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衆人退去,四更天時阿叵三叩太傅臥室門,阿叵一般不會深夜打擾他休息,一定有什麼要緊事,太傅起身,精神尚佳,問道:“何事?”
“太傅,剛剛接到密報,賢王咳血,時日無多。”阿叵在太傅耳邊低語道。
“當真?”太傅聞言瞬間精神矍鑠。賢王,他與這個小子鬥了十來年,他終於要徹底敗了嗎?
“是!屬下早說過,沒有了閩桀爲他醫治,他必死無疑。”阿叵也難掩興奮之情,折在賢王手裡的兄弟不計其數,他終於要爲他們報仇了。
“哈哈!天助我南家!”太傅大笑,一雙丹鳳眼裡滿是小人得逞後的狡詐,“老夫要即刻進宮!”他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皇帝,也表明南家對皇帝絕無二心的誠心。
第二天陽光明媚,南小酒主僕倆正在玩耍,小鞠看見老太爺隨家丁一起朝她們走來,受寵若驚,忙上前行禮:“給老太爺請安!”
“起吧。”太傅擺手示意。掠過她走到在水邊玩石子的南小酒面前,蹲身溫和的問道:“三丫頭,認識我是誰嗎?”
南小酒眼神無害的上下打量面前蓄滿鬍鬚的老人,一派天真的脆聲道:“阿公…”
“小姐認識老太爺呢!”小鞠聞言一臉驚喜。
太傅聞言笑出了褶子:“是的呢。”似是真的歡喜,從袖口摸出一把糖來,遞到南小酒面前:“來,阿公給糖吃。”
南小酒看到糖果,眼睛冒星星,雙手接過去,剝一顆遞到嘴裡,眼睛眯成一條縫:“阿公…好!”
太傅眼睛含笑的看着她孩童般的吃相:“…你也好。”
南小酒張開雙臂要背背抱抱舉高高:“阿公…背…”
小鞠聞言,忙上前勸阻:“小姐,不可!阿公年紀大了,背不了小姐。”
說着便蹲下身示意南小酒趴到自己背上來:“奴婢來揹你。”
南小酒嘟起小嘴,不甘願,目光灼灼的看着太傅:“阿公…背…”
“好,阿公背。”太傅見狀蹲下身。這可把小鞠給急壞了:“老太爺,您…”
太傅不服老,擺手示意她退下:“無妨。”
“嘻嘻…阿公…好!”南小酒見狀忙趴到太傅背上,小臉笑成了花。
“好…”太傅起身,揹她走兩步。他倒是沒想到,小丫頭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竟這般沉,剛走兩步就額頭冒汗,氣喘吁吁的,走了一圈便把人放下,不服老不行了。
“阿公…吃…”南小酒貼心的把糖果分給太傅一顆來吃,又寶貝似的把剩餘的放進自己的布袋。
太傅見狀稍作遲疑的怔愣了兩秒鐘接過去,隨後轉身對小鞠說道:“老夫還有要緊事,你陪三丫頭玩吧,切莫讓她傷到了。”
“是!奴婢記下了!”小鞠連忙應下。
走到後山拐角處,太傅停下腳步,看着自己手中的糖果問道:“阿叵,你說老夫對三丫頭這孩子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些?”
“太傅大人做什麼都是爲了南家。”阿叵面無表情的回答,他從來都是殺人如麻,沒有任何憐憫之心。
太傅吸了一口氣,攥了攥手中的糖果說道:“…吩咐廚房,三丫頭喜歡吃什麼都做給她吃。”
他做的事不允許他有婦人之仁,就希望她來世別再生在南家,做個健康的普通的孩子吧。
“是。”阿叵拱手應下,同樣面無表情。
“讓大丫頭到老夫書房來。”
“是。”
太傅走後,小鞠嘰嘰喳喳的在南小酒耳邊說個沒完,南小酒把玩着手心裡的糖果,有意無意的望了眼太傅離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正午時分,小鞠去庫房拿日用物件回來,就看到南知平和一衆丫鬟婆子在小姐的院子裡,圍在小姐身旁,身邊擺滿了各種吃食。想到在庫房受的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小鞠把東西放下,走到南知平面前,慢條斯理的詢問道:“大小姐不去同太子殿下幽會,你儂我儂,跑來找我家小姐做什麼?”
梅香聞言反應慢了半拍,隨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小姐的臉色,後者臉面有些掛不住,顯然沒想到小鞠會如此直言不諱,梅香忙責備道:“你怎麼同大小姐說話呢?”
