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酒和老管家一起向前院走去,一路上負責把守院門的侍衛都很給面子的行禮:“參見王妃娘娘。”
南小酒是個傻子,不需要讓其免禮,只是拽着老管家的衣襟,呵呵的笑。心想,這賢王府的侍衛沒有狗眼看人低,教養不錯,回頭在賢王爺面前爲他們美言幾句,給他們晚餐加個雞腿。
快到前院,遠遠地便聽到一陣抱怨聲:
“當傻子的陪嫁,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南小酒識出,這是香菊的聲音。
“就是!”這是杜鵑的聲音。
“小鞠呢?快讓她出來見我們。”這是海棠的聲音,她在問把門的兩名侍衛,侍衛們面無表情,心裡對南家這羣刁奴很是憤慨,尤其聽到他們一句一個小傻子的喊自家的小姐,怎麼說她現在已經是賢王妃。賢王府的人最護短了,自家的人自己怎麼埋汰都行,但別人不能說半個不字。
南府的丫鬟都是成氏給起的名。按南小酒的話說,她們都是花字輩的,白蓮花的花。
老管家聽到陪嫁丫鬟的埋汰聲,看了眼南小酒的表情,小王妃異常鎮定,有那麼一瞬間,老管家覺得在某一點上,這個小王妃和自家王爺真挺配的。
“呦?小傻子出來了?你那丫鬟呢?”香菊看見南小酒一個人進來,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就連前幾天怒罵大小姐的小鞠都不在,便大着膽子問道。
“對啊!對啊!”幾個丫鬟婆子附和道。
“這王妃當得真寒磣,連個丫鬟都沒有。”
“呵呵,就是!”
“認不認識我們?嗯?”
“是啊,認不認識我們?”
幾個丫鬟婆子同在南府一樣互看眼色笑着圍上來。
南小酒被圍在中間,怯懦懦的面帶恐懼,小手發抖,突然一聲大哭:“哇!”哭聲響徹天地。
“大膽刁奴,竟敢衝撞王妃!”老管家一身怒氣,他在屏風後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沒想到這羣刁奴平日裡竟這般欺負小王妃!
“來人,每人打五十大板!”老管家一聲令下,侍衛們蜂擁進來,兩人架起一個,拖到院子中杖責。
丫鬟婆子們哪見過這陣仗,被嚇得臉色煞白,連聲求饒:
“三小姐饒命啊,饒命啊三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不敢了!”
“奴婢不敢了!”
“...”
老管家一聲怒喝:“放肆!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是賢王妃,不是什麼三小姐!”
他可是從暗衛那裡得知,王爺吩咐,今後要稱這位爲王妃,那可就是承認了她賢王府女主人的地位啊!
丫鬟婆子們這時才後知後覺,這位已經不是任由他們欺負的小傻子了...
“王...王妃,饒命啊!”
“啊!饒命啊,王妃娘娘!”
“啊!”
院子裡一聲接一聲的慘叫,南小酒拽着老管家的衣襟,在他身後探頭探腦,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管家,有前途哦。”
老管家含笑道:“謝王妃娘娘賞識。”
眼見丫鬟婆子們身上見了紅,南小酒滿意的離開了。
“把她們全部關進柴房,明日送回南府!”老管家一聲令下,侍衛們像拎死狗一樣的,將她們拎去柴房。
“鞠姑娘有事吩咐一聲就行,不敢勞煩姑娘親自跑一趟。”賬房的管事見小鞠來找,連忙上前招呼。如此好說話,讓小鞠感到好不適應,這在南府可是不可思議的事,賬房的管事不刁難一番不會辦事的。
“管家阿公讓我拿這個單子來找您,將我家小姐的嫁妝登記造冊。”小鞠說着遞上單子,管事接過,都說南府富足,果然名不虛傳,這嫁妝着手豐厚。“請鞠姑娘稍等片刻,您請這邊坐。”管事將小鞠請到一旁喝點茶水,自己快步去辦事。
不多時,小鞠便拿到一張蓋着賢王府印章的收據,辦事如此高效,讓小鞠感覺如做夢一般。
“管家阿公,小姐呢?”小鞠辦事回來沒有看見南小酒,急忙去詢問老管家。
“王妃跟王爺在一起。”管家如是說。王爺有病在身,自然需要人照顧,王妃是最合適人選,除了王妃的身份,她還會醫術啊。他剛剛可看到,王妃蹲下身給王爺把脈來着。府上的大夫都對王爺的毒束手無策,只有小王妃的藥能壓制住。可見小王妃是個厲害的。
“啊?這可怎麼行?”小鞠一聽更急了,怕什麼來什麼。
“鞠丫頭,王爺和王妃已經成婚了,他們自然要住在一起。”老管家覺得有必要開導開導這個丫頭。
“可是...王爺會欺負小姐...”小鞠低聲抗議。
“不可胡說!”老管家輕斥,“記住,以後要稱呼王妃,不可再稱呼小姐。”
“啊?”還不能稱呼小姐?這怎麼行呢?
