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將江氏怒罵一頓。
以前在老衛家的時候,向來只有她欺負老實軟弱的江氏,哪裡容忍得下江氏對她大呼小叫。
她害怕衛長蕖,卻不害怕江氏。
此刻姚氏見到江氏衝自己叫板,心裡只知道惱怒,早將江氏是衛長蕖的娘給忘得一乾二淨。
她伸手就朝江氏撲來。
江氏瞧着姚氏衝着自己撲過來,一時之間有些愣了。
之前是因爲姚氏準備幫着衛文繡,打衛長蕖,所以江氏才鼓起勇氣,抄起了家裡的掃走,準備與姚氏拼了。
而此刻姚氏卻是向自己撲過來,她一時之間倒是有些不知道怎麼辦了。
衛長蕖抓着衛文繡,騰不出手來,她瞧着姚氏張牙舞爪衝着江氏撲過去,便對江氏道:“娘,你別光愣着,你要學會,要知道,別人欺負你的,你就要百倍,千倍的討回來,就算你讓着人家,人家也不會領你的情,拿起你手中的掃走,給我狠狠的打,打死一個算一個,打死了我負責。”
說時遲,那時快,姚氏已經撲到了江氏的身前。
江氏聽了衛長蕖的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一股勇氣從心底而起。
只見她拿起掃走,狠狠的就往姚氏的身上拍去。
姚氏準備伸手去抓江氏的頭髮,江氏將頭一扭,躲開姚氏的兩隻爪子,她再抄起手中的掃走,狠狠的朝着姚氏的雙手拍去。
受了姚氏多年的氣,江氏像是在泄憤一樣,下手又重又狠。
姚氏手裡沒有傢伙,再說江氏也並不是打不贏她,以往只是江氏忍讓着她罷了,姚氏哪裡打得贏江氏,她抓了半天,撲了半天,就只扭到了江氏的衣角。
狠狠的吃了幾掃走疙瘩,姚氏疼的嗷嗷直叫。
“好啊,江雲霞,你這個掃把星還真敢下狠手,”哭嚎着,她停止了動作,一屁股就坐在地上耍混。
“殺千刀的喪門星喲,如今有了錢了,腰板硬撐了,就不將老衛家放在眼裡了,忘本忘祖的白眼狼,連外人都捨得給四十八兩銀子,都捨得大酒大肉的給,咋就不知道拿些東西回去孝敬長輩吶,老衛家的人喲,可真是連外人都不如喲。”
衛長蕖聽到姚氏哭嚎出來的話,她嘴角一挑,揚起幾絲嘲諷的冷笑。
她就料定這兩個賊婆娘今晚是爲了錢財而來的。
這些得了紅眼病的賊婆娘,真是讓人感到噁心。
她衛長蕖辛辛苦苦賺的錢,與老衛家有何干系,孝敬長輩,簡直是笑話,老衛家的人也不怕吃了她的東西會腸穿肚爛。
衛長蕖擰着衛文繡的手臂,將她往地上一摔。
衛文繡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的與姚氏摔成一團。
因爲被摔得生疼,她正想開口罵人,衛長蕖一步走到她身前,居高臨下的冷冷盯着她:“衛文繡,你再罵半個字試試。”
油燈的光暈照在衛長蕖的臉上,讓人覺得她身上帶着重重的壓迫感,尤其是那對漆黑,清明的眸子,無端讓人生而畏懼。
她的話音輕輕落下,衛文繡竟然自覺的閉上了嘴巴,真不敢再胡亂罵半個字。
隨即,衛長蕖將視線從衛文繡的臉上,移到姚氏的身上。
她道:“姚老賊婆娘,你還真就說對了,你們老衛家的人在我的眼裡,連個屁都不如,我寧願將東西給外人,給要飯的,哪怕是拿去喂狗,也不會白白送給你們老衛家的人,因爲你們老衛家的人讓我覺得噁心。”
衛長蕖淡淡說完,姚氏聽得心裡簡直是氣死了。
她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麼話,但是看着衛長蕖那張冷得發寒的臉,又閉嘴不敢開口。
衛長蕖繼續道:“姚老賊婆娘,你肚子裡的那點壞水,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別想着挑唆別人上我這裡來鬧,來要錢,沒用的,我今晚還就告訴你了,就算是你牽只惡鬼來,我也敢扒他三層皮,所以,你就省點心,別總是挑唆這些潑婦上門了,就你們這些潑婦,來一個我打一個,來一雙我打一雙。”
衛長蕖說完,伸手輕輕拍了她的那張老臉。
雖然是輕輕拍了拍,姚氏卻感覺臉上像是有把刀子在割肉一樣,她嚇得身子瑟瑟抖了抖。
衛長蕖收回手,眼神一凝,突然怒道:“還不快滾,難道是要等我將你們兩個賊婆娘丟出去嗎?”
