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歌心下明瞭,只是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時,卻見一名白鬚老人正含笑看着她,那慈愛的眼神,讓她覺得十分熟悉。她偏着頭,想了想,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不敢置信道:“你是師傅?!”
師傅?
乖乖,小歌兒什麼時候認識這麼多“重量級”的人物了?
盧朝軒若有所思的頗是困惱的託着下巴瞅着張老,想着怎樣才能把這礙眼的老頭兒給攆出去。
小歌兒身邊的蒼蠅蝴蝶已經夠多了,一開始是陰魂不散的左相和享譽京都的李秣陵,接着是身份尊貴的元親王妃,然後是權傾一朝的睿親王及睿親王世子,現在又來一個睿親王的師傅,他和臭小子至高無上的獨一無二的地位去哪裡了?
不行,再這麼下去,有朝一日他哭爹喊娘了,估計小歌兒也看不到他的頭頂。
扼殺稀奇古怪的“桃花運”,從最初的見面開始。
盧朝軒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理論十分正確,當初若是他早點出現,將左相等人推到她的三米之外,估計現在靠近她都不用那麼困難。如今再來個人搶奪,他下半輩子的“專寵”又去了哪裡?
於是,在衆人都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時候,某個小破孩兒開始了他偉大的“離間”之計。
只見他饒過呆立的幾人,出其不意的竄到了沐晚歌身旁,輕輕扯着她的衣袖,小小聲道:“小歌兒,我突然想起有事兒還沒告訴你,不如你先跟我去商討商討對策?這老頭兒,我看着也是不懷好意的,你倒不如跟我過來吧!”
“呃……”沐晚歌怔怔的轉頭看他,不明白他爲何會突然冒出這麼一番話,只是當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哀怨時,心裡卻是哭笑不得,想着這小破孩兒的想象力還真是令人不敢恭維,他以爲她是香餑餑麼,誰都對她有着強烈的興趣?還是以爲誰都如他這般擁有強大到幾近變態的佔有慾?
安撫性的拍了拍盧朝軒的手,沐晚歌轉而看向坐在椅子上一臉安然笑意的張老,皮笑肉不笑道:“師傅,多年不見,你依舊是這麼仙風道骨白鬚飄飄啊!”
嗯,多年不見,你也依舊是那麼裝逼那麼令人咬牙切齒!
“哈哈哈……”誰想,張老卻是撫須大笑,任誰都能聽出他笑聲裡的愉悅,可那笑聲落在沐晚歌的耳中,卻有了很濃重的幸災樂禍的意味,直讓她暗自磨牙,笑聲停止後,又聽他繼續說道,“爲師向來漂泊無定所,離去也不過是必然之事,你又何必如此掛懷?”
掛懷!掛懷!掛懷個頭啊!
沐晚歌忍不住咬牙,心裡卻是憤憤想着,誰對你掛懷誰就是豬!她一聰明伶俐可愛誘人的黃花大閨女,又豈會去做一隻豬?
“師傅,你既然走了,何必又要回來?莫不是外面天高雲闊,還留不住您了?”咬牙後尚覺得不解氣,沐晚歌斜眼看他,頗是不待見。
張老卻是面色不改,繼續笑道:“再怎麼漂游,也總有厭倦的時候。爲師想着許久不見你,若是再不回來,怕是你連爲師是誰都記不得了。不過,如今看來,你似乎對爲師的歸來很有意見啊!”
沐晚歌不屑的哼了兩聲,也不管這樣的神情會給旁人產生多大的遐想效果,徑自拉着一臉茫然的小破孩兒一邊待去了。
“孩子,你認識這位師傅?”元親王妃好不容易回過神,滿臉不解道。
沐晚歌很是配合的點了點頭,揚眉一笑,“認識。”
教她醫術卻半途而廢的懶人,她如何能不認識?
