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茅房旁邊的一簇花叢後面,邊遙忽然睜開了眼睛。他悄悄站起身,將四周掃看了一遍,沒有發現異常。
夜風吹過,可以聽見樹葉的沙沙聲。邊遙腳下用力一點,騰身踏上兩丈高的院牆,再一翻身,人已落到院外。
邊遙記得那位管家讓下人將三隻木箱搬到東院去,他決定前去查探一番,看看那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出了什麼問題?
樹林中枝葉輕搖,影影綽綽。
邊遙身體一晃,鑽入林中,自南邊遠遠地潛行繞往東院。
沒過多久,邊遙已悄然來到的東院外的牆角,正欲躍入,忽聽院內傳來動靜。他凝神屏息,側耳細聽起來。
短暫的雜亂聲過後,邊遙聽見裡面響起了一陣輕細地腳步聲,從聲音中可以判斷出,一共有三人。
暗夜無星,輕影無聲。
邊遙小心翼翼地躍上牆頭,蹲伏在那兒朝院內瞧去。夜色黑沉沉的,看不清楚人影。
“咦~?”邊遙靜靜聽了一會,聽辨出那陣動靜正移向院外。沒有遲疑,他連忙轉身從牆頭翻落下來,沿着牆壁往南奔去。
在牆角處,邊遙探首向院門處觀望。隨着腳步聲的臨近,他瞧見三個模糊的身影,每人肩上都好似扛着個東西,竟朝自己這邊走來。
邊遙趕緊縮身急退,閃身躥入旁邊的樹林內,趴伏在地上隱藏了起來。
很快,那三人從邊遙眼前經過,卻沒人注意到旁邊一丈遠的樹叢裡還趴着個人。
邊遙的心撲撲直跳。他很緊張,卻又十分驚訝!因爲他識出了三人肩上所扛的東西,正是從皇州城運送過來的木箱。
待那三人走出一段路後,邊遙埋身在林中,藉着夜色和樹木的掩護,偷偷跟了上去。
實際上並沒走出多遠,連半里都不到,那三人就在一塊小空地前停住了腳步,並將木箱放下。
邊遙不敢靠的太近,只聽聞一陣悉索響動後,他覺得那三人打開了箱,正往地上倒東西。
“每次倒這東西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想笑!”有人忽然笑道。
“哈哈~我也是!那三個可憐的傢伙到死都不會知道自己從皇城護送過來的,只不過是三箱泥而已。”另一個聲音忍不住迴應道。
“此事還是不要議論爲好!倒空了趕緊回去吧。”又一個聲音沉聲說道。
接下來,那三人誰也沒有再開口。邊遙只聽他們將木箱拍了拍,然後三人又按原路返回宅內。
邊遙躲藏在附近,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一時竟陷入了短暫的呆滯中,心中不覺涌出了絲絲驚懼!他耐着性子等到三人走遠,急忙從林中鑽出,朝他們方纔停立之處走去。
“真的是泥土!到底怎麼回事?”邊遙蹲下身,伸手抓起一把泥土揉搓了幾下。
“這座宅子的主人,也就是所謂的‘少爺’到底是什麼人?還有趕馬車的老者,也十分可疑!剛纔那人所說的‘三個可憐的傢伙’明顯沒有將趕車的老者包括在內。”邊遙反覆思索着方纔聽見的談話,一時驚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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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院門口的石柱頂端,一枚夜光石嵌在上面,淡淡的柔光稀釋了夜色的濃意。
管家在前面帶路,老者和年輕男子則跟在後面,三人進了北院。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道,蜿蜒扭轉着穿過幾道內院的拱形小門。
院落內的佈局有些怪異,見不着房屋,卻種着一些奇怪的樹木,樹幹扭曲生長。在那生機漸逝的秋葉叢中,藏着幾隻夜鴉,聽見人的腳步聲後,會發出幾聲怪叫。
在最裡間的別院內,一間屋子透出濛濛光亮。
管家走至屋前輕輕推開門,側身回頭說道:“進去吧~!”