“我……我這就滾。”
姚氏嚇得連嗓子眼都顫抖了,這時候她哪裡還敢再要錢。
只見她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去拉衛文繡一把,就像逃命似的晃晃悠悠出了山神廟。
衛文繡瞧着姚氏慌忙而逃,丟下她不聞不問,簡直是氣得牙癢癢。
姚氏居然敢這樣對她,看她回去不向自個的老孃告她一狀。
氣歸氣,衛長蕖冷冷盯着她,她也只好忍痛咬着牙從地上爬起來,再不敢提要錢的事情,灰溜溜的就出了山神廟。
其實姚氏並沒有走遠,她就在一個拐彎處等着衛文繡的。
瞧着衛文繡灰頭土臉的走過來,姚氏趕緊道:“二姑子,你咋樣了,沒有沒被那賤骨頭打傷?身上痛不痛?”
姚氏這話說出來,衛文繡聽得鬼火冒。
那賤骨頭下手這麼狠,她身上能不疼嗎?
衛文繡狠狠的颳了姚氏幾眼,責怪道:“大嫂,你剛纔咋那麼沒良心呢,你咋能丟下我不管,若是我被那賤骨頭打死,就算你回去了,娘也鐵定不會放過你,一準將你浸豬籠了。”
雖然衛文繡出口惡毒,姚氏心裡惱怒也不敢再發火,前刻她已經做得不對了,若是二姑子回去告她一狀,她鐵定沒有好果子吃。
待衛文繡罵完幾句,消了氣,臉色稍微好看些之後。
姚氏才道:“二姑子,嫂子哪有丟下你,嫂子不是在這裡候着你嗎,”說着,姚氏露出一臉笑,十分討好衛文繡。
衛文繡輕輕動了一下胳膊,頓時疼得呲牙咧嘴。
想到都是姚氏挑唆自己上山神廟的,那賤骨頭下重手打她,都是姚氏害的。
想到這些,衛文繡怒目瞪着姚氏,道:“大嫂,你之前咋不說清楚,那老四房的賤骨頭這般厲害呢,你是安的啥心喲,是想害死我嗎。”
“二姑子,嫂子以爲你很厲害,能收拾得了那個賤骨頭,所以……所以才一時大意,”姚氏瞧着衛文繡噴火的雙眼,吞吐說完。
衛文繡氣惱得將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若是早知道那小賤骨頭如此厲害,她就應該帶上自家那兩個小子一道來要錢。
姚氏察言觀色,瞧着衛文繡十分不甘心,小聲問道:“二姑子,現在咋辦,我們被那賤骨頭打了,罵了,可是半文錢都沒要到,實在是太不划算了,我被那賤骨頭打幾下,罵幾句倒是無所謂,可是那賤骨頭身爲晚輩,咋能對二姑子你下重手吶,在老衛家,爹跟娘可都沒捨得說你幾句重話吶。”
姚氏說完,衛文繡越想越氣,她只覺得胸口悶沉沉的着實堵得慌。
殺千刀的賤骨頭,她可是二姑,是長輩,就連老四在世的時候,對她這個二姐都得和和氣氣的,一個賤骨頭居然敢對她下重手。
“大嫂,咱們先回去,趕明兒一早我便讓川海回家去通知他爹來,我就不相信川海他爹還收拾不了一個小賤骨頭。”
“好,咱們這就回去,都聽二姑子的,等明天二姑爺來收拾那賤骨頭,”姚氏道。
聽說衛文繡要讓王東來前來十里村收拾衛長蕖,姚氏心裡又一陣偷偷樂呵。
若是王東來能收拾得了老四房那刁鑽的賤骨頭,那麼那賤骨頭手上的銀錢,不還得是老衛家的。
王東來脾氣火爆,是八里村村長家的大兒子,加之王家有點閒錢,所以衛文繡嫁到王家之後,就自以爲嫁了一處不錯的人家。
衛文繡嫁入王家之後,接連生了兩個男娃子,在妯娌面前更是趾高氣昂。
此時,山神廟裡。
經過姚氏,衛文繡兩人大鬧之後,江氏卻沒有心思再納鞋底板了,她坐在牀上唉聲嘆氣。
她就弄不明白了,爲什麼老衛家的人總是扭住他們娘三人不放。
他們娘三人都已經與老衛家脫離關係了,那些人爲啥,隔三差五就要鬧上門,簡直是不讓人喘口氣。
相對與江氏唉聲嘆氣,衛長蕖卻跟個沒事人一樣。