許是覺察到兩人之間過於古怪的氣息,在場的幾人都很識趣的沒有上前打擾,就連一向黏人的盧朝軒都自發的遠離沐晚歌,生怕一個不察便成爲眼下刀魂。
只是,在萬分彆扭的氣氛裡,沐晚歌還是拗不過老頭兒的邀請,一起到花園裡“散散步”。
只是,散了一會兒,沐晚歌卻發現前面那人只顧着看風景,絲毫沒有開口的跡象,便咬咬牙,率先開口:“師傅,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兒啊?”
“嗯?”張老聞言,轉過頭來看她,不解道,“爲師找你,能有什麼事兒?你自己不是很清楚麼?”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哪裡知道你想的是什麼。
沐晚歌不禁磨牙,“哪能呢?師傅的心思高深莫測,又豈是我能夠輕易讀懂的?師傅有什麼話兒,還是快點說吧。一會兒我還要去巡查商鋪呢!”
張老忽然定定的看着她,那眼神裡涌動着一股莫名的情緒,似是愧疚,又似是欣慰,沐晚歌感覺到頭皮發麻的同時,心裡卻是莫名的感覺到一股煩躁感,頓時沒好氣道:“師傅,您若是再這麼看下去,你徒弟我就要落荒而逃了。”
最重要的是,歷史上有很多的誤會是從雙方的“含情脈脈”中衍生出來的。雖然她知道她的師傅不可能有其他的想法,可若是被某個心眼兒小的男人看到了,今晚上她又要犧牲她的睡眠時間來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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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事情,以前她可沒有少做過。饒是她這個耐心極好的人,也憤恨得磨牙,可最悲劇的是,她卻也只能是磨磨牙而已。
要知道,吃醋的男人是很可怕的,而吃巨醋的男人的思維更不是正常人能夠理解的。
張老猶豫的看了沐晚歌一眼,斟酌了許久後,才緩緩說道:“孩子,爲師有件事兒,想要問你……”
沐晚歌點點頭,“嗯,師傅,您說。”
“你的手中,可是有一枚環戒?”張老將視線投到眼前的花葉中,幽幽問道。
沐晚歌抿了抿脣,不明白他爲何會這麼問。環戒的事兒,知道的人並不多,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又爲何會特意提到那枚環戒呢?
“師傅,我手中的確有一枚環戒。只是,如今已經不在我這裡了。師傅是從哪裡得知這一消息的?又爲何會突然提起此事?”
張老回頭看她,卻發現她眼裡滿是戒備的神色,心裡暗自嘆了聲,道:“多年前,爲師曾經在湛城救下一名懷抱女嬰的婦人,後來那名婦人去世,爲師因急着救人,便將那女嬰交給了另一個剛失去女兒的婦人手中,並將嬰兒的親身母親留下的環戒鄭重交了出去,希望以後能夠憑着這枚環戒找到這個嬰兒。”
話落,他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轉而看向沐晚歌,眸光復雜而幽深。
沐晚歌袖中的手不由得蜷了蜷,心頭忽然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有些不確定道:“師傅的意思是,我就是當年的那個嬰兒?可是,這怎麼可能……”
“孩子,若這枚環戒始終都是在你手上的,那爲師肯定自己不會認錯。”張老看了看她,語氣突然變得堅定起來,“爲師知道,這樣的意思,意味着什麼。只是,事實就是事實,爲師不想隱瞞你什麼。”
在短暫的情緒起伏後,沐晚歌整個人頓時平靜了下來,心裡甚至有些喜悅在悄悄蔓延。
剛纔那話的意思,她是聽了出來。無非就是說她並非慕世明的親生女兒嘛!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雖然前世很是渴望父母親的疼愛,可在經歷過那麼多的冷嘲熱諷之後,她便對所謂的“血緣親情”沒有什麼比較大的感受。
這世上,只要是真正對她好的人,便是她的親生父母,無所謂什麼血緣不血緣。
更何況,慕世明那樣品性的人,她還不樂意認作爹呢!
