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貞,修要傷害使節,否則,本王定饒不了你。”
凌曄望着樊貞,雙眸冰冷,眼中寒光閃爍。
皇位,離他僅有一步之遙,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壞了他的計劃。
樊貞挾持着使節,一步一步,小心謹慎的通過禁衛軍,挪步往萬壽宮外走。
“慧王,今日,我若能順利離開,自然不會傷他分毫,否則,修要怪我手中的長刀不長眼。”
禁衛軍戒備森嚴的看着樊貞,沒有凌曄的吩咐,不敢亂動分毫。
雙方僵持了片刻,樊貞攜着那使節,終於出了萬壽宮。
二人走遠,慧王凌曄一揮袖,竇威帶人追了出去。
整座皇宮燈火通明,宮牆之上,幾百名弓箭手蓄勢待發。
竇威揚起右手,打了一個手勢。
幾百名弓箭手見到竇威所打的手勢,同時的架起羽箭,箭頭齊刷刷對準樊貞。
撘弓拉箭之聲不絕於耳,樊貞仰頭,往宮牆看去,心中頓時大駭。
現下,整座皇宮都被禁衛軍包圍了,強行闖出去,只會被弓箭手射成刺蝟頭。
“竇威老匹夫,吩咐下去,不準放箭,再給本公子備匹快馬,否則,本公子現在就了結他。”
說罷,樊貞將手中寒刀一橫,刀鋒下沉三分,猙獰的看着竇威。
“樊貞,你別亂來,你若能放開使節,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竇威擰了擰眉,有些猶豫不決。
樊貞此人,心機深沉,今次,若是放其離開,來日,必成心腹大患。
“放屁,趕緊給本公子備馬。”
樊貞見竇威不動,再次怒呵,刀下再加重了幾分力道,那使節感到脖子灼疼異常,一股熱血順着刀口往下留下。
此時的樊貞,雙目赤紅,額間青筋交錯,面貌猙獰如魔鬼,已然是一副瘋狂之態。
鮮血已經染紅了領口。
那使節只覺頭腦眩暈,腳下虛浮,視乎自己的血就快要流乾了。
他冷冷的望向竇威,沉聲道:“驃騎大將軍,你是想害死本使節嗎?”
就在這時候,慧王凌曄在幾名禁衛軍的保護之下,大步流星走出萬壽宮。
他看向樊貞,眯了眯寒眸,冷聲吩咐,“給他備馬。”
“是,慧王殿下。”禁衛軍領命,不消片刻,便將一匹快馬交到了樊貞的手上。
樊貞從禁衛軍手中接過馬繮,反手一點,直接將那名使節點暈,然後將他丟上馬背,自己再翻身躍上去,打馬快速衝出皇宮。
馬蹄聲漸遠,樊貞及使節的身影消失在宮牆盡頭處。
“慧王殿下……”竇威從宮牆盡頭收回視線,一臉急切的看向凌曄。
“殿下,此等亂臣賊子,千萬放不得啊。”
放,他從未想過要放過樊貞。
就算樊貞出了皇宮,也逃不出尚京城。
凌曄陰鬱着眉頭,在袖下握了握拳頭,看向竇威,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冷笑,默了默,沉聲吩咐,“竇大將軍,封鎖城門,務必抓住樊貞,救出人質。”
“是,殿下。”
竇威衝凌曄抱拳領命,然後帶上幾百名禁衛軍前去追捕樊貞。
夜黑風高,尚京城局勢動盪不安,全城封鎖、戒嚴,禁衛軍過街穿巷,挨家挨戶的搜查……
——
翌日。
承乾宮瀰漫在濃濃的草藥味之中。
太醫院院士,戰戰兢兢跪在外殿,上首,慧王凌曄華服端坐,他垂着一雙冷眸,兩道視線落在太醫院院士的身上。
在慧王凌曄的注視之下,太醫院院士只覺得全身發寒。
殿中靜默無聲,落大的宮殿之中,只有慧王凌曄,崇帝的貼身太監高九,及那太醫院的院士。
“皇上的傷勢如何?”過了片刻,慧王凌曄冷聲問向太醫院院士。
冷聲入耳,太醫院院士聽得額前浸出幾滴冷汗。
他略微擡頭瞄了慧王凌曄一眼,一時之間,有些摸不準凌曄的心思,揣摩一番,斟酌開口,“稟慧王殿下,太子那一劍,恰好避過了要害,皇上雖傷得重,卻並無性命之憂。”
聽了太醫院院士的話,凌曄沉了沉眉。
他盯着太醫院院士,瞬息之間,眼神犀利了幾分,黑眸中染了冰寒的殺意。
“若說,本王想要太子那一劍正中要害呢?”