只見小蘿蔔頭趴在她的膝蓋上,瞪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她,她繼續耐心的給小蘿蔔頭講西遊記的故事。
就老衛家的那些跳樑小醜,她還未曾放在心上,就算衝進屋來又怎樣,打出去就了事了,她不會手下容情的。
“哎!”江氏又深深的嘆了口氣。
衛長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瞧向江氏道:“娘,你別總唉聲嘆氣的,老衛家那些賊婆娘就是欠收拾,你打了就打了,別總是心裡過意不去,你今晚做得很對,下次若是再遇上這樣的事情,你就得學會狠心,抄起掃走給我狠狠的打,不要害怕,也不要心軟讓着那些人,殊不知,你越是忍讓,人家就越是會欺負你,往後家裡有錢了,你可是當家主母,還望你守着家呢,你必須得堅強起來。”
“蕖兒你說的對,娘也知道,可是,哎!”江氏又嘆了口氣,才道:“老衛家那些人咋就不知道消停呢,這一回一回上門鬧事,這日子過得可真堵心。”
衛長蕖理解江氏心裡的感受。
江氏不是她,對老衛家的人沒半絲半毫感情,畢竟江氏在老衛家生活了那麼多年,就算看在自己那個死鬼老爹的份上,她對老衛家總是有那麼一點點感情,現在老衛家的人總是這樣鬧上門,她不堵心,不寒心纔怪了。
衛長蕖聽着她嘆氣,也只好安慰道:“娘,你就別往心裡去了,如今老衛家的人與我們來說,只不過就是幾個外人,咱們現在的日子過好了,總有那麼幾個眼紅的婆娘盯着,若是你事事都放在心上堵着,那往後她們再上門鬧事,你不得堵一輩子心啊。”
開導了江氏幾句,衛長蕖便繼續給小蘿蔔頭講故事。
本來這樣的話說多了也無益,關鍵在於江氏自己能想得透。
第二日,如同往常一般,一大早衛長蕖便提着麻袋進了山。
老衛家這邊,昨兒晚上,衛文繡剛回到老衛家,便向自個家的兩個小子告了惡狀。
王川海聽說自個的娘。受了欺負,這還了得。
原本他是準備昨夜就上山神廟去將衛長蕖教訓一頓。
衛文繡嘗過衛長蕖的厲害,她害怕王川海一人前去會吃虧,便攔住了他。
這不,天邊剛翻起魚肚白,王川海便急匆匆的回了八里村。
八里村到十里村就兩里路的距離,王川海趕着老衛家的牛車回去通知王東來,這一來一回頂多就一個時辰而已。
一個多時辰之後,王川海與王東來趕着老衛家的牛車又回了十里村。
進了老衛家宅院,王東來兩父子跳下牛車,王川海將牛車的套繩交到了姚氏手中。
姚氏卸了板車,將牛牽去牛圈裡。
衛文繡瞧見自個的男人,嗷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孩子爹啊,你若是再來晚一點,我就被老四房那賤骨頭給打死了喲。”
王東來聽見自個的婆娘嗷嗷哭,趕緊上前幾步攙扶住衛文繡,關心道:“孩子娘,你哪裡痛,你可是那賤骨頭的二姑啊,真是無法無天了,居然敢對這個的二姑動手。”
這個時候,老衛家的幾個男人都下地幹活去了,因爲活兒輕鬆,連衛老爺子也跟着去幫忙了,姚氏和衛長燕忙着做早飯,姚曉芸在照看孩子。
萬氏,衛文繡,王川河坐在院子裡,等着王東來父子前來。
昨晚萬氏聽說衛文繡上山神廟被欺負,簡直將衛長蕖娘三人狠毒了,狠到心眼裡去了。
若不是等着自個的女婿親自去教訓那賤骨頭,她昨兒晚上恐怕就打上山神廟了。
再聽到衛文繡嗷嗷大哭,雖然她知道自個的閨女是裝出來的,但是依舊氣得發狂,在心裡又將衛長蕖罵了幾遍。
殺千刀的賤骨頭,居然敢對自己的二姑動手,雷公爺真該下個雷劈死那賤骨頭。
萬氏在心裡咒完衛長蕖,便看向王東來,道:“東來啊,你可算是來了喲,娘老了,也收拾不了那殺千刀的賤骨頭,你今兒就帶上川海,川河上那山神廟去,去打斷那賤骨頭的手,腳,看那賤骨頭以後還敢在長輩面前猖狂不。”
