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楚瑜有點茫茫然,張開嘴,卻發現自己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
但是她到底看清楚了面前一個半老頭兒領着個小廝模樣的人正一臉激動地看着她:“老祖宗,你可別急,一會喝點水就好。”
楚瑜看着他們那表情激動得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又死了一回,又穿越了,成了個老太婆,如今面前跪着的是自個兒的兒孫。
她趕緊強忍不適伸手去摸自己的臉,一摸下去還是頗爲光滑細膩的,只是眼角有點皺紋。
嗯,還是那張易容過後的臉。
楚瑜鬆了一口氣,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但……他們爲什麼叫她老祖宗?
“來,您張張嘴。”那老頭看着楚瑜醒來,趕緊端着一碗清水過來,喂到她脣邊。
楚瑜這才覺得自己喉嚨乾啞得難受,火燒一般,立刻張嘴就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一碗溫水到底,她才覺得自己喉嚨裡的燥熱氣散了些。
“這……是哪裡,我這是怎麼了?”楚瑜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能說話了,便似迷迷糊糊的樣子問。
她其實醒來就知道自己在哪裡了,但要套話自然不能表現出自己門兒清的模樣。
老於頭看着面前的中年美婦醒來了,看起來精神還不錯的樣子,心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太好,這位老祖宗醒了,水寨有救了,他們都不用死了。
見楚瑜問話,他立刻恭恭敬敬地道:“回老祖宗,這裡是水王寨,您着涼力竭,心力憔悴發起燒來,已經昏迷了三日了,水王寨山上下都擔心死了,不過您醒了,也就沒有什麼大礙,修養幾日就好了。”
楚瑜怔怔然:“三日了……那……那與我一起的男子……。”
她一把抓住老於的衣袖,神色緊張地問。
“您是說那位老爺麼,他傷勢很嚴重,小人竭力而爲,不過能不能挺過這幾日,還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老於頭遲疑了一會兒道。
說起來,大當家對他那倒插門的爹似乎很不上心,當時差點命他們將人拖出去喂狼,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又改了主意讓人拖了回來治療。
楚瑜聞言,臉色微白,就想要下牀,但她才一動,卻又渾身骨頭疼,忍不住蹙眉:“哎……。”
“您不要太操心那位老爺,您自個身子要緊,您遭了難,又大病一場,出了那麼多汗,所以必定全身虛弱,經骨發疼,好好休養纔是正經事。”老於頭打發了身邊的小廝出門去熱藥,隨後又打了一碗溫水遞給楚瑜。
他諂媚討好地道:“老祖宗多喝點水,說起來,夫人……呃……大當家對您還真孝順,這三日他都守着您,日夜不合眼地照顧您,替您擦身……。
楚瑜接過碗的手一頓,隨後纔不動聲色地問:“您說的大當家是哪位,爲何你們要叫我老祖宗?”
老於頭一拍腦袋,趕緊笑道:“你這是還不知道罷,大當家就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大門‘砰’地一聲被人猛地推開。
楚瑜擡頭就看見一個兩米高山一般高壯,滿臉橫肉的大漢興沖沖地衝進來。
他哐當、哐當的大腳踩得竹樓地面一震一震地,嚇了楚瑜一大跳,忍不住往牀裡縮了縮:“你要幹什麼?”
她一眼就認出這壯漢就是那日船上的怪力大莽漢,一把流星錘砸了樓船的水匪頭子。
卻不想那壯漢衝到楚瑜牀前,對着楚瑜就‘噗通’一聲跪下去,提起兩個大錘子似的拳頭對着楚瑜抱拳,一臉羞澀和興奮地道:“孩兒賈寶玉,拜見老祖宗,從此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還望老祖宗不要嫌棄咱家,仙兒的娘就是寶玉的娘,寶玉一定會好好孝順老祖宗的。”
楚瑜看着面前跪下來跟一尊狗熊似的大光頭,瞬間呆滯——
這熊貨叫啥?
這套馬的漢子一樣雄壯的貨叫賈寶玉?
楚瑜忽然覺得自己人生又豐富了一回,她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賈寶玉半天,問:“大王這名字好生文雅,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黛玉?”
