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一愣,她是隱約地知道二孃和三娘有個哥哥,只是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這些內情。
看着二孃這個樣子,想來這位哥哥倒是對她們很好。
“你哥哥……我記得你似乎說過他是魔門門主?”楚瑜皺皺眉,有些不明白。
二孃和三娘叛出魔門,那麼是和他們的大哥決裂了麼,若是生死與共過的親人,又怎麼會淪落到最後那般地步?
霍二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是的,在我們當上聖女之後,然後……。”
她頓了頓:“然後我們復了仇,卻也再不能見容與大漠草原,只能回到了雪山中,過了些年,我們聯手除掉了魔門的門主,而哥哥也成了魔門的門主……
楚瑜見二孃脣角一翹,碧藍的大眼裡浮出細碎明麗的幽光,豔麗絕倫的面容上浮現出美麗的笑容,那是她從來沒有在她臉上看見過的笑容,若是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單純和幸福。
她在二孃的臉上見過媚骨生香的笑意,見過囂張跋扈的笑容,見過她發狠要殺人時的冷笑,見過她狡猾奸詐或者譏誚的笑容,只是從未見過她還會露出這樣清澈的……笑來。
楚瑜震了震,不得不承認當霍二孃那樣豔麗妖嬈的女子露出這樣的笑容來,真的很——動人心絃。
連她的心中都忍不住跳慢了一拍。
但也不過一息之間,二孃臉上的笑容便沒有了,只剩下冰冷的自嘲:“再過不了幾年,我們就殺了哥哥,叛出了魔門,然後下了中原。”
楚瑜到底不是火曜或者水曜,所以也並不知道霍爾已死,還是死在了二孃三孃的手上,此時陡然聽聞這個消息,整個人都愣了,下意識地驚呼:“爲什麼。”
霍二孃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慢慢地走到欄杆邊,任由飛揚的雪花落在自己的頭與臉上,沒有回答楚瑜的問題,卻忽然幽幽地問:“小魚,你覺得我和二孃的身手如何,在中原江湖能排第幾?”
楚瑜想了想,道:“能排第幾我並不知道,只是你們的修爲除了略次於金曜之外,與其他的星君應當是不相上下的,躋身江湖頂尖高手應當沒有問題。”
霍二孃望着黑暗的天空一笑:“你真是看得起我們,你可知道我們的功夫在魔門中也就是個中流罷了,雖然也許及不上三爺,但比我們能耐的高手不知凡幾,而且年紀皆與我們差不多。”
楚瑜聞言,梭然一驚,幾乎有些不可置信:“等等……這……怎麼可能?!”
武藝修爲並不是人人都有天賦,是需要看根骨和啓蒙的,除此之外就是自己需要的下苦工和鑽研。
如她自己,就是入門太晚,以至於得了一身百年內力,原本唐墨天當能與琴笙一戰,結果這身內力到了自己身上,用出來也就是和七曜的水平差不多。
原本瑟瑟等人還很是替她遺憾,只是楚瑜很明白,她這都多少歲了才習武,能在兩三年能與七曜星君和霍家姐妹的水準齊平,已經是很了不得的奇遇了。
但如今聽得二孃竟道這雪山聖教,也就是魔門中人,似二孃、三娘這樣的水準也不過二流水平,簡直讓楚瑜震驚。
“那若是魔門衆人到江湖作亂,中原武林豈非難以應戰?”楚瑜腦子裡忍不住就想起了前生那些什麼《魔教教主》、《倚天屠龍記》裡的那些魔教大殺四方,掀起腥風血雨的情景。
霍二孃見她臉色古怪,便搖搖頭,淡淡地道:“小魚不必擔心,我魔門中人,不能離開雪山太久,否則便會虛弱而亡,並不能遠去爲禍中原武林。”
楚瑜一愣:“爲什麼!”
霍二孃搖搖頭,神色悵然:“聽大哥說,大約是因爲我們練習了魔功的體質問題,只有天山雪脈能讓我們好好活着。”
楚瑜忽然圍着霍二孃滴溜轉了好幾圈,咬着脣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你和三娘,到底還有……幾年性命,我去找瑟瑟他們去?!”
說着,她轉身就要走。
霍二孃幾乎被她抓痛,心中卻只感覺一暖,她搖搖頭將楚瑜的柔荑握在手裡:“我和三娘是不同的,我們……。”
她頓了頓,露出個有點古怪又自嘲的複雜笑容:“我們有魔功,所以採補之下,倒是暫時無虞的,如今在江湖上也混跡了這麼些年,你看我們像是隨時會死的樣子麼?”
楚瑜聽得“採補”二字,瞬間有點無言——這是採陰補陽,延續壽命的意思麼?
她有點不敢問,卻又不得不問:“二孃,你們遊戲人間,莫非也是因爲練習魔功能夠延壽麼,那若是你們可以如此,其他魔門中人難道就不能學你們了?”