“誒,娘,”王東來應了萬氏一聲,隨後衝着自家的兩個小子,道:“川海,川河隨爹去山神廟,替你娘教訓那賤骨頭,給你娘出口惡氣。”
“好,爹,我今天要幫娘打死那個賤骨頭,”說話的是王川河。
王川河只比小蘿蔔頭衛長羽大了些月份而已,今年剛滿六歲,可是他的身板看上去卻比衛長羽那小身板高大了許多。
王家有錢,王川河又是幺子,家裡的好東西自然都是進了他的嘴。
只見他生得虎頭虎腦的,年紀不大,身板卻是胖乎乎的,還挺了個圓圓的肚子,胖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還帶着個雙下巴。
這麼大點的小孩,出口便是——要打死那賤骨頭,年紀不大,心思卻也十分惡毒。
王東來蹲下身子,手臂一撈,便將王川河扛在了肩上。
衛文繡瞧着他們父子三人氣勢洶洶的走出大門,趕緊追出去,她大聲道:“孩子爹,要不,我也隨你們去。”
王東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王川海說。
“娘,你身子痛,就甭跟着來了,左右是一個小賤骨頭,難道有爹跟我,害怕收拾不了一個小賤骨頭嗎,你安心待在家裡陪姥姥。”
說完,王東來父子三人便出了老衛家。
山神廟內,衛長蕖進山還未回來,此時,江氏正在忙着燒火做早飯,小蘿蔔頭幫忙往竈膛裡添木柴。
因爲燒柴火做飯,煙多,江氏便將大門寬寬的敞開着。
到了山神廟,王東來瞧着大門是敞開的,屋頂上還冒着炊煙,便揹着王川河氣勢洶洶的衝了進來,王川海緊隨在他的身後。
江氏瞧見王東來來勢洶洶,臉色十分難看。
她拿着手中的鍋鏟,便開口問道:“川海爹,你這是要幹嘛,你一大早氣勢洶洶衝進我家,可別嚇到我孩子。”
聽了衛長蕖的話,江氏也不打算在繼續軟弱,忍讓下去。
王東來將扛在肩頭的小兒子放下地來,他聽到江氏的話,氣得一肚子都是火。
“好你個江雲霞,好你個喪門星,”王東來怒極便出口大罵:“你還好意思問我來幹嘛,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那小賤骨頭無法無天了,居然敢對自己的二姑,大伯孃動手。”
江氏盯着王東來,咬着牙不再怯弱。
原來這父子三人是來找蕖兒麻煩的,真是有意思得很,老衛家的人惦記着蕖兒的銀錢,首先尋上門找麻煩,錢沒討到,被蕖兒趕出了門,現在又讓男人上門找事,天底下咋有這麼沒皮子沒臉的人。
江氏對老衛家的人簡直是寒心徹底了。
她盯着王東來,道:“川海爹,蕖兒姐弟早被老衛家趕出了家門,既然蕖兒姐弟已經不再是老衛家的人,何來的二姑,何來的對長輩無禮,你不要胡亂污衊人,否則我今兒就拉你去村長哪裡評評理。”
今天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再讓老衛家的人再欺負自個的兩個孩子。
蕖兒說得對,你若越是退讓,別人就越是覺得你好欺負。
王東來瞧着江氏堅定的神色,他大吃了一驚。
他盯着江氏的臉,像撞見了鬼似的——老四房這喪門星是怎麼了,被惡鬼上身了。
江雲霞稍微反抗,王東來便百般不解,在他認爲,江氏就應該唯唯若若,忍氣吞聲,逆來順受,這纔是正常的。
王川海瞧見自個的爹驚愣神,他氣洶洶怒道:“爹,少跟這個喪門星廢話,昨兒娘吃了虧,咱們將這裡砸個稀巴爛,替娘出口惡氣。”
小蘿蔔頭聽見王川海罵自個的娘,氣得憤憤的瞪着他。
只見他鼓起兩邊腮幫子,咬着一口小乳牙,兩隻小拳頭捏得鐵緊。
