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園內。
“什麼?你說看見五小姐從那裡出來?”劉枝一臉震驚的看着鄧嬤嬤,聲音瞬間也拔高了起來。
鄧嬤嬤點了點頭,“奴婢確定沒有看錯。當時奴婢隱在暗處,在分岔路看見了五小姐和她的兩個婢女,身後的方向便是那個地方所在的方向,且奴婢遠遠看到那兩個婢女眼睛微紅,似是哭過的樣子。”
劉枝聞言,精緻嫵媚的臉頓時變了臉色,身子後退了幾步,喃喃說道:“這麼說,她發現那些東西了?”自己已有一個致命的把柄落在她手裡了,若是這個再被她發覺,好日子怕是也要到頭了。
鄧嬤嬤見劉枝此等手足無措的模樣,心生不忍,開口寬慰道:“夫人,五小姐只是去過而已,說不定什麼都沒有發現呢。”
劉枝搖搖頭,“不可能。鄧嬤嬤,你也是在自欺欺人,對不對?這些日子以來,她的改變你我都看在眼裡,她早已不是以前的慕晚歌了,又豈會發現不了?不該啊,當初就不應該嫌麻煩而將那個老不死的丟在那裡。如今可好了,真正的麻煩來了…”
“娘,什麼麻煩?”鄧嬤嬤正欲開口安慰,卻被一道隱含怒意的聲音打斷。劉枝看去,卻見一身桃紅色裝扮的慕香玉在丫頭的攙扶下緩步走了進來。
劉枝趕緊迎了上去,“外面日頭大,玉兒怎麼過來了?你今日剛回府,該好好休息纔是。”
慕香玉拉起劉枝的手,屏退了屋內的丫鬟婆子後不滿問道:“娘,您今日爲何要對慕晚歌那個賤人如此恭敬?您是相府主母,她不過只是一個小小庶女,您何故如此?”
劉枝聞言,微嘆了一口氣,說道:“玉兒,這些日子你不在京都裡,又怎麼會了解爲孃的苦衷。”
慕香玉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事兒能讓她一向精明的母親無措至此。
“玉兒,這件事兒,娘本不欲讓你知道,但現在情勢對咱們愈發不利,娘愈發覺得力不從心了。你素來便是個有主意的,告訴你也好幫娘想個對策。”
慕香玉點了點頭,“娘,您說,女兒聽着便是。”
劉枝拉着慕香玉坐下,緩緩說道:“五年前,慕晚歌在宮中落水的事,你也知道。她回府後,爲娘就以她身子不適爲由請來了王大夫,美其名曰是給她醫治,其實是想借王大夫的手無聲無息的除去她。後來,王大夫在爲孃的授意下在她的藥裡下了延草慢性毒,這些年她的身子也是越來越弱。可誰想,自她被洛王休棄後,便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見以往的軟弱無爭,卻是心機更深了。剛纔聽鄧嬤嬤說,她去了昔日的廚房,那裡的秘密只有你、我還有你妹妹以及鄧嬤嬤知曉,如今怕是也藏不住了。玉兒,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娘,她不能留。”慕香玉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把劉枝嚇了一跳。
“玉兒,怎麼說?”劉枝抓着慕香玉的手收緊了幾分,不安的問道。
“娘,若你所說爲真,那麼慕晚歌知道咱們太多秘密了。留她在世上,咱們便如芒刺在背,豈能安枕?倒不如了結了她,除了心頭一個大患。還有,那王大夫,也留不得。”慕香玉絞着帕子,眼裡劃過一絲殺意,生死之話從她口中說出來,竟是如此輕描淡寫,彷彿已經經過了無數次的練習般。
劉枝聞言,面色一變,“那王大夫…早已是人去樓空了…”
慕香玉眉心一跳,心裡不禁咯噔一聲,冷冷道:“娘,咱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必須要儘快動手。”