“我該怎麼同她說話?”小鞠一句反問,梅香被回懟,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若不是我家夫人當年收留了你們孃兒仨,你會有今日?”小鞠叉腰,鄙夷的看了眼南知平:“大小姐別在這裡扮演姐妹情深的戲碼了,你把我家小姐嫡大小姐的頭銜搶走了,又把她的未婚夫搶走了…還在這裡裝什麼大姐姐,你不嫌惡心我家小姐還嫌惡心呢!”
“你!”梅香沒想到小鞠竟如此不留情面,丫環婆子大氣不敢喘,面面相覷。
“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男人也不嫌害臊,更何況那人還是自己妹妹的未婚夫!”小鞠怒目而視。
“小鞠,你誤會了…我只是和太子殿下情難自抑…”南知平委屈的爲自己辯解,心裡卻氣憤異常,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罵,可面子上還是要維持大小姐落落大方的形象。
“呸!你明明是當了婊/子還要給自己立牌坊!”小鞠要被她氣笑了,話不多說直接送客:“還有,這裡是我家小姐的家,以後不請你就不要來,請你離開!”
“把你的點心拿走,我家小姐不稀罕你的點心,況且誰知道里面有沒有放毒!”小傻子南小酒覺得小鞠當真出息了,脣角帶笑的望着南知平落荒而逃的身影。
小鞠幾乎一戰成名,加上老太爺之前的吩咐,自此南家後廚房的人沒人敢惹她,也不敢在她面前議論大小姐成爲太子側妃的事。
當天傍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南家接到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南家三女南浮年,年芳十六....八賢王聿修染,戰功赫赫,博古通今。二人天偶佳成,特賜婚二人於明日完婚。”
南在衡聽到聖旨內容,滿心覺得不可思議,聖意難測:“什麼?這…明日…”
太傅平靜異常的吩咐老大:“老大,你代三丫頭接旨。”
南在衡如何敢接?三丫頭嫁賢王意味着什麼他不是不知道,他手抖着,求助的看着父親:“父親…這…”
太傅皺眉,對老大的反應非常不滿意:“還不快接旨!”
最終,南在衡匍匐在地,啞聲道:“臣...南在衡代女領旨...謝恩。”
“恭喜尚書大人呦。”張總管笑呵呵的,嘴邊樂成了花。
“…”
張總管走後,南在衡目光灼灼的看着父親,道出了心中疑問:“父親,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太傅皺眉,厲聲斥責道:“你是在質問老夫嗎?”
南在衡也不躲,他可以肯定這道聖旨一定和父親有關,就在昨天皇上和父親屏退左右,二人好一番暢談,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父親:“兒只想知道,爲何要讓三丫頭趟這趟渾水?”
太傅對大兒子對自己的態度非常不滿意:“聖旨上不是寫着嗎?因爲她和賢王天偶佳成。”
南茹兒聽到聖旨說小傻子要嫁給聖京有名的殘廢,早已樂開了花:“呵呵,小傻子和殘廢,絕配!”
“閉嘴!”南在衡怒目而視,呵責道。
“父親…”南茹兒長這麼大還沒受過父親的責備,被父親嚇了一跳。
南在衡心煩意亂,低吼:“滾回你的屋裡去!”成氏見狀,有眼色的去拉南茹兒,後者很委屈的在母親懷裡哭泣:“…嗚嗚…”
去賢王府宣賜婚聖旨就不如去南家宣旨那麼好辦了,這不張總管直到半夜三更還在外院地上跪着呢,大氣都不敢喘。
“王爺…”皇帝欺人太甚!雷緊咬牙關,緊緊攥着拳頭!
“南…浮年?就是太子退婚的那個…傻子?”聿修染玩味的看着聖旨,看不出喜怒哀樂,薄脣輕吐。
“…是。”雷艱難的回答,皇帝把一個傻子塞給王爺,還美其名曰沖喜,簡直奇恥大辱。
“呵,不入流的手段。”聿修染一臉不屑。
“王爺,屬下深夜潛進南家,將這南浮年抹了脖子,看他如何…”雷終於是沒有忍住,說出了心中想法。
“娶。”一個字。
“王爺!”雷瞬間着急了。
“去準備。”
“…是。”雷緊攥着拳頭,艱難的回答,苦澀蔓延心頭。
“我家王爺說,謝謝皇上賜婚,他銘感於心。”雷走出書房,看到跪着的張總管,真想拔劍刺向他的胸膛,好長時間才整理情緒,忍住殺人的衝動。
“是是是,咋家這就回去稟報皇上,不打擾王爺清淨。”張總管如釋重負,灰溜溜的夾着尾巴走開了。
“門在這邊,慫樣兒。”雷擡腳就給張公公一腳,後者不敢抵抗,連滾帶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