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南到了門口的時候,王美鳳一干人早走了,那羣綠制服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有邢傑在,英南很放心,就是再多些人也不夠看。
上了奧迪車,英南猶豫了一下,便吩咐邢傑:“去市政府。”
英南雖然嘴裡對小燕自信滿滿的,可是心裡一直有種想哭卻找不到墳頭的感覺。這件事完全不同於龍虎幫和洪興門的爭鬥,全憑誰拳頭硬、胳膊粗的打打殺殺的事情。
涉及官方體制內的事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那些陰損的暗黑招數根本就不用考慮,人家代表的是市政府,公事公辦,對某個人進行威脅和恐嚇的下三流手段,不說英南會嗤之以鼻。就是去了對王美鳳似乎也不起任何作用。你總不能把所有涉及的官員都給弄死吧?這種救火的事情,要靠人脈的。誰的背景深,來頭大,誰才能笑到最後。否則,隨便出來一個人就能把你給捏死。
可是英南以前一直習慣低調做人,官場上的人沒怎麼接觸過,有交情的更是寥寥無幾。可事情擺在那裡,不拿王美鳳的話當回事,肯定會吃虧。馬上找人救火是必須的。事急從權,英南想來想去只有找劉勇軍。英南略一沉吟,就掏出電話給劉勇軍打了過去。臨天城這一畝三分地劉勇軍應該比較熟悉,找他先問問情況。
“老哥,稅務局有個叫王美鳳的副局長,認識麼?”
“啊?老弟怎麼問起這個女人?”電話裡傳來劉勇軍很吃驚的語氣。“是那個新任的副局長吧?他是胡文良的老婆,胡皋那小子的親媽!”
“呃!”難怪這娘們這麼囂張!英南明白鬍文良三個字代表着什麼。看來這次劉勇軍也無能爲力了。
“行了,沒事了。你忙吧老哥。回頭有時間再聊。”英南皺着眉頭掛掉電話。
想當初自己一怒之下將胡皋的臉劃傷,給胡皋留下個永久的紀念。接下來就是將王美鳳的孃家王家弄得雞飛狗跳,一個進了牢房去吃窩頭,另一個也被紀檢委請去喝茶,至今還沒有結果。不過王家農的政治生命肯定是到頭了。無論誰是誰非,也無論怎麼講,王美鳳身爲胡皋的母親、王家的女兒,對英南恨之入骨是肯定的。伺機報復的心理恐怕一直耿耿於懷。如今胡文良不降反升成了主管經濟的副省長,大權在握,王美鳳也跟着水漲船高,由一個科長晉升爲副局,不想着報仇纔怪呢。
要說王美鳳以權謀私,公報私仇,那是拿不到檯面上的話。畢竟人家乾的正是這個,給英達公司扣帽子也好,無中生有也罷,人家職權範圍內,無可厚非。找茬兒尋釁貌似體制內的尋常把戲。
由於相關制度和政策的缺失和侷限性,造成企業和公司一些行爲和流程上的失誤是不可避免的。任何一個公司要說賬目和資金的流動上沒有任何紕漏,那簡直是不可能的。那些專業人士要是稍微認點真的話,肯定一挑毛病一大堆。更何況專司其職的稅務部門,更是眼裡不揉沙子。只不過平時沒有人拿這些漏洞去當回事而已。但是一旦有心人存心找茬兒鬧事,這些東西就成了違法亂紀的鐵證,別有用心的人更會舉着放大鏡給你挑毛病、湊材料。所以被人盯上的企業和公司跟稅務部門叫板的,想通過正常渠道解決問題,無疑就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碰,肯定落得個頭破血流的下場。
NND的!看來此事要想善了,是不太可能了。王美鳳有備而來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英達公司和他英南的。她要是一口咬定英達公司有問題,誰也沒辦法阻止她追查下去。一查之下,黑白顛倒,指鹿爲馬的事情可是由着她說了算了。一點小事沒準就被王美鳳抓住把柄,無限擴大之下,整頓整頓就夠英達公司受的,還別說讓你關門接受檢查。目前可以說局勢對英達公司極爲不利,英南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但是又不能任其擺佈,這把火要是不能徹底滅掉,會後患無窮。
怎麼辦?劉勇軍這條線是根本用不上了。他一個局長怎麼能和省委委員比。雖然王美鳳只是胡文良的老婆,一個小小的副局長而已,可是任誰都明白一個道理,夫妻本是一家人,動他老婆就等於動他胡文良一樣,人雖然有所不同,但是效果最起碼是一樣的。
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任何一個人都不是獨立存在的。即使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你不光只代表你自己,還代表着你的家庭和家族。體制內的牽連更是如此。每一個人都代表着自己背後的團體勢力。一個人是渺小的,但是這個人所代表的勢力卻是不可忽視的,每個人所代表的那些背後力量,纔是你真正的身份和地位的象徵。也只有這種看不見的能量,纔是一些人顧及和忌憚你的主要來源。在現實中,雖然人人都是一個腦袋兩隻鼻孔出氣,但是其中的差別太大了。這是人類作爲羣體動物的一種生活方式的體現吧!
