那個病秧子是副門主?華青弦瞬間表情猙獰:“原來那小子也在騙我。”
“……”她是不是無意中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呀!天雨哆嗦了,頭一回覺得那什麼陰陽公主,紅花夫人什麼都弱爆了,她們家門主夫人才是天底下最不好糊弄,也最難對付的女人啊!
“這麼算起來,混蛋阿十騙了我,駱病秧子騙了我家小羿,天火還騙了我家小顏。”數着數着,華青弦暴燥了:“好,很好,你們都有種。”
天雨脖子一縮,非常沒骨氣地道:“少夫人,我……我沒種。”
“你是女人,沒種正常,我原諒你了。”
“……”天雨一噎,瞬間被門主夫人強大的理由給征服了,所以說,自己就這麼被放過了麼?爲什麼她突然很慶幸自己是個女人?
氣歸氣,但正事要緊,華青弦一扭頭又瞪了一眼天雨:“不過,你就不能適當的透露一點什麼給我?”
天雨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強忍住想撥腿就跑的衝動,硬着頭皮問:“少夫人想要怎麼適當?”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以點頭或者搖頭,我根據你的反應再決定要不要仔細的問。”
“這,不好吧?”不好的預感更強烈了,天雨這一次真的繃緊了腿,徹底有了逃跑的衝動。
凌厲的眼光一轉,華青弦皮笑肉不笑地掃了天雨一眼,咄咄逼人道:“他不說你以後就跟着我了麼?你現在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是麼?我說的不管用是麼?”
汗啊!汗如雨下啊!天雨不敢逃了,投降道:“少夫人您還是問吧!”
“王妃好像不是我親孃哎!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天雨閉緊嘴巴搖頭,這一點她只是懷疑,真的還不能確定,所以說不知道也是真話,沒有騙少夫人的意思。
好,她知道了。
也不再爲難天雨,只吩咐道:“你去幫我查查看,我親孃到底在哪裡,這個王妃又是個什麼來頭。”
沒想到門主夫人居然沒有繼續爲難她,天雨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少夫人,這件事門主已經在查了。”
華青弦漂亮的眸子驟然一眯,又冷森森地自脣齒間蹦出了一句話:“所以,夜雲朝那廝不但騙了我,還瞞着我在私下查我是不是?”
剛進肚裡的心,因爲華青弦這一句話又高高地吊了起來,天雨苦着臉,要哭都流不出淚來:“少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您饒了我吧!不要再問了。”
眯眸,她斜斜睨了天雨一眼:“那查出來的結果,你是先告訴你家門主還是先告訴我?”
天雨嚥了咽口水,果斷表忠:“告訴少夫人。”
聞聲,華青弦笑眯眯地看着天雨,一幅孺子可教的表情:“這就對了。”
“……”
“好了,沒你什麼事了,下去好好幫我查這個吧!”說着,華青弦又自己嘀咕了一句:“我總覺得應該從兩個孩子查起啊!看來,我是該見見你們副門主了。”
“啊!少夫人還是不要去了吧!您才新婚吶,不合適去保和堂。”
一聲慘號,天雨都要急瘋了,副門主怎麼着也是個男人啊!要是門主夫人在新婚第二天就跑去找副門主的話,門主大人會不會殺了她和副門主?想到不死也要脫成層的殘暴畫面,天雨想自己去上吊的心都有了。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華青弦十分認可地點了點頭:“所以,去跟你們副門主說一聲,就說門主夫人要見他,讓他馬上死過來。”
“……啊!”
這,這是什麼情況?門主夫人要擺門主夫人的架子了?連副門主都直接讓他‘死’過來?
天雨還在那邊愣神兒,華青弦卻開始不耐煩地催促:“啊什麼啊?快去啊!我等着呢!”
“……”
天雨憋着一口氣,也不敢耽擱,扭頭就出門找門主大人稟報去了。她是‘小兵’,這種拿大旗的事情還是交給門主大人去定奪吧!——裝瘸子最大的壞處就是,急着去什麼地方的時候,你不能跑,甚至,你連自己走都不行,還得讓人推。
門主大人很鬱悶,很鬱悶很鬱悶,因爲那個笨女人居然在新婚第二日便想去別的男人,雖然那個男人和自己稱兄道弟十幾年,雖然那個男人的人品絕對值得信任,可門主大人還是很鬱悶。那個笨女人舍了自己這麼好問的人不問,非要越過他找別的男人,她是想氣死他麼?
一進屋,夜雲朝將就泌蘭和其它幾個丫頭都打發出去了,門一關,他龍行虎步地走到她身邊,酷酷地道:“有什麼事情直接問我吧!”
華青弦也不看他,只坐在牀上認真地打絡子:“問了有什麼用?誰知道說的是真是假?萬一又騙我……”
聽到這話,夜雲朝低低一嘆,無奈道:“阿弦,除了那件事,我其它都沒騙過你。”
“沒有?”
擡眸,華青弦冰雪般的眸底閃過一絲清冷:“那小羿和小顏的事呢?你真是他們爹?親爹?”