“你纔是喪門星,你們全家都是喪門星,不準罵我娘,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大家都還沒出聲,只見王川河撲着就跑向小蘿蔔頭。
“小雜種,你敢罵我爹,看我今兒不打死你。”
轉眼間,王川河就撲到了小蘿蔔頭的面前,雖然兩人的年紀相差不多,但是王川河卻足足比他高了半個頭,大出了半個墩子。
江氏急到心眼裡去了。
王川河身板胖墩,力氣又大,長羽哪可能打得贏他。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跑過去將小蘿蔔頭拉開,這邊,王川海已經衝着她撲過來了。
王川海作勢就要去抓着江氏扭打,江氏一着急,瞧見手邊正好有把鍋鏟,來不及多加考慮,她抄起炒菜的鍋鏟就衝着王川海的身上拍去。
一鍋鏟拍在王川海的衣服上,油鹽湯水濺了他一身。
硬生生吃了江氏一鍋鏟,想來是有些痛,王川海咧牙,嗷了一聲,他更加怒目瞪着江氏,道:“喪門星,你居然敢打我,看我今兒不給你拼了。”
江氏將王川海打開,本意是想去拉開正在撲打小蘿蔔頭的王川河,可是還沒等到她靠到小蘿蔔頭的身邊,王川海又撲過來擋在了她的面前。
王川海扭到江氏的胳膊就不放。
雖然王川海只有十五六歲,但是畢竟是個半大小子,身體都已經長成了的,牛高馬大的,又經常下地幹農活,膀子力道十足,江氏再厲害也只不過是個婦道人家,哪裡扭得過他。
江氏瞧着王川河將小蘿蔔頭壓在身下,心裡急得火燒火燎的。
她使勁擺脫王川海,逮到空子,便抄起鍋鏟狠狠的往王川海的屁股上招呼。
“哎喲,媽呀,疼死我了。”
王川海屁股上吃了幾鍋鏟,疼得跳腳,但是他就是不放開江氏。
王東來瞧見自個的大兒子被打,心裡鬼火冒。
他咬牙切齒道:“好你個喪門星,你居然敢打我兒。”
說完,王東來像發了瘋似的,見到東西就摔,只聽得山神廟裡叮叮哐哐一聲一聲響,小片刻時間,衛長蕖新買的那些盤盤碗碗全被他摔在地上,摔得零零碎碎,碎瓷片還濺得老高。
江氏瞧着滿地的碎瓷片,心疼啊。
這可是蕖兒花血汗錢買的,老衛家這些人可真不是人吶。
“川海爹,你咋能這樣做,你咋連強盜都不如,這可都是蕖兒花血汗錢買的。”
王東來已經砸紅了眼,他衝着江氏怒吼道:“我今兒就砸了,那賤骨頭不是有錢麼,你讓她再買啊。”
一陣吼完,他又瞧向了竈臺上的那口鍋。
江氏朝着王東來的眼神看去,瞧見他的視線落在自家炒菜的那口鍋上。
心道,不好,這瘋子該不會是想要砸了自家的鍋吧,這鍋裡可還炒着菜呢,若是蕖兒回來吃不到早飯,豈不是要餓着肚子去上工。
“川海爹,你想幹嘛。”
江氏話落,王東來從牆坑下抱起一個石頭,狠狠的就朝着鍋子砸去。
一聲巨響,一口鍋被砸成兩半,中間破了個大大的骷髏洞,鍋裡的菜被濺起飛得老高,因爲竈膛裡還燒着火,一時之間火苗從那骷髏洞中竄出鍋來。
王川河將小蘿蔔頭壓在地上,兩人離竈臺很近,幾點滾熱的湯漬濺起落在小蘿蔔頭嫩白的臉上,皮膚被燙到,可是他硬是咬着牙,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壞人,大壞蛋,你們這些壞人爲什麼要砸壞我家的鍋,你們賠我家鍋。”
王川河使勁扭住他的衣領,憤憤道:“小雜種,你還敢罵人,看我不打你。”
說完,他騰出一隻手來,捏緊胖乎乎的拳頭,朝小蘿蔔頭的身上招呼去。
即使是被打疼了,小蘿蔔頭也是咬着牙,半點不吭聲,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憤憤的瞪着王川河。