如今聽到這樣的事實,她竟然沒想過要去進一步查證,而是相信了這樣的一面之詞。
如今看來,她也不是林秋的親生女兒了。那她又是誰的女兒?
張老眼裡劃過一絲詫異,原本期待中的激動、詫異等種種情緒,都沒有在沐晚歌的臉上見到,那張絕美的容顏上,除了平靜還是平靜,就連他都看不出沐晚歌此刻心中的想法。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沐晚歌,同時也從腦海裡抽取出關於她的相關信息,除了容貌舒展與否的關聯外,如此安靜的性子,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他暗自思忖了片刻,隨即問道:“孩子,對這樣的消息,你似乎並不驚訝?”
“嗯?”沐晚歌猛地回神,待發現張老正眸光幽深的盯着自己時,有些不自然的別開臉,乾笑了幾聲,道,“師傅,您跟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難不成還想要我上演一場千里尋親的戲碼麼?我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尤其是此刻體內還殘留着毒素,能活到幾時都還不知道。如今於我而言,活在當下,纔是最重要的。至於那些前塵往事,恩怨糾葛,都讓它隨風而去吧。”
“你能這麼想,爲師倒是很高興。”張老眼裡劃過一絲欣慰,“那一年雪夜,你單衣薄衫的走在大街上,雖冷極倦極,卻還是緊咬着牙關,獨自一人踩着及膝深的白雪從城頭堅持走到了相府後門。爲師見你意志力堅定,一路跟隨,卻也最終爲你所感動。若是當年,你的容貌已經舒展開,或者讓爲師見到那枚環戒,或許今日這身子,也不至於會這麼虛弱了。”
聽着這悠遠而遺憾的話語,沐晚歌心裡暗自好笑。當初的事兒,她已經不願意去記起。如今再說這些,也無外乎自嘲一番罷了。
她不過是來自異世的一縷靈魂,能夠重生已經是莫大的榮幸,哪裡還敢去奢求那麼多?其實,包括元宇傾在內的人都不知道,她想要的並不多,有着一條命,便已經足夠了。
這也是爲什麼,在面對失去右臂的“慘境”下,她依舊能夠笑着面對的緣故。
因爲懂得生活中的種種不易,才能對所擁有的一切都懷以最可貴的珍惜。
“師傅,那你可知道,那枚環戒來自於何處?”既然過去不適合談論,倒不如將心中的疑惑係數問出。她猜想着,能得於嬤嬤生前無比珍視而死後還極力隱藏的東西,肯定是有其特別的意義的。
張老以爲她是想要憑這環戒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倒也十分關切道:“爲師雖不知道這枚環戒的出處,可有個人或許會知道。”
“嗯?誰?”沐晚歌不由得挑眉。
“多年前,爲師曾經託睿親王四下找尋這枚環戒的下落,睿親王也欣然應允。想必這些年也查出了一些東西,你若是想知道,可以找個時間去問問他,說不定會有些意外的收穫。”張老扶了扶白鬚,道。
沐晚歌點了點頭,心想這事兒不急,等有時間再說。
只是,她自個兒不急,不代表別人不急。
在送走張老後,凌暮遠撇下一旁對他情意綿綿目送秋波的淑怡郡主,也不顧元宇傾明裡暗裡的警告加威脅,堅持邀請沐晚歌前去談心。
只是,這談心的方式,卻是讓她有些不敢恭維。
誰能想象得到,將近一盞茶的時間,兩個人硬是一句話都沒有說上。
沐晚歌手中的茶盞端起又放下,放下又端起,如此重複了好幾次後,才從胸腔中溢出一抹嘆息,想着今日的運氣可真是背到家了,竟然前後兩次遇到這樣尷尬的場景。這些古人難道就不懂得長話短說短話早說麼?
若是她那無良偷懶的師傅,也就罷了,記憶中留給她的便是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模樣與形態,她自然不能拿着一個老人的爲人之道來大肆宣揚。
可眼前這人可是睿親王府的凌世子,年輕有爲儀表堂堂,怎麼也跟她玩起這種“欲揚先抑”的老年人遊戲來?