“……”
一句話就給問住了,夜雲朝不好吱聲了,他想說就算孩子不是他親生的,他也會好好待他們,可再怎麼說他也是騙了她,想到這裡,夜雲朝手心一冷,額頭上也密密地滲出了汗。這輩子都沒有想到會被一個女人‘嚇’成這樣,他頭一次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孬……
華青弦睨着他那張戴着面具的臉,挑眉道:“所以,這件事又騙了我對不對?”
“阿弦,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別這樣了,我真的……怕了你了。”最後的四個字說得極輕,可華青弦還是聽到了,原本下垂的嘴角微微向上提了提:“怕了?真怕了?”
“嗯!”
這一回夜雲朝算是看出門道了,華青弦這女人就跟那小野貓一樣,你要順着它的毛給她慢慢地摸,她就會一直溫溫馴馴的。所以現在他認錯的態度極佳,完全是一幅任打任罵任蹂躪的表情。
華青弦果然被‘哄’得柔順了,沒有再炸毛地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了:“那好,天雨不能跟我說的你都自己招了吧!怎麼,又不能說?還是你想告訴我,我跟天雨說過的話她沒有一五一十地告訴門主大人你?”
“阿弦,你別這樣好麼?我不習慣。”這女人陰陽怪氣的話聽得他後領子虛虛直冒汗,豈止是不習慣啊!簡直感覺陰風陣陣。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女人這麼厲害呢?居然還諷刺他是門主大人。
冷冷一笑,華青弦一點也不給他面子:“呵呵!你這麼小心翼翼的樣子,我也不習慣。”
知道這一次她是要動真格的了,夜雲朝也沒打算再瞞她什麼,只認命道:“你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要的就是他這句話,華青弦伸長了食指戳向他的臉:“這可是你說的。”
“嗯!”
認真地點頭,某門主小媳婦兒一般的謹慎地看着他的門主夫人,那一臉討好的笑隔着面具都讓人覺得燦爛。華青弦撇了撇嘴,一伸手便扒下了他的面具:“又沒外人了還戴這個,裝b也不是這麼裝的。”
面具的質地雖是金屬,但捏在手裡極輕軟,華青弦琢磨着這面具的材質是不是真金時,他突然便湊了過來。一擡頭便撞進他古井漆潭般的深眸間,沒了面具,他那一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又開始讓華青弦臉紅心跳。她本是還在生他的氣的,可是,男色當前,她越來越感覺自己繃不住了。
“什麼是裝b?”
噗!華青弦又噴了,好半天不知該如何解釋。
“沒什麼,說你……你不告訴我你和阿十是同一個人,是不是因爲王妃?”艱難地問完這句話,華青弦下意識地朝牀邊挪了挪。可某人卻趁機又朝牀邊擠了擠,一邊擠,一邊認真地點着頭。
華青弦避不開他,發狠地拐了他一下,兩記眼刀飛去,某門主某將軍某國舅爺終於老實了。
雖然華青弦是真的在生夜雲朝的氣,但她天生就不是那種愛鑽牛角尖的人。昨晚上一時轉不過彎來想不通,可方纔天雨走後她卻仔仔細細想這陣子發生的事情都擼了一遍。擼過後得到的結論就是,夜雲朝這小子雖然騙她,但也是沒有惡意的,雖然他的方法不對,但她也相信他應該是有理由這麼做的。只是,她恨的就是他什麼也不跟自己說,她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只要他把前因後果都跟她講清楚了,只要可以接受的她都能理解,可他就是什麼也不說,還拿提親的事情耍了自己這麼久。
所以現在,她雖然已經自己把自己給勸好了,但表面上卻還不能那麼快原諒他。要不然,那小子以後該持寵而驕,再不把自己的話放在心裡了。
不過,見他肯定了自己的疑問,她心裡的某處弦也繃緊了:“好,那就從這裡開始吧!請你勿必記得自己說過的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早該猜到的一切都和王妃有關係,只是,那個‘假’王妃到底什麼來路,夜雲朝是不是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
聞聲,他神色一凜,似是還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坦白:“還記得我送給你的花麼?”
“曼珠沙華?”秀眉微擰,她疑惑對上他晶亮的黑眸。
她一直就覺得奇怪,他爲什麼總給她帶那種花,雖然也很漂亮但畢竟不算吉利,可他還是阿十的時候,來一次就送一次。本以爲是他特別喜歡那種花,可現在聽來,應該還有其它的理由。
他深深地瞅着她,始終神采奕奕的雙眸間,是什麼也不放過的銳利:“還記得我給你花的時候我說過什麼嗎?阿弦,我沒有騙過你,只是有些東西我自己都沒有弄清楚的情況下,不能跟你說。不過現在沒關係了,雖然有些事我還沒有查清楚,但,我願意對你坦白,雖然接下來聽到的事情對你來說可能有些難以相信,不過,你也是時候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我的身世?”
這一回,華青弦真懵了,她還有其它的身世的意思?難道笙華郡主還是個冒牌貨?