突然,只見他張口,狠狠的咬在王川河的手臂上。
隔着衣服咬,狠狠的撕咬。
王川河疼得要命,哇的一聲就哭出來,哭得一臉鼻涕眼淚的。
“小雜種,你敢咬我,”他一邊坐在小蘿蔔頭身上哭,一邊撈起袖子去擦眼淚鼻涕。
小蘿蔔頭趁他不注意,鬆了口,突然狠狠一用力,翻身過來,將王川河反壓在身下。
“大壞蛋,叫你砸我家的鍋,叫你摔我家的盤子,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一邊說,只見他握緊兩隻小拳頭,一拳一拳捶打在王川河的身上。
王川河早哭得稀里嘩啦,早忘了反抗:“爹,這個小雜種打我,”他只知道哭,一邊哭,一邊看向王東來告狀。
王東來瞧着小蘿蔔頭跨坐在自個小兒子的身上,那小拳頭一拳一拳的打在自個小兒子的身上,那一顆心喲,疼擺了。
“好啊,小雜種,你竟然敢還手,”說着,王東來便停止了摔東西,準備上前去將小蘿蔔頭拉開。
王東來剛走了幾步,突然就覺得後頸窩一陣冰涼,這種感覺就像是被猛獸盯上了一般,他猛然轉過身來,正好對上衛長蕖那雙冷得泛着寒光的眸子。
衛長蕖冷冷的盯着他,直呼其名,道:“王東來,你們三父子是當我衛長蕖是死人嗎?”
冷冷幾句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刃插進了王東來的胸口,令他半句話不敢還口。
王東來再一次當場驚愣,老四房這賤骨頭何時變得這般厲害。
衛長蕖未再多加理會王東來,她放下手中的麻袋,徑直跨過門檻走進屋,王川海背對着門口,沒有瞧見衛長蕖回來。
此刻,他正在扭着江氏打得起勁。
衛長蕖二話不說,走過去,一把抓住王川海的手腕,反手一擒住,膝蓋再對準王川海膝蓋後的韌帶,狠狠一擊。
王川海腿腳一軟,猛磕在地上,他還來不及罵出聲,衛長蕖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折,咔嚓一聲脆響,關節脫臼。
“啊,爹啊,疼死我了。”
衛長蕖將他的手腕生生擰脫臼,王川海頓時疼得額上大汗淋漓,隨即殺豬一般慘痛的喊出聲。
折脫臼了手腕而已,一個大男人居然哭嚎得這般慘痛,娘炮。
衛長蕖鄙視的瞟了王川海一眼,隨即十分嫌棄的鬆開他那隻鹹豬手。
因爲太過疼痛,王川海頓時疼得倒在地上打滾,滾一陣之後,身子再捲縮成一團。
收拾完王川海,衛長蕖那雙清明的眸子一轉,兩道視線落在小蘿蔔頭的身上。
她瞧見小蘿蔔頭臉上有幾道淺淺的抓痕,此刻正跨坐在王川河那胖乎乎的身上,小拳頭一拳接着一拳落在王川河的身上,打得王川河是鼻涕眼淚一大把,哇哇大哭不止。
瞧見這樣的情景,只見衛長蕖的兩邊嘴角一翹,她竟然笑了。
她瞧着小蘿蔔頭道:“長羽,你要記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定要百倍千百的討回來,你今天做的很對,這個小胖子惹到了你,你就要狠狠的打,打落他的牙齒,打歪他的嘴巴,打傷,打瘸姐姐幫你善後。”
小蘿蔔頭像是聽懂了姐姐的話。
“嗯,”他嗯了一聲,再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在王川河的身上,打得更加賣力,更加起勁了。
這些壞人欺負娘,欺負姐姐,就該打,狠狠的打。
王川河疼得哇哇狂聲大哭,他踢腳又抓手的衝着王東來喊:“爹啊,你快來救救我吧,我要被這個小雜種打死了。”
敢罵他是小雜種。
雖然他才五歲,但也知道小雜種是非常難聽的罵人話。