楚瑜心中很有些複雜,原來有人遊戲人間,看似風流瀟灑,放縱不羈,背後還有許多的不得已。
霍二孃聞言,遲疑了一會,還是點頭:“沒錯,但不是所有的魔門中人都能效仿我們的,你忘了,我們是特殊的存在,我們是……。”
她話音略停,面色有些冷:“我們是聖女,雖然也許修爲不是最高的,但是我們自然有我們的獨到之處,所以才能離開雪山也活了那麼久。”
楚瑜聞言,心中很有些波瀾起伏,她看了霍二孃片刻,卻沒有再問什麼。
只是霍二孃卻彷彿能懂得她想要問什麼一般,只鬆開了楚瑜的手,扶着欄杆譏誚地笑道:“這雪山聖教,也就是你們說的魔門……一貫修煉的功夫都至爲陰邪,爲了提升自己的功力修爲,無所不用其極,魔門中人相信修爲升到極致化境,便可登上雪山女神的階梯,成爲永遠的聖者。”
霍二孃停了停,彷彿想起了什麼,嗤之以鼻:“按照你們中原人的說法,那就是修習武藝修爲是爲了羽化登仙,其實我倒是覺得更像是當了神仙好爲所欲爲。”
霍二孃的話絲毫不客氣,聽得楚瑜忍不住有點想要笑,但是她最終只是忍不住感慨,這宗教還真是能讓人生,讓人死啊。
霍二孃繼續用提別人的口氣淡淡道:“這魔門裡最能增長功力的,便是——舍奪。”
若是說通俗點,即是大部分習武者都是靠着勤懇苦練得了一身內力修爲,而這個舍奪就是藉着某種手段將別人的功力據爲己有。
當然這並不是容易的事情,也需要根據那魔門中人魔功的高低行事,若是那心智不堅者,輕則走火入魔,重則氣海丹田盡毀而亡。
楚瑜一頓,大眼裡有些異樣地看着霍二孃:“你們……你們和火曜、水曜……難道也……。”
這西域古怪的功夫還真是……讓人咋舌。
霍二孃見她目光閃爍試探的樣子,輕笑出聲:“奪者,採陽補陰爲奪氣血生氣,會讓被奪者體倦神疲,但修養些天也就好了,水曜這會子睡了,明兒醒來就好,我哪裡捨得傷那小妖精,何況你以爲他歡好盡興時就沒有防備我麼?”
楚瑜怔然,隨後低低咳嗽一聲,有點臉紅:“哦……。”
霍二孃不以爲意,只繼續道:“告訴你這些,只是想小魚你明白魔門到底是一個什麼樣自詡高潔不問世俗只爲登上雪山女神的階梯,實際上卻污穢不堪的存在,經常有門人會去擄掠或者引誘來自西面八方的擅武者,還有少女以爲修煉爐鼎……我們這聖女,也不過是門主的爐鼎罷了。”
楚瑜一驚,忍不住蹙眉:“爐鼎?”
霍二孃偏了臉,靠在欄杆上,波瀾不驚地道:“是,每一代聖女都是魔門門主精挑細選出來的,每一任魔門的門主大約會二十年年左右甄選新的聖女,根據自己的體質和魔功需要,甄選出體質合適的聖女用各種藥物調理得適合他們雙修使用,只是大部分聖女並不能支撐到二十年,所以大哥的阿孃就是因爲這種原因逃了出來,只是最終還是被抓了回去。”
原來雅裡孃的那一任魔門門主不肯放過雅裡娘,除了不甘心自己細心調養出來的爐鼎就這麼沒了,還是因爲他對雅裡娘別有一份心思,他只。
抓回了雅裡娘,還要拿住二孃和三孃的哥哥霍爾也不過是爲了折磨和要挾雅裡娘罷了。
雅裡娘被抓回去那些年,最終慢慢還是走上了以前聖女的路,被折磨得耗盡了精力,就要不行了,所以魔門門主決定再次甄選聖女。
“父親說哥哥除了從小就生得好看,還聰明非常,我想是的,哥哥竟在那般艱難的處境下,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成了前任魔門門主的義子,我們找過來的時候,他是最有希望的魔門繼承人之一,你不知道,哥哥長得多好看,多溫柔。”霍二孃提起自己的兄長,神情裡又出現了那一份特別的溫柔純真。
“他有碧藍如天空的眼眸,和我們不同的火紅色長髮,俊美的容顏讓魔門中的女子無不傾心,他的溫柔如同大漠清晨的風……。”
楚瑜看着霍二孃的表情,微微一頓,心中有點異樣。
“我們原本是沒有希望甄選上的,只是哥哥暗中加以援手,讓我們成爲了聖女,我們要爲自彼此復仇。”霍二孃幽幽地一笑,神情複雜。
“那時候我們兩個都還小,在哥哥一力庇護下,我們並沒有馬上就被那死老頭子拿去當爐鼎,他也是怕我們兩個受不住他的糟蹋,就這麼死了,所以讓我們調養了些年,也在這些年裡,哥哥用了手段,借刀殺人,挑撥魔門門主率衆滅了那些害死我們爹孃的人。”
楚瑜心中梭然一動,暗道,原來前面這一段是如此,那麼後面……殺了魔門門主,霍爾登上魔門門主之位後,怎麼會和霍家姐妹決裂。
她看着她們的神情,實在不覺得霍家姐妹會下手殺了那個一直庇護他們,溫柔深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