“玉兒,你的意思是?”劉枝看了眼慕香玉的臉色,也知道她說的是事實,只是心中卻似被什麼堵住了般猶豫不決起來。
慕香玉湊到劉枝耳邊,低聲說起事情來。
夏日的陽光透過浣紗格子窗照在凝曦軒二樓的寢居里,落下些星星點點的碎片。一身白衣的慕晚歌正靜靜倚在窗前,透過窗紗看着院中的景色。碎碎點點的陽光點綴在她絕色的面容上,淡去了一些清冽,平添了幾分柔和。
“小姐,二夫人派人傳來消息,今晚請您到正廳用午膳,並說是相爺的意思,要爲老夫人和大小姐接風洗塵。”此時,浣綾小碎步走來,在她身後輕聲說道。
自那次從廢棄的廚房回來後,浣綾便對她恭敬了許多,就連平日裡黏着她的藍衣,也自覺的攬下了所有跑腿、修剪花草的活兒,倒是規矩了不少。慕晚歌看在眼裡,卻也沒有說什麼。
之前她以爲,前世所發生的一切,會因時空轉換和軀體不復而漸漸淡忘,這才試着慢慢接受生活中他人的進駐。可經此一事,卻也看清了,所謂的淡忘不過是自己的癡心妄想而已。她從不是個多情感性的人,即便是換了一個時空、換了一具軀體,也都不會改變經千錘百煉後伴隨一世的東西,如冷漠、陰暗、矛盾。那些,已深入骨髓,怕是早已改不了丟不掉。既如此,又何必再費心於此?
“嗯。知道了。李大夫那邊可有消息傳來?”慕晚歌也不回頭,只淡淡的問道,語氣裡有着一貫的清冷無瀾。老夫人回來已有幾天,今日才接風洗塵,劉枝的腦子真該撤下來了。
浣綾擡眸看了一眼慕晚歌,白衣清華卻隱含着一絲落寞,心裡微微一疼,柔聲道:“回小姐,還不曾有消息傳來。小姐現在可要開始梳妝打扮了?”
誰知,慕晚歌卻是突然轉身,走至書案前提筆揮灑,不一會兒便擱下筆,朝浣綾招招手,正色吩咐道:“離午膳還有一些時辰,你拿此單,速去濟仁堂將這些東西取回來。切忌不得遺漏任何一樣。”
浣綾忙上前接過,“小姐放心。奴婢定不負小姐所託。”
慕晚歌點了點頭,“你快去吧。從後門出去,仔細一些,莫要讓他人瞧見。”
“是。”浣綾立即應聲,緩緩退了出去。
慕晚歌走到梳妝檯前,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看着早前劉枝送過來的紫檀木盒,這一看才發現盒中的都是些貴重無比的東西,珍珠串鏈,水晶瑪瑙,雕花簪子,鳳釵耳墜,應有盡有。她不由的冷笑一聲,想着劉枝還真是大方,以爲亡羊補牢爲時未晚麼?還是說想借此名頭,在慕世明那裡告她個“肖想嫡女待遇,認不清身份”的罪名?
正想着,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零碎的腳步聲,慕晚歌回頭一看,卻見浣綾去而復返,手裡的單子也不見了。慕晚歌挑挑眉,看着她走近。
“小姐,奴婢剛走到樓下,藍衣便上前堵住了奴婢的去路。問清緣由後,直接奪了奴婢手裡的單子和銀子便從後門偷偷溜出去了。奴婢無法,只得空手回來了。奴婢有負小姐重託,請小姐責罰。”浣綾交握着雙手,斂氣低眉恭敬道。
慕晚歌心裡微嘆一聲,“算了,由她去吧。”
晚膳時分,待慕晚歌走至正廳,卻見衆人均已到齊,看到她緩步走來,嫉妒、恨意、敬畏、懼怕等的神情目光一一落在了她的身上。
慕晚歌含笑掃過這一堆奼紫嫣紅的女人,想着今日這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家宴了。接個風洗個塵,卻出動相府所有的人,這是慕香玉欲借老夫人之手向她炫耀示威麼?
“五小姐可是讓咱們好等啊!”忽然,一道嬌媚中隱含諷刺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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