小蘿蔔頭鬆開拳頭,揚起一個手板,啪一聲,小小一耳光扇打在王川河胖嘟嘟的臉蛋兒上。
“誰是小雜種,你纔是小雜種,你全家都是小雜種。”
江氏第一次瞧見小蘿蔔頭扇人家耳光,一時之間有些目瞪口呆。
天吶,這簡直是令她不敢相信,這個五歲大的兒子居然敢扇別人耳光。
可是衛長蕖瞧見小蘿蔔頭打了王川河一耳光,反而啪啪的拍起了手掌,她還鼓勵道:“長羽,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這小胖子嘴裡塞了大糞,不多扇幾個耳光不乖。”
王東來驚愣了半天,終於醒過神來。
他再瞧向衛長蕖的眼睛,只覺得她眼神如常,或許剛纔是他一時着急,看花眼了,他就說嘛,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娃子哪裡可能有多兇悍。
瞧見自個的兩個兒子都被收拾得不成人樣,一股火氣從王東來的胸口升起,騰騰幾下,直接衝到天靈蓋。
王東來憤憤的盯着江氏,怒喝一聲,道:“江雲霞,這就是你生養出來的賤種,居然敢對川海,川河下毒手。”
江氏一聽王東來竟然罵自個的兩個孩子是賤種,心一沉,立馬就不高興了。
“川海爹,你的嘴巴咋這麼臭呢,難道今早是吃的大糞嗎?我蕖兒,羽兒可不是賤種,寶貝得很呢,你瞧瞧你那兩個兒子,進門就撲向我和羽兒,活該被打,我蕖兒,羽兒做得沒錯。”
若是放在以前,像這樣的話,江氏是萬不會說出口,可是現在誰若是敢欺負她的兩個孩子,她非跟他拼了命不可,老衛家的人又如何,比不上自個兩個孩子的一根手指頭金貴。
江氏的話說完,衛長蕖瞧着她,臉上露出隱隱露出些笑意。
“娘,你這話說得真好,”她道。她這個娘終於不再一味忍讓了,她怎麼能不高興。
王東來沒料到江氏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沒討到好處,他更加惱怒。
“喪門星的狗東西,你真要縱容那賤骨頭動手打人。”
“我呸,”江氏惱怒的衝着王東來噴了一口唾沫,道:“川海爹,你別罵得這般難聽,我是喪門星,我剋死你爹,還是剋死你娘吶,我就縱容蕖兒打你兒了,咋了,像王川海這種狗東西,打死一個眼前乾淨。”
江氏罵完,王東來氣得哽心了,哽到嗓子眼上了。
他走幾步,作勢就要衝着江氏撲過來,衛長蕖知道像王東來這樣的漢子,江氏一定會吃苦頭,她伸手一推,將江氏推到一邊。
江氏被推了一個踉蹌,往後退了幾步,跟着,王東來的兩條粗臂狠狠的甩來,眼看就要打在了衛長蕖的臉上。
“蕖兒,小心,”江氏一時緊張,大喊一聲,心都揪緊了。
衛長蕖快速屈下膝蓋,身子一彎,打王東來的腋下鑽過,躲過王東來那狠狠甩來的臂膀,隨即,她腳步輕滑,挪步到王東來的側身旁。
只見她出手,一掌狠狠劈在王東來手臂的麻筋之上,趁王東來手麻之際,她一把擒住王東來的胳膊,往後一掰。
咔嚓一聲,王東來的一條手臂掰歪了一百八十度。
“啊,殺千刀的賤骨頭,你居然敢對二姑爺下狠手,”王東來嚎出一聲,怒罵着衛長蕖。
衛長蕖又趁他手臂陣痛之際,迅速出手將他的另一條胳膊也掰過來。
“二姑爺,二你妹,就你這副熊樣,想當我二姑爺,”衛長蕖毫不客氣的怒罵,怒罵完,她衝着江氏道:“娘,找麻繩來。”
江氏不解,問道:“蕖兒,你要麻繩幹嘛。”
擒着一個大粗漢子,還是有些費力,王東來不斷掙扎,衛長蕖額頭浸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子,她催促道:“娘,你先別問這麼多,趕緊的,找麻繩來。”