“攝政王妃是日月國當年被廢的皇太女。”說罷,夜雲朝眸色一沉:“而你,是日月國皇室公主的女兒。”
“……”
特麼的,這是真的麼?這也太嚇人了,王妃是公主?而且還是那個被滅了的日月國的?
擦!是誰滅的日月國?不會是大晉吧?那她豈不是成了敵國的‘要犯’?
“你說過,我從吊子溝突然離開一定是有原因的,你猜的很對,是有原因,因爲當時你被蛇咬了後,我看到你的後腰上有一朵曼珠沙華的圖騰。我認出來那個圖騰後心情很複雜,我不知道你是爲了什麼接近我,雖然,當時我化名阿十,可是你懂我那種感覺嗎?我雖然是蒼穹門的大魔頭,可我也是大晉的驍雲將軍,我不能,也不敢輕易相信你會是毫無目的。”說着,眼看着華青弦眼神又變了,他又急道:“我知道我這麼說你會很生氣,可是阿弦,從現在開始,就算你會生氣我也不會再騙你,我說的都是實話,希望你能理解我。”
“既然這樣,你爲何還要冒險娶我?”說不生氣是假的,可要說真的很生氣那也是假的。華青弦承認自己又被他看透了,她寧可他實話實說地跟自己講清楚,也不希望他光說些好聽的來敷衍他,所以,他的徹底坦白對她來說雖然有些打擊,卻也讓她對他的那些芥蒂也慢慢的消融了。
看她一臉酸意,他突然又朝她湊近了幾分,甚至抓起她纖白的手指把玩着:“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是什麼身份,我對你的感覺始終都是一樣的,所以,對我來說,比起失去你的遺憾,再大的險我也願意爲你冒。”
心一顫,她慌亂地別開臉,不敢讓他看到自己眼中明顯的動容:“甜言蜜語誰不會說?”
“我是真心的。”
他繼續把玩着她的手指,她卻猛地將手抽了回來:“真心的還會懷疑我?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勞什子的敵國遺孤好不好?”
難得見她對他使小性子,他突然覺得心情極好,又搶過她的手死死捏在手中,用掌心的溫度來柔軟她的心:“阿弦,你身上有那種圖騰,你一點都不好奇的麼?沒有問過王妃麼?”
“……”
有嗎?沒有嗎?她還真是一點也不記得了,可是,後腰上的圖騰她怎麼一點也沒有印象?
她雖不是原來的笙華郡主,但除了落水後那一年的記憶有些空白以外,她擁有笙華郡主的全部記憶,那裡從沒有過曼珠沙華的影子,可夜雲朝說得那樣篤定,也不像是在開玩笑,華青弦一時有些迷亂,竟是不知道該是相信他還是相信自己了。
“我身上真的有那種東西?”
“嗯!”
華青弦不信邪,當下便跑屏風後跑,正扒衣着衣服,突然想到夜雲朝還坐在那裡,趕緊又警告了他幾句不許偷看,這才扭着身子扒看自己後腰的地方。左邊一眼,沒有,右邊一眼,也沒有。
華青弦又懵了,仔仔細細又看了好幾眼後,鳳目中殺氣又盛。
丫的,又騙她!
迅速繫好衣帶,華青弦胡亂地套上外衣便從屏風後衝了出來,她一臉煞氣的模樣讓夜雲朝猛地一驚:“你怎麼這樣一幅表情?看到花了嗎?”
一步步走近,華青弦似笑非笑的黑眸裡透着刀光劍影‘咻咻’地朝着夜雲朝殺去:“門主大人,是不是覺得耍我很有意思?”
“怎麼了?你不是到裡面看圖騰嗎?”
咬牙,她磨着牙根道:“壓根就沒有。”
“沒有?”本以爲她是在開玩笑,可華青弦那一臉黑氣氤氳的怎麼也不像在摻假,夜雲朝冷眸驟冷:“不可能,絕對有,我看過三次了。”第一次是在吊子溝,第二次是華青弦早起沐浴的時候,第三次是在太皇太后的宮裡,他看得一清二楚,絕不會有錯的。
“什麼,三次?”華青弦記不起來他什麼時候把自己看光光三次,一時間尷尬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鑽下去,可在鑽洞之前,她還忍無可忍的斥責着他的齷蹉:“除了吊子溝那一回,你居然還偷窺過我兩次?你,你變態!”
聞聲,夜雲朝俊臉微沉,突然真的變態了一回。
察覺到他的意圖,華青弦這回真的嚇到了:“啊!你幹嘛!放手,不許脫我衣服,不許……”
可她的力氣哪裡敵得過她,沒掙扎幾下,便被他剝下了外衣,突來的冷意令她猛地打了個抖。雙臂還來不及抱胸,中衣的下襬便被他倏地撩了起來。腦中一熱,華青弦尖聲叫道:“夜雲朝你混蛋,你耍流氓……”
夜雲朝原本是真的不打算耍流氓的,只想看看她身上那個圖騰,可是撩起的衣角下她泛着瑩光的如玉肌膚塞雪欺霜,他目光一深,大手便下意識地朝那片白滑軟膩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