小眼瞪大眼了片刻,沐晚歌想起書房裡堆積的一桌正事,便覺得不能再這樣沉默得耗下去,當即率先開口:“凌世子有話不妨直說。”
意思是,沒話就趕緊撤退。
“嗯,是有些事兒。”凌暮遠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睛也不見眨一下,只是這出口的簡潔語句,倒是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沐晚歌暗自磨牙,心想姑娘我很大度,我不跟古代古怪的人計較,就算他言語簡潔意思不明也絲毫不能挑戰起姑娘的強大意志力與耐心。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嘴角扯出一抹勉強的笑意,問道:“凌世子可否說明白一些,我生性愚鈍,實在是不懂得這話中潛藏的含義。”
凌暮遠臉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嘴脣動了動,似是在糾結於什麼,倒也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話。
沐晚歌此刻倒也不急了,端起一邊的茶盞,慢悠悠的喝起茶來。
她算是明白了,眼前這人根本就不是要來跟她談事情的,而是讓自己前來觀看他的“欲言又止”的!
只是,抱歉得很,除了那兩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和某個喜歡吃醋的男人,她還真是沒有多餘的心思與精力去觀賞其他人的表情。
茶又喝到了一半,沐晚歌擱下手中的茶盞,擡頭看了看外面的日頭,發現已經日中,想起今日還要去柒月樓巡查,頓時坐不住了,連忙起身說道:“凌世子若是無事,那我便先告辭了。京中商鋪衆多,我還需要一一查看!若是凌世子沒想好要說什麼,不妨先想好了,改日再來。告辭了!”
說着,便見她起身,有模有樣的作了個揖,就要轉身走出去。
“等等,”凌暮遠突然出聲,當看到沐晚歌挑眉不解的神情時,似是意識到了此話的唐突,頗是不好意思道,“郡主的手中,可是有一枚環戒,是……”
“是有,不過現在不在我這裡,凌世子想要說什麼?”沐晚歌眼裡劃過一絲詫異,想到今天連續兩個人問起的事情,腦海裡有個想法呼之欲出,只是被她強硬的壓制了下去。
凌暮遠嘴脣動了幾動,最後才吶吶道:“既然是你的,那便拿回來吧。莫要讓它落到了別人手中,以後記得好好保管便是了。”
說完這糊里糊塗的一番話,便見他猛地轉身,大步離去,只留下一臉茫然的沐晚歌,不知所以然的思忖着剛纔那話的意思。
凌暮遠不是那般好管閒事之人,更不會無緣無故的問及自己關於環戒的事兒,那他這麼問,又是何意?
腦子裡隱隱約約知道些什麼,只是她潛意識的排斥那種想法,再一想到目前的處境,瞬間便沒有了任何思考的心情。
管它是爲什麼,現在她的生活過得很好,若沒有主動說明一切,她還是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
待送走了凌暮遠等人,沐晚歌堅持貫徹左相大人的“三個準時”方針後,便帶上盧朝軒便往柒月樓而去。
一兩個月不見,柒月樓的生意倒也發展得極爲迅速。沐晚歌仔細聽了諸多京中掌櫃的生意彙報後,對眼前的局勢也有了個大概的理解。只是,單純理解,卻還是不夠的。一個下午的時間,她便走訪巡查了將近四十五家商鋪,最後再回到柒月樓時,整個人雖然快要累癱了,卻還是蒐集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說,自從劉鈞宣佈破產後,四大富商變成了三大富商,牢牢盤踞着京都城裡各種各樣的生意買賣。只是,在對自己、對對手的情況都有了個初步的瞭解後,沐晚歌倒是有些好奇,將來若是三大富商彼此不相容,最後勝出的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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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某寒打算開始爆發,來個萬更啥的,美人們有什麼獎勵咩?有咩有咩有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