曹雪芹大爺要看見他的寶玉長成這樣,估計得吐血三升,又死一回。
光頭壯漢一咧嘴,小眼放精光,渾厚雄壯的大笑聲震盪在小竹樓裡:“黛玉是孩兒的二弟,老祖宗果然關心後輩,只是他現在受傷了,沒法來拜見老祖宗,但是孩兒帶了其他人來。”
說着他扭頭對着門外吼了一聲:“小的們,還不快快進來拜見老祖宗!”
楚瑜一擡眼,就看見門外嘩啦一聲涌進一羣膘壯的粗漢子,衝進來就衝着她齊齊單膝跪下,抱拳:“我等拜見老祖宗!”
楚瑜失語:“……呃。”
不知爲何這一瞬間,看着一屋子黑壓壓下拜的人,她忽然生出一種西遊記裡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的妖怪老孃的詭異飄然感。
好半天,她才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看着面前熊一樣的光頭壯漢問:“那什麼,你們爲啥要叫我老祖宗……那個仙兒是誰?”
她敏感地捕捉到了一個敏感的信息,心頭隱約有點了猜測。
光頭莽漢臉上瞬間閃過紅暈,扭捏地摸着自己大腦門道:“那……那不是您閨女,嗷,不,您幺兒。”
楚瑜瞬間就一把抓緊了手裡的被子,激動地道:“他人呢?”
一定是,一定是她的白白!
雄壯的賈寶玉一愣,纔要張口卻忽然聽見背後一道清冷幽柔的聲音響起:“通通都給我滾出去。”
所有的水匪們連頭都不回,立刻跳起來恭恭敬敬地對着門口一鞠躬:“大當家的。”
隨後他們訓練有素地立刻退出了門外,順便將紅着臉滿臉橫肉的臉還想圍着門口白衣美人打轉的前大當家,現二當家賈寶玉給一起拱了出去。
“哎……仙兒……。”
賈寶玉被人依依不捨地拖走了。
連老於頭都偷偷地帶着藥箱溜走了。
只剩下一室的寂靜和一站、一坐的兩道人影。
楚瑜看着站在門口的熟悉白影,眼圈瞬間就紅了,她張了張口,喑啞着嗓音喚:“白白。”
琴笙靜靜地看着她,垂下眸子,輕‘嗯’了一聲:“你好些了麼?”
楚瑜沒有注意到琴笙沒有如自己這般激動,只見他站在門邊卻不過來,便擡手掀了被子就要下牀:“白……。”
她完全忘記自己根本渾身發疼發軟,這麼一動直接整個人就一頭朝着牀下栽去。
“哎——?!”
眼看着大頭朝下就要跌個狗吃屎,但還沒有碰到地就瞬間落進一個寬闊溫涼的懷抱裡。
淡淡幽幽的水香下子就蔓延進了楚瑜的鼻間,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體溫,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心跳。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這種香氣彷彿在春夢裡似曾相識。
她忽然擡手,竭盡全力一下子就死死地抱住了琴笙的脖子,將整張臉都埋進他的頸項間,深深地嗅了一口,笑哭出聲:“白白……白白……小姑姑還以爲見不到你了。”
琴笙身形驀然一僵,楚瑜看不見的清冷精緻的面容上瞬間染了一抹詭異而妍麗的嫣紅。
他任由楚瑜抱着,整個人僵如木石,好一會卻纔慢慢地擡起,卻不知是要將她拉離自己的懷抱,還是要環住她,遲疑了片刻之後,他幽幽琥珀眸微閃,手還是落在她纖細的腰肢上。
“嗯……。”
只是觸碰到那纖細柔軟的腰肢,他便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緊緊地將懷裡的少女一把扣入自己懷裡,彷彿要用盡畢生的氣力一般。
兩人便這般擁抱了許久,直到門外傳來輕咳聲:“大當家的,老祖宗的藥好了,要趁熱用。”
琴笙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瞬間鬆開了楚瑜,一下子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楚瑜坐回牀上,看着琴笙倉促的背影,瞥見他泛紅的耳根,只覺得她的白白好像有些怪異,卻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琴笙端了藥回來,坐在牀邊,將藥遞給楚瑜:“先喝藥罷。”
楚瑜就着他的手喝完了藥,苦澀的藥讓她忍不住顰眉,纔要去拿溫水,卻見他擡手將一顆乳糖果子抵在自己脣邊。
楚瑜笑了笑,啓脣含了那糖進去,順勢咬了咬他的指尖:“白白,你是怎麼成了這寨子裡的大當家兼壓寨夫人?”