太醫院院士愣住,猛然擡起頭來,神色詫異的看向慧王凌曄。
他在皇宮摸爬打滾多年,什麼樣的事情沒見過,自然明白,慧王之意所指……
慧王這是要謀害皇上,再嫁禍給太子啊。
“何院士,該如何做?本王相信,你應該懂。”凌曄見太醫院院士半天不語,瞟了他一眼,冰冷的話音再次響起。
“慧王殿下,這……”
太醫院院士揚起袖子,往額頭上揩了一把冷汗,一張老臉糾結出了褶子,不敢應承。
弒君,這可是滅九族的滔天大罪,他如何能答應。
凌曄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隨手一丟,將一本小冊子砸在了太醫院院士的面前。
冷聲道:“何院士,你濫用職權,盜用御醫屬的藥材,以次充好,貪污御醫屬的錢財,你說,本王將這些事情稟告給皇上,皇上會如何處置你?”
聽凌曄說完,太醫院院士伸出手,哆嗦着撿起面前的小冊子,翻開幾頁來看。
當他看清冊子中的內容時,頓時嚇得臉色煞白如紙。
他盜取御醫屬的名貴藥材,以及以次充好,貪污御醫屬的公款,每一件事情,都被記在了小冊子上,清清楚楚,一目瞭然。
這些事情,若是被皇上知道,定然是抄家,殺頭的大罪。
想罷,一滴冷汗自額頭滾落,滴在手中的小冊子之上。
凌曄見太醫院院士嚇得全身哆嗦,冷汗滾滾,勾起脣角,冷冷的笑了笑,道:“何院士,該如何做,還需要本王教你嗎?”
太醫院院士癱軟跪在地上。
身上的官袍被冷汗打溼過半,愣了片刻,纔對凌曄道:“臣…。知道該如何做,不需要慧王殿下再費心。”
“如此,甚好。”
慧王凌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從太醫院院士身上收回視線。
半個時辰之後……
崇帝寢宮。
太監、宮女均被遣散,金雕玉砌的龍牀前,大太監高九手託一隻藥碗,慧王凌曄,太醫院院士立於一旁。
寢殿中,正燃着一爐龍涎香,嫋嫋淡淡的青煙自香爐頂端升起,寢殿中,草藥味濃烈,完全掩蓋住了龍涎香的氣息。
明黃色的錦被下,崇帝面色蒼白,吊着一口氣,整個人十分虛弱。
“皇上,該服藥了,老奴攙扶您起來吧。”
高九將手中的藥丸擱在龍牀前的雕花木几上,傾下身子,準備伸手去攙扶崇帝。
“咳咳……”崇帝聞到苦澀的藥味,高蹙眉頭,猛烈的咳嗽了幾聲。
“高九,將藥端走,朕……朕不吃這藥,咳咳……”
咳嗽直接牽動傷口,崇帝只覺得左胸處,撕心裂肺的痛,痛得他擰緊了眉頭,兩撇潑墨般的濃眉險些打成結,額間冷汗直冒。
高九伸手去攙扶,被崇帝推開。
此時此刻,雖然崇帝身受重傷,但他畢竟是帝王,縱使是身受重傷,帝王的威嚴尚在。
“父皇,這藥,您一定得喝,這可是兒臣特意讓太醫院爲您熬製的。”說話間,凌曄走上前,他彎下腰,從那雕花木几上端起藥碗,準備親自喂崇帝服藥。
崇帝強忍傷口劇痛,擡眸,看向凌曄。
“慧王,你……咳咳”想說的話尚未說出口,喉間涌上一陣腥甜,又猛烈的咳嗽了一陣。
凌曄端着藥碗,垂眸看着崇帝,陰冷的笑着。
他眸眼都未轉一下,便吩咐大太監高九,及太醫院院士,“你們二人先下去,沒有本王的命令,不準放任何人進來。”
“是,慧王殿下。”
高九,太醫院院士應聲,快速退出了崇帝寢宮。
待二人退下之後,慧王凌曄端着藥碗,乾脆傾下身坐在了龍牀之上,他持着藥匙,舀起碗中的藥汁就遞到崇帝的嘴邊。
“父皇,兒臣親自侍疾,喂您服藥,您應該感到高興。”
“慧王,你究竟想幹什麼?”