“今後主子們休息的時候也不要去打擾他們。”王爺喜靜,若是衝撞了王爺這丫頭指定受罰。
“哦...”小鞠好鬱悶的說。
“如果無事可做,老朽可命人教你學本事。”老管家提議道。在賢王府沒個手藝活,很容易被人看輕的,在賢王府當差的可都是有真本事的。
“啊?學什麼?”小鞠沒成想還能學手藝,一臉迷茫。
“看你想學什麼。”老管家很耐心的說道。
“我想學捕魚,給小姐做魚湯喝,小姐最喜歡吃魚了!”小鞠脆聲道。老管家覺得一時半會讓這個丫頭改口稱王妃有點難,得慢慢來。
“可以,改天便讓人教你。”老管家欣然應允,真是什麼都想着她家小姐。
“謝謝管家阿公!”小鞠歡喜道謝,感覺未來充滿希望。
木匠做好柺杖和輪椅,管家便把它們拿來給主子們看。心想,這個小王妃還真是厲害,按照她給的圖紙做出來的輪椅和柺杖,如此輕巧方便,搞得他都想要工匠爲自己做一套了。他這老胳膊老腿,時常累得不行。
“這樣用,就這樣扶着它起來,往前,走,往前。”南小酒拿着柺杖,手腳並用的爲賢王爺做示範。賢王爺衣襟下的手攥着,目光看着眼前的輪椅和柺杖,他可以靠着這個柺杖自己獨自走兩步了嗎?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走路了...
“怎麼樣?要不要試一試?”南小酒忽閃着大眼睛,明亮得讓賢王爺不敢直視。他有一瞬間的不自信,怕自己跌倒辜負了她這份期待。
“本王...想試一試這個輪椅。”賢王指了指輪椅開口道。
“好!”南小酒一口答應,示意一旁的雷將賢王架起身,自己把輪椅放在他身後。賢王坐上去感覺軟軟的很舒適,身體也很放鬆。
“我推你走兩圈!”南小酒走到他身後,推起輪椅,歡快的喊道:“飛嘍!”風一樣推着賢王在室內跑動。
跑了兩圈,賢王爺要求自己來推動輪椅:“本王自己來。”因爲多年不能行走,他上身練就的非常靈活,賢王輕而易舉的便推動輪椅前行。
南小酒見狀歡喜的不行:“怎麼樣?不錯吧。”
“嗯。不錯。”賢王給出肯定的回答,讓雷和管家暗自歎服,能得到王爺的誇讚有多難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那當然,這可是我阿孃的獨創!”南小酒一臉傲嬌。
“本王早年間就聽聞和碩郡主是名奇女子。”賢王聞言也對這個傳聞中的女子充滿好奇。早年他不在聖京,對聖京的人和事不甚瞭解,只是和碩郡主的名氣太盛,傳到了他的耳中。
“必須滴,那可是我南小酒的阿孃呢。”南小酒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
賢王爺被她驕傲的小表情逗樂,眼角含笑:“可惜岳母大人去世的早,不然本王真想見見她。”
“誰是你岳母大人?”南小酒聞言遞給他兩隻大白眼。
“嗯?”賢王爺俊眉輕挑,與她掰扯一番道理:“你是本王的王妃,你的阿孃自然便是本王的岳母大人。”
“呵!我可沒跟你拜堂成親,和我拜堂成親的是這個布娃娃,它纔是我的夫君!”南小酒抱起身邊的布娃娃一臉控訴。
“額…”賢王爺扶額抿脣笑,是他理虧。小丫頭是個記仇的。
“王...王妃,這是...屬下的主意,與王爺無關。”雷撓撓頭道出實情。
“哼!”好你個大頭雷!姑奶奶有機會非要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雷聽屬下來報,南家有動靜了,連忙稟報賢王:“王爺,外面都在傳您虐待南家三小姐!”
“如果今晚我毒發身亡了,會如何?”南小酒發問。
雷脫口而出:“南家不會跟王爺善罷甘休!”
一直想不明白,原來坑在這裡。
賢王問:“何爲毒發身亡?”
南小酒從袖口掏出一塊兒糖果:“喏,賜婚之前,老狐狸給的。”
老狐狸?賢王非常贊同這個稱謂。
“這和普通的糖果無異,裡面卻摻雜着一種毒,它無色無味,不會立馬要了人命,服用約莫三日毒發,藥石無醫。”南小酒語氣平靜。
賢王聞言,緊握拳頭,深邃的眼眸下燃起熊熊烈火。
“無恥!卑鄙!”雷怒罵,自古虎毒不食子,南同龢那隻老狐狸爲了陷害王爺,竟然連親生孫女的死活都不顧了!“如果你吃了它,豈不是正中下懷!”
南小酒歪着小腦袋,一派天真:“我吃了啊,當着他和家丁的面津津有味的吃下去的。而且我還回贈了他一顆。”
“...”
“我吃了還一點事兒沒有,我厲害吧?”南小酒眼睛眯成一條縫,求點贊。精明的小鬼眼睛裡閃着奇異的光。賢王瞬間被熄滅了怒火,如此之快連他自己都不適應。
雷只覺得這個女子太可怕了,以後他一定要小心些,不然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傍晚,夜空中高掛着一輪圓月,南同龢負手在窗臺欣賞美妙的夜景。
“三丫頭那邊如何了?”
阿叵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拱手道:“清晨惠賢居傳來了三小姐的啼哭聲。”
“哦?”一雙丹鳳眼閃着精光,“我已命人將此消息散播出去。”阿叵臉上露出奸詐猙獰的笑:“不出意外,今晚四更三小姐便會毒發身亡。”明日恰逢三小姐出嫁回門,若遲遲不見其人,南家便可登門去賢王府尋人。屆時發現人在賢王府中毒身亡,太傅便可以三小姐祖父的身份,聯合衆臣聲討賢王。到時候,三小姐外祖家的勢力就會羣情激憤,一起加入到聲討賢王的隊伍中。就不會再有人質疑皇上賜婚,而是罵賢王心狠手辣。賢王臨死之前會身敗名裂!
“老夫的小酒酒也並非一無是處的。”南同龢捋了一把鬍鬚,臉上寫滿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