剛纔那情形,她如今回過味來,也猜了個幾分,此刻稍微有些精神便忍不住好笑地問。
琴笙看着她嫣紅的嘴脣和那一點粉嫩的舌尖擦過自己的指尖,他觸電一般,渾身又是一僵,隨後不動聲色地別開臉,淡淡地道:“我需要他們幫我找人。”
楚瑜聞言,若有所思地頷首,隨後又有些焦灼地道:“果然如此,逸哥兒、二孃、三娘她們可還好?”
琴笙微微頷首:“封逸被二孃救了,霍家姐妹的水性還不錯,跟在咱們後面踢翻了哨船上的水匪,雖然受了點傷,但奪了船撿回一條命。”
楚瑜這才徹徹底底地放鬆下來,忍不住笑了笑:“看起來,你們的運氣都不錯,只有我不太好啊。”
簡直可以用倒黴催的來形容。
九死一生才活下來。
“是了,小司呢?”楚瑜忽然又想起那個尖瘦瓜子臉卻長着大貓眼的稚弱少年。
琴笙淡漠地道:“不知道。”
楚瑜一愣,她發了一會呆,有些疲倦而惆悵地頷首:“但願他也無事。”
琴笙看着她那模樣,琥珀眸裡閃過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柔軟:“再睡一會罷。”
楚瑜點點頭,握住他的手躺了下來,卻還是忍不住嘀咕:“咱們這一磋磨又半個月了,老好人那邊要怎麼辦……。”
廉親王那毒不知能他能撐多久。
“他死不了。”琴笙淡淡地道,隨後垂眸看着她,輕嗤了一聲:“你問了一圈所有人,甚至問了宮少宸那東西,卻不見你問我。”
她可知他爲了尋了她,費了多少心思,可知他在抓不住她袖子的那一瞬間,全然控制不住心中的惶恐和暴怒,那種心頭空了一塊的感覺
不,她並不知道。
她和那個男人一起同生共死了那麼些日子……
一想要她昏迷前還拉着那妖貨的手。
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琴笙就控制不住心中那最黑暗的深處蔓延而出的陰沉怒意,如蔓藤荊棘一般生長,幾乎要吞噬他的理智,生出想要毀滅一切的慾望。
若非後來她在昏迷的夢裡,抱着他,嘀咕着自己的名字,還那抱着他的手那般……那般……那般模樣……
楚瑜聽着他聲音清清冷冷的,見他精緻清冷麪容一閃而過的譏誚和森然,她有些無奈——
這貓兒又開始亂吃飛醋了。
但再轉眼一看,又見他琥珀妙目裡一會子陰沉得令人心驚,一會又——又——羞窘?
楚瑜幾乎疑心自己眼花了。
這貓兒居然在那坐着,一會發怒,一會呆,一會眼波迷羞窘離又盪漾羞惱的模樣,彷彿完全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完全忘了她還在旁邊躺着。
這孩子是怎麼了?
楚瑜有點莫名其妙,她想了想,乾脆反手扯了一把琴笙:“白白,你……。”
卻不想,她這虛軟無力地一扯,琴笙修長的身子竟一下子就被她扯倒了,一下子壓在她身上。
彷彿他比她還虛弱一般。
楚瑜看着身上的美人面色緋紅,不禁一愣:“你這是怎麼了,病了麼?”
她怎麼覺得自家這貓兒變得有些古怪。
說着,楚瑜擡手就摸上他的額頭。
入手溫涼,並無異樣。
但琴笙卻彷彿一僵,眼神有些迷離地看着近在咫尺那張嬌俏的容顏,尤其是她方纔喝了藥,看起來潤澤了不少的柔軟粉潤的嘴脣。
前天夜裡,他替她運功舒緩疼痛與治療時,她就是這麼死死地硬拉着他,然後蹭着蹭着……。
她的脣就蹭上了他的脖子、臉和嘴脣。
那種感覺實在奇異……
他記得她的嘴脣,很軟……很軟……卻讓他瞬間渾身着火一般的毒發。
可是……
味道,很好。
他很喜歡。
喜歡她嘴脣的味道,柔軟的、濡溼的。
“白白?”楚瑜皺眉,看着琴笙那呆滯的俊美容顏,只覺得古怪非常,大眼裡閃過怪異的神色。
“我……。”琴笙眸光迷離,喑啞着嗓音,微微啓脣,無意識地輕舔了下嘴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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