崇帝盯着眼前這個兒子,他盡心保護,盡心疼愛了十幾年的兒子,此時此刻,只覺得好陌生,眼前之人,根本不再是從前那個溫潤的慧王,而更像是一個可怕的魔鬼。
“你在太子府安插了人?是你利用太子來刺殺朕,你想讓朕死?”
崇帝回想壽宴之上,太子凌煜不尋常的行爲,接連問了凌曄兩個問題。
太子城府不夠深,處事手段不夠狠辣,絕對不可能幹出弒君,殺父的事情,唯一的可能,便是太子被人利用。
“呵呵……父皇真英明,猜得一點兒也沒錯。”凌曄陰笑道。
“太子側妃是本王的人,太子被攝魂術控制,所以,纔敢公然在壽宴上弒君,本王想要皇位,想要涼國的江山,不得不借太子之手……殺了你。”
“咳咳,你個……混賬東西。”崇帝抽搐着,猛烈的咳嗽,險些氣吐了血。
眼前這狼子野心的人,竟是他盡心保護了十幾年的兒子,可笑,真是可笑至極……
“混賬東西,朕可是你父皇,弒君,殺父,你不怕遭天譴嗎?咳咳……”
“哼,天譴!若是本王怕天譴,就不會如此做。”凌曄冷笑着,對崇帝沉聲道。
“父皇,兒臣再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你可要聽好了。”
崇帝咳得臉色漲紅,睜大雙眼,不甘心的看着凌曄。
凌曄勾起脣角,臉上露出一抹極詭異的笑容。
“父皇,其實,我……不……是……您的……兒子。”他脣形張得很明顯,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給崇帝聽。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落入崇帝耳中,崇帝猶被驚雷劈,睜着深邃的雙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
“混賬,你……說什麼,咳咳……”
“想知道啊?既然您想知道,本王便告訴您。”
“其實,本王是母妃與她的貼身侍衛所生,那名貼身侍衛是母妃青梅竹馬的戀人,當年,如若不是您強行將母妃帶進宮,母妃便不會被那惡毒的女人害死,所以,本王恨你。”
“因爲本王並非真正的龍種,這件事情,您早晚有一天會發現,所以,本王不得不先下手爲強,借太子之手,殺了你。”
凌曄話落,崇帝氣得臉色由紅變紫,錦被之下,他胸口上下不斷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靜嬪,你這個賤人……”
他咬牙切齒的怒罵出聲,氣得面貌猙獰,臉上一條接着一條的青筋冒出,雙手拽緊了牀被,恨不得將牀被撕裂。
枉他凌崇身爲一國之君,倒頭來,竟然被後宮裡的一個賤女人戴了一輩子的綠帽子,更可恨的是,他還將那賤女人所生的賤種,當成儲君培養,恥辱,真是莫大的恥辱啊。
崇帝只覺得鋪天蓋地的恥辱向自己壓來,心中惱怒異常,奈何,卻不能殺了眼前那個賤種,以解心頭只恨,只能咬牙,不甘心的閉上了雙眼。
凌曄可沒打算放過崇帝。
他端着藥碗,往崇帝嘴邊湊了湊,冷聲提醒道:“父皇,您該喝藥了,否則,藥涼了,藥效就不好了。”
崇帝幽幽睜開雙眼,不甘,痛恨的看着凌曄。
看着他手中的藥碗,道:“賤種,你不配叫朕父皇,這藥,朕是不會喝的。”
這賤種早對他起了殺心,可想而知,那碗中的藥,必定是毒藥。
“不喝,這可由不得你。”
凌曄沉下眉,直接舀起一勺烏黑的藥汁,遞到崇帝的嘴邊,欲給他強行灌下。
他一邊灌藥,一邊冷笑道:“父皇,您就如此害怕兒臣在碗裡下毒嗎?您放心,碗中的不是毒藥,而是兒臣千辛萬苦替您尋的補藥,千年雪靈芝。”
