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着知縣大人，等着看她怎麼裁決。
青蘿把林六記錄的案卷拿過來瀏覽了一遍，擡頭道：“今天就這樣吧，明天再繼續審理。”
啊？
兩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等了大半天，就等來這麼一句啊？
“大人，我閨女……”
“你急什麼急，案子是那麼容易辦的嗎？！”黃捕頭打斷他，瞪眼喝道，“還不都回家去，等着大人隨時召見！”
衙役們倒都是一副理所當然，見怪不怪的樣子。
這個時候交通信息傳遞落後，有時一個案子審個一年半載也是常事，而且很可能最後什麼都查不出來。
雖說朝廷對於結案率也是有要求的，但又不是每個人都是神探，當官的大多是讀書人，實在破不了案，朝廷也不能說把他給罷官了。
頂多每三年審覈的時候，得到的評價不好，沒法升官罷了。
運氣好的話，也許還會被女皇陛下罵無能……
打發走牛家人和劉家人，青蘿一隻手撐着下頜，一隻手翻看林六的記錄。
公堂裡靜悄悄的，沒人敢打擾她。
良久，她擡起頭，問道：“六師爺，你對這個案子有什麼看法？”
林六一愣。
他被派來這裡，原本以爲青蘿什麼都不懂，結果發現對方根本什麼都懂。他都快習慣當個專職文書了，沒想到青蘿還願意向他諮詢意見。
林六一時間竟然有些受寵若驚，忙道：“我覺得這兩家的嫌疑還都不能解除，還需要仔細查探。”
陳香雪也湊過來：“我覺得劉家嫌疑比較大。”
“哦？”青蘿看她一眼，“爲什麼？”
“因爲牛桂蘭是牛富貴的女兒啊，對自己女兒下手的畢竟還是少數吧？”
“你這純屬是主觀臆測。”青蘿言道，“少數，又不代表沒有。何況劉家告的是，牛家把女兒轉嫁給別人家，又不是殺了她。”
陳香雪一臉詫異：“一女嫁兩夫，你們大周女子，還能這麼不守婦道？”
青蘿氣憤道：“就你們北齊的女人個個都是貞潔烈婦，行了吧？！”
陳香雪茫然道：“我又沒說你，你這麼激動幹嘛？”
青蘿：“……我不想跟你說話，一邊玩去。”
“我給你提建議啊，你就算是主官，也不能專斷獨行吧？聽不進去意見的官，可不是個好官。如果大周的官個個都是你這樣，我猜距離大周被我們北齊征服也不遠了……”
青蘿額頭青筋跳了跳：“你再說一遍？”
“咳，大人，我看這個案子確實得抓緊，主要是不知道牛桂蘭如今是死是活啊……”林六趕緊轉移話題。
女人啊，爲這種事也能吵起來，真是不可理喻……
“哼！”
青蘿瞪一眼陳香雪，決定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這種低情商的人一般見識。
否則顯得她在欺負人。
“接下來怎麼辦啊？”陳香雪沒有一點自覺，還在一本正經提意見，“我看不如把他們都關起來，嚴刑拷打，總會招供的！”
青蘿：“呵呵，原來你們北齊都這麼對待百姓，喜歡屈打成招啊？看來你們北齊官場也不怎麼樣嘛。”
“我又沒在北齊當過官，我不知道啊。我就知道你不怎麼樣。”陳香雪無辜道。
青蘿：“……”
“大人，”林六趕緊把話題掰回來，“不如這樣，我們分頭行動，分別偷偷跟蹤他們兩家，他們總會露出馬腳的！”
青蘿看他一眼：“也好，這件事，就由你來安排。”
陳香雪：“那你呢？”
“我？我打算明天出去轉轉，來平陽這麼久了，我還沒好好四處看看呢。”
“哎？那我帶你去啊！”陳香雪思索道，“這裡我都轉遍了，哪裡的點心最好，哪裡的茶最醇，我全都知道！”
一北齊人，在這裡混的比她一當地人還熟，青蘿也真是無言以對。
於是第二天早上，林六安排人分別跟蹤調查劉、牛兩家人。而青蘿則和陳香雪換了男裝，出門逛去了。
只有陳香雪的小丫鬟墜兒跟着。
一行三人，看起來像是誰家的年輕的俊俏公子哥，帶着小書童到處遊玩。
“我們爲什麼要穿成這樣啊？”陳香雪有些不喜歡自己的男裝打扮。
青蘿一身青色薄衫，頭戴方巾，手搖扇子，言道：“這樣方便。”
一路上不斷有年輕姑娘向她們張望。
她們畢竟是平陽的官，大咧咧到處跑，若是被認出來，那就不方便了。
墜兒倒高興的很，一路蹦蹦跳跳。
“這裡似乎離牛富貴家不遠？”走到城西時，青蘿停下來，四處打量。
“好像吧……嗯？”陳香雪懷疑的看着她，“你不是出來玩，是來查案的？”
她就說嘛，柳青蘿這麼懶散一人，怎麼突然想起出來遊玩了。
青蘿沒回答。
她展開手中扇子，低頭仔細研究。
“看什麼呢？”
陳香雪湊過去一看，發現她的扇子上既不是花鳥魚蟲，也不是名人題字，而是一幅粗糙無比的路線圖。
仔細看看，就能發現，這幅路線圖的起點，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
而路線的末尾，標註了一個小小的“劉”字。
“這是幹什麼？”
“我們今天的遊玩路線。”青蘿啪的合上扇子，擡頭笑道，“你不是對這裡很熟嗎？你來帶路。”
陳香雪：“我熟的是城裡，這麼偏僻的地方我怎麼會來……”
青蘿忽然有些後悔帶她出來。
最後她們就只能依賴青蘿手上那把扇子，一路溜溜達達，到晌午的時候，三人走的腿痠腰乏，腹中飢餓。
“我不走了……”陳香雪坐到路邊，抱着膝蓋，把頭埋在雙腿間，“累死了！不走不走了！這裡哪兒啊，連個茶樓都沒有！”
青蘿看了看扇子：“前面不遠有個禪寺，我們進去歇歇順便討杯水喝？”
“七小姐，奴婢背您過去！”墜兒不愧是練過的，依舊活力四射，輕輕鬆鬆就把陳香雪給背了起來。
陳香雪趴在墜兒背上問：“柳青蘿，你這查案子，就是把從牛家到劉家的路線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