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不久,皇州城的上空突然出現了一道黑色身影,自北往南急速飛去。
大約半刻後,那道黑影來至烏衣大道上方,猶如一隻黑鳥般降落在國舅府門前,並且毫無阻攔地跨入府門,消失在高牆深院內。
在國舅府正中央的位置,聳立着一座外形高大的黑塔,共有四層七丈多高,此塔乃是封家的鎮家之寶——“傳承塔”。只有封家的歷任家主,才能夠居住在這座神秘的黑塔內。
在傳承塔的四周圍,生長着一圈神奇的黒色樹木。烏黑的樹身高達十多丈,黑漆漆的枝葉又異常繁茂,猶豫一道密不透風的壁壘,將黑塔圍護在其中。
這片小小的黑木林是塊禁忌之地!在國舅府的下人們看來,黑木林簡直就是噩夢的發源地。遠遠看去,那一棵棵隱隱透出陰暗氣息的黒木,無時無刻不往外飄散着死亡的味道。
夜色籠罩下,黑木林愈加顯得陰森。出奇的寂靜,說不出的詭異。
此刻,黑木林中,原先一直安靜無聲的“傳承塔”底層,突然間傳出了一陣動靜。
藉着夜光石散出的柔輝,可以大致看清裡面情形。在一張黑色的几案旁,分別坐着一男一女兩人,男的一副中年模樣,女的則顯得比較年輕,同樣穿着黑色的衣服。再看兩人眉宇間的神態,也略微有些相似。
“哥!你說該怎麼辦?若真讓獨舞成爲儲君,將來等他坐上帝位,你我的地位都會受到影響!這對封家有百害而無一益!”說話的女子正是夢國的南妃娘娘,封月兒。她也是現任封家之主,封月寒的親妹妹,聽其語氣似乎非常焦急。
身着黑色長衫的封月寒端坐在木椅上,斜眉沉思了一會,開口冷笑道:“我們的帝君真是走出了一招好棋!這看似公平的競爭,實際還沒開始,勝局就已經偏向了其中一方!”
“正是如此!天兒雖然在年初之時也突破到了夢狂後期,但畢竟要比獨舞晚上兩年!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他輸就輸在年齡上,所以十分不甘心,我已經多年沒有見他笑過了!”一身黑色羅衫的南妃,面色悽切,聲音裡面透出濃濃的悲傷。
“我早就料知道,要想讓獨天成爲儲君絕非易事!歷代帝君都喜歡做表面文章,明面上看起來十分倚重,背地裡卻一直都在防着我封家!”封月寒的話音聽着很平淡,眼眸中卻閃爍出點點寒光。
“這麼多年來,其實我最恨的就是爹!當年若不是他逼我嫁給獨孤神,我現在也不會整日困在宮中受氣!那個西妃明明只是一個沒用的凡人,見了面卻要我先給她行禮,到處都被她壓着!”南妃語氣恨恨地說道,眼神裡盡是怨毒之意。
“你也不能怪爹!身爲封家之主,在考慮大事的時候不能摻進任何感情,一切都要以家族爲重!我明白你所受的委屈,而你所承受的一切也非是不明不白,我會將封家的權勢和地位,統統提升到一個從未有過的高度!”說到最後,封月寒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奇怪的笑。
“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但是天兒自幼便和你親近,你是他親舅舅,也是唯一的舅舅!除了你沒人能真的給予他幫助。”南妃盯着自己的兄長,目光灼灼的說道。
“月兒,你現在腦子裡想的都是自己的事,而我要考慮的的卻是整個封家的前途和未來!”封月寒冰冷的雙眼正對着塔門,瞳孔中泛出絲絲陰寒之意。
“你不可以這麼說我!”南妃大聲說道,神色異常堅定。“我一直都是封家的人。當初無奈嫁給獨孤神,一直到今天,我從未對他產生過感情!在我的心裡面,你和天兒纔是我最親的人,也是我的全部!”
封月寒扭頭看向妹妹,嘴角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你放心!我自會想辦法讓他搶在獨舞前面進階爲夢王!畢竟,拋去感情因素,這也關乎到我封家的利益!”
“你有把握麼?具體可有什麼方法?”南妃不禁疑問道。
“目前還沒有萬全之策。不過夢王境界可不是那麼容易突破的,就算他獨氏一族全都是修煉天才,要想從夢狂後期晉級夢王,至少也需要四到五年時間。在這期間,我會想出辦法的!”說完,封月寒從椅子上站起身,踱步沉思起來。
南妃坐在那兒沒有動,凝眉思索了片刻,說道:“現在天兒處於劣勢,我擔心他會有壓力,不利於修煉提升!你一定要想出可行的方法讓天兒贏得這一次!”
“壓力也是動力!你不要多想,其中的利害我自然清楚!其實反觀過來,獨孤神出這麼一招對我們也有好處。既然夢國的地位之爭向來都是以境界的高低來定勝負,那我們就要利用好這個機會!在修煉資質以及環境條件大致相等的情況下,既然他認定了獨舞會先一步進階到夢王之境,那我就送他一個意外!想盡一切方法讓獨天搶在獨舞前頭成爲夢王,到時我看他怎麼反悔!”封月寒冷冷地說道。
“我很想知道,就皇城那幾位實力極強的官員當中,到底有誰是和你站在同一邊支持獨天?又有誰在支持那個獨舞?其餘那些空有權位,本身卻沒有強大實力支撐的人,爭取到再多也沒有用。”南妃忽然站起身來,一臉正色道。
封月寒緩步走到塔門口,擡頭望向綴滿星辰的夜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在剩下的‘三史一帥’當中,執法史‘巡天夢尊’曾答應說會支持獨天,但同時也表示他不會明確反對獨舞;監查史‘玄紫夢尊’給我的迴應一直都是含糊不清;監天史‘青鳳夢尊’就不用說了,那個老傢伙只聽命於在位的帝君,絕不會站出來支持任何一方;至於元帥宮天劍也沒希望,他是四皇子獨夜的師傅,而三公主獨暢與獨夜走的比較近,所以他可能會偏向獨舞那邊。”
“這麼看來,在外力上我們並沒有佔到優勢,獨嘯天可是一直都在支持獨舞。”南妃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她頓了頓接着又說道:“那宮天劍是劍尊巔峰的存在,假如他真的傾向獨舞,那麼僅有一個執法史支持我們根本沒用,如果將監查史也爭取過來,再加上你這個巡察史,‘三史’加在一起那樣才差不多。”
“此事你就不要多操心了!你停在夢王初期階段已近二十年,原因你自己應該很清楚!關於立儲的事,我自有計劃和打算,夢國擁有實權的強者可不僅限於皇城!你回宮去吧,我還有事。”封月寒面朝塔外,頭也不回地說道。
南妃怒視着兄長佇立在塔口的背影,許久都沒有吭聲,最後猛地一甩衣袖,氣哼哼地從他身旁走出傳承塔,消失在黑木林中。
封月寒在塔門口靜靜站立了半刻,突然擡起左臂朝天空一揮,就見一道細小的黑影自他袖中飛竄而出。奇異的是,那黑影在衝向夜空的同時,原本細小的身影亦在飛速變大。
眨眼之後,那個黑影便衝出了黑木林,高高的懸停在國舅府上空,好似一隻體型巨大的黑鳥,猛然展開長長的雙翼,驟然間朝西北方向急馳而去,轉瞬便消失在夜幕星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