崇帝聽說碗中之藥乃是千年雪靈芝,更是咬緊了牙關,不肯將藥汁吞下去。
千年雪靈芝,的確是好東西,若是平常時候服用,定能增壽十年,只是,他此時此刻,身受重傷,命懸一線,最忌諱的便是大補,更何況是千年雪靈芝了,他此刻殘破的身體哪能受得住,若是服下,定會暴斃而亡。
凌曄見崇帝緊咬着牙關,也不惱,他十分好耐心的,繼續灌藥。
一邊繼續灌,一邊含笑,溫着嗓子道:“父皇,兒臣送您千年雪靈芝,您不是很高興嗎,既然高興,便趕緊服下。”語調溫潤得十分詭異,帶着嗜血的味道。
一句話說完,他手中的銀勺一撬,直接撬開了崇帝的脣齒,將一整勺千年雪靈芝湯灌入了崇帝的口中。
崇帝來不及吐出,又被他隨手一點,咕咚一聲,藥汁滑下了崇帝的咽喉。
“咳咳…。”崇帝嗆咳了幾聲,強撐着一口氣,歪過頭,大聲衝外殿喊:“高九……”
“來人,護駕,護駕……”
趁着崇帝有氣無力的大呼,凌曄有給他灌下幾勺藥汁。
“父皇,您就別白費力氣了。”
“這碗千年雪靈芝,乃是高九親自從御醫屬端來的,他還說,父皇傷勢過重,這雪靈芝很適合父皇服用。”
“你,畜生,噗……”
崇帝再也忍不住,一口氣血上涌,張嘴就狂吐了一口鮮紅的血。
他癱軟在龍牀上,死死的盯着慧王凌曄。
“畜生,賤種,你真是好手段啊。”
他萬萬沒想到,就連跟了他三十年的太監高九也會出賣他。
“若比手段,兒臣恐怕不及父皇。”凌曄見崇帝吐血,眉頭都未蹙一下。
“十年前,父皇爲了皇位,敢弒兄,血洗瑞親王府,兒臣與父皇相比,真是自愧不如啊,父皇,您說是也不是?”
不知不覺間,整碗千年雪靈芝已經強行灌完。
噗……
凌曄剛悠悠說完,崇帝又噴出一口鮮紅的血,鮮紅的血漬直接染紅了牀上的錦被,觸目驚心。
緊接着,不消片刻,他的眼睛,鼻孔,耳朵皆溢出了血漬。
千年雪靈芝的藥效太強,此刻,崇帝七竅流血,已然是暴斃之狀。
在他彌留之際,慧王凌曄將手中的藥碗放在雕花木幾之上,再自袖間取出一卷明黃色的聖旨,道:“父皇,您可以安心的去了,涼國的江山,社稷,您不必再擔心,至於傳位的聖旨嘛,高九已經擬好了,再蓋上國璽就行了。”
“您眼中的畜生,賤種,不日,便是涼國的君王。哈哈哈……”
凌曄手握傳位聖旨,站在龍牀前,看着尚在彌留的崇帝,冷冷的狂笑出聲。
“畜生……就算……朕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噗……
崇帝拼命續住一口氣,極爲不甘心的瞪着凌曄,他咬着牙,磕磕絆絆的說完一句話,又噴出一口血。
“哼。”凌曄勾脣,冷諷的笑了笑,“本王等着你做鬼後,再來找本王算賬。”
“噗……”
“你……”
崇帝又噴了一口鮮血,剛吐出一個“你”字,想說的話,尚還卡在喉中,便一口氣未提上來,頭一歪,斷氣魂離。
涼國,崇帝十年,年僅四十歲的崇帝駕崩,被太子凌煜於壽宴刺殺於萬壽宮,帝身亡,慧王凌曄繼新帝之位。
太子凌煜弒君殺父,其罪當誅,但,新帝厚德,施行仁政,故而廢其太子之位,將其終身囚於天牢,先帝皇后,及樊氏家族,幫助太子凌煜密謀造反,罪不可赦,但,新帝念及樊氏家族對朝廷有功,故而,將先帝皇后打入冷宮,留其性命,於冷宮反省,樊世家族,削除其爵位,男子發配三千里充軍,女子充爲軍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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