以王美鳳省委常委夫人的身份,恐怕就連市委書記也忌憚王美鳳三分。
雖然英南已經擁有雙龍會和龍虎幫的所有力量,但是體制內的關係網卻一直疏於經營。即使不算是一個空白,英南也知道自己的圈子還很小,很不成熟。要不是唐運昌給自己機會,通過溫建坡,恐怕到現在自己還是兩眼黑乎乎地,劉勇軍也不會這樣對自己畢恭畢敬。
想起溫建坡,英南忽然心裡一動。看來自己只有厚着臉皮去求他了。目前似乎也只有他能和胡文良有一爭之力,或者只有找他纔夠分量。其實那個省委書記也許能幫得上忙,不過自己和人家畢竟不熟啊!要是爲這點小事就去找唐運昌,他英南還拉不開這個臉。再說因爲公司的事情就找國安局的局長大人,情理上也有些說不過去。雖然唐運昌看在秦月的份上不會不管,但是英南總覺得很難爲情。
看來以後總是低調行事是不行了,要多出去走動走動纔是明智的!英南到現在才明白社交的重要性。不過,貌似還不算太晚。要是那個唐書記給自己一個梯子就好了!英南不禁由此及彼想到要和唐書記見面的事情。自己無論如何要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和這個唐書記攀攀交情,不光是爲了自己,爲了整個英達公司和雙龍會也要盡力和唐書記搭上線。有了這棵大樹,整個河東省他英南還怕誰來!
直到如今,他英南才明白當初劉勇軍賣力巴結自己的心情。能和這樣的大人物有些什麼瓜葛和交情,該是多麼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啊!大概這就是古人所謂的鑽營吧!
要想幹多大事,你就要多大的背景。否則的話,被某個大人物的蝦兵蟹將算計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人不到了那個層次的話,有些事情是絕對難以理解的。這也就是平時人們所謂層次上的差距吧。真是學無止境啊!英南沒來由的感慨一句。轉而想到了省委書記。強如一方大員這個位置,是不是他也會需要有各種各樣的背景來支持呢?而這種強大的背景又來自於什麼層次?
靠!怎麼自己也開始替古人擔憂了?英南爲自己的豐富想象力腹誹着,不禁莞爾一笑。
“南哥,到了。我們進去?”聽見邢傑的聲音,英南才擡起頭。望着車窗外臨天城市政府大門口那黑漆漆的瓷磚,以及市政府大樓正中那面相當刺眼的國徽,將大院裝點得無比莊嚴和肅穆。心裡也不由得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小到大似乎自己還沒有怎麼來過這種地方。強悍如英南也情不自禁地被這種威嚴所折服。
“我們去省委大院。”英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吩咐邢傑接着走。
省委大院就在市政府的斜對過,只隔着一條街道。可是這裡是單行線,要過去的話只能往前再走一段,然後掉頭,才能轉進省委大院。
有了先前市政府那種視覺和心情的衝擊,英南到了省委大院的門前,似乎不怎麼感到那種情緒的波動了。
奧迪車在省委大院門前根本連停都沒停,只是拐彎的時候邢傑有意識地減了一下車速,讓門口的警衛看清楚自己車玻璃上的通行證。
那個警衛習慣性的看了一眼車牌,盡職盡責的就要跑過來攔着奧迪,可是警衛小夥子一見奧迪車沒有減速的意思,覺出不對勁兒,匆忙間瞥了一眼風擋,已經看清了奧迪車風擋上的各種特別通行證。有的甚至就連他也沒見過。不過他知道這輛車的來頭不小。趕緊就地站定,正了正自己的衣服,啪地來了個敬禮,閃身讓過奧迪車。
英南瞧着那個警衛嚴肅而恭敬地舉動,不由得暗暗一笑,有邢傑在就是省事。要是自己來的話,恐怕自己進門都要費半天事。這是省委大院,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串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