“誒,等着,”家裡被摔亂,江氏趕緊東翻西找,好不容易找了條麻繩出來,她伸手遞到衛長蕖的面前,道:“蕖兒,給你。”
衛長蕖接過麻繩,三下五除二,便將王東來給綁了。
王東來掙扎幾下,垂目一看,只見自己全身上下被綁成了一個大麻花,他怒目視着衛長蕖。
“賤骨頭,你居然敢綁我。”
衛長蕖幹完活兒,故意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嫌棄王東來髒了她的手。
只聽得她語氣輕飄飄的對王東來道:“綁了你又如何,你以爲你是誰啊,我不敢綁你,你就喊吧,今兒就算你喊破喉嘍,神仙也幫不了你。”
江氏不解,衛長蕖爲啥將王東來給綁了,她擔憂的問道:“蕖兒,你綁了他們,現在打算咋辦。”
“咋辦,娘,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衛長蕖估摸着時間,這時候,蘇成應該快到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小片刻時間之後,蘇成便上了山神廟。
蘇成跨過門檻,瞧見,滿屋子狼藉,嚇了一跳,哎呀媽呀,這又是發生了啥事,再瞧見王東來父子三人,他頓時就明白過來了。
這些人一準又是上山神廟來找衛姑娘麻煩的。
“蘇成兄弟,今日得麻煩你跑一趟縣衙,”衛長蕖瞧見蘇成進屋,淡淡道。
隨後,她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塞到蘇成手中,淡淡道:“你就拿着這個去見宋大人,就告訴宋大人,有匪徒私闖民宅,現在匪徒已經被擒獲,請他派衙役將匪徒抓回縣衙大牢去好好關着。”
蘇成接過那令牌,道:“衛姑娘放心,我這就去縣衙跑一趟,一定快去快回。”
“嗯,”衛長蕖微微頷首。
蘇成跨出門檻,一溜煙的功夫,就離開了山神廟。
王川海聽說蘇成是去縣衙請衙役,一時之間便着急了,他擡起額頭,望着衛長蕖祈求道:“表妹,表妹我錯了,你就饒了表哥這一回吧,表哥以後再也不敢了。”
他不要坐牢啊,他不想坐牢,要是被關進了縣衙,那板子可不是開玩笑的。
衛長蕖聽見王川海求饒,居高臨下鄙視着他,冷聲道:“你不覺得此刻求饒有些太晚了嗎,既然敢做,就要敢承擔後果。”
不止是王川海着急了,王東來也怕了。
見王川海求衛長蕖沒用,他便看向江氏,軟語道:“老四媳婦,是二姐夫錯了,你就看在老四的面子上饒過我這一回吧。”
“你求我沒用,這個家,蕖兒做主,蕖兒說了算,”江氏說完,別過臉去,不再看王東來。
衛長蕖瞟了王東來一眼:“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給你們求情也沒用,省省吧。”
衛長蕖話落,就聽見王川海自語嘀咕:“我不要坐牢,我不想坐牢,”說着,他突然忍痛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朝門口衝去。
衛長蕖先他一步,一腳將門踢關上,再插上門栓子:“想跑,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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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紙們,終於有人要進牢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