年輕男子愣了一下,邁步跨入屋內,老者跟隨在後面。那管家等倆人進屋後,又將門關掩了起來。
光亮是從裡屋傳出的,年輕男子硬着頭皮剛走進內屋,便瞧見一名黃衣男子正坐在榻前衝自己詭笑,嘴角外溢着邪意。
被黃衣男子這麼一聲不吭地盯着,年輕男子心裡直髮怵,感到渾身不自在。乾脆避開他的目光,抱起雙臂,壯着膽子大聲說道:“你想問什麼?快點問吧!”
“你怕不怕死?”黃衣男子笑了笑,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
“不怕~!”年輕男子的聲音明顯沒有底氣。
“既然如此,你就乖乖地將夢境獻給本公子吧~”黃衣男子的笑聲陡然變陰。
年輕男子聞言,面色急變!指着黃服男子,驚恐道:“你……你是邪修。”話未說完,猛然轉身想要往外逃跑。
哪知剛剛轉過臉,一記飛掌斜劈過來,正中頸脖處。年輕男子瞪大着眼珠子,帶着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倒了下去!
“對不住了~!”老者收回手掌,望着倒在地上的年輕男子,蒼老的面容露出幾絲不忍。
黃衣男子嘴角一翹,盤腿在榻上坐好,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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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出奇地黑,天空好似被蒙上了一層寬廣無邊的黑布,看不到一丁點兒的亮光。
邊遙匆匆繞回到西院外,在院牆處猶豫了片刻,然後晃身進入林中,摸索着往北面行去。大約走出半里多遠,出了黑漆漆的小樹林,他卻慢慢止住了前行的腳步。
稍稍停立了一會,他忽然轉過身再次鑽入樹林,並在一棵大樹旁坐了下來,毅然閉上雙目。
轉眼間,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邊遙的身旁,正是他的夢分身。
沒有多作猶豫,腳下用力一點,夢分身便已躥出,往院宅所在的方向飛奔而去。
時間不大,一道身影出現在西院牆外,凝神細聽了幾息,發現裡面靜悄悄地。
身影一縱,輕鬆躍上牆頭,落入院內。
邊遙身形如魅,貓身潛行到一簇花叢後面,偷眼朝院門處望去。藉着淡淡地亮光,他發現那名青臉男子依舊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監視着客房。
如此看來,他們並未發現自己不在客房內,邊遙暗暗鬆了一口氣。就是不知中年漢子還在不在房內了?
他再次翻跳至牆外,離開了西院,又悄悄往北院繞去。
不一會,邊遙皺着眉頭,翻身躍入一間小別院,發現裡面除了兩棵怪樹之外,什麼也沒有,感到甚是怪異。
沒作多想,他輕手輕腳地繞開怪樹,身體貼着牆壁,躡足移向別院的拱形門。說不出什麼原因?北院裡的環境和氣氛,令他心生不安。
邊遙接連穿過幾間空空的小別院,最終在一間四方院內發現了房屋影子,一間有朦朧亮光透出的小屋。
屏息來到屋外,無法看見屋內的情形,但是隱約能夠聽清裡面的說話聲,邊遙伏耳偷聽起來。
“看來這初期夢行者的夢境,對我境界提升的幫助已經很小了。徐伯,有沒辦法弄個初期夢狂過來?”一個邪異的聲音說道,聽語氣似乎有些不悅。
“絕對不成!當初選擇夢行者下手,就是因爲他們容易對付,而且消失幾名夢行者很正常,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夢狂對付起來比較麻煩,即便少爺是夢狂後期,但想要活捉一名初期夢狂還是有不小的難度。這其中所冒的風險太大!”蒼老的聲音反對道。
“那就全部找後期夢行者,僅吞噬初期的太慢了。王管家,把他弄出去處理掉,帶下一個過來。”
“邪夢修?”邊遙聽到這兒,眉頭猛然一皺,心中不禁駭然!除卻屋內人談話的內容,他已聽出其中那個蒼老的聲音,正是由趕馬車的老者所發。
“是!少爺。”又一個聲音答道,然後是腳步聲。
邊遙轉身急撤,快速往院角的那棵怪樹躥去,想要躲藏在裡面。
“呱~!”茂盛的枝葉間,陡然發出一聲突兀地鴉叫。
“不好!”邊遙一驚!只感到頭皮發麻,也沒認清方向就慌忙躍起,翻跳上了牆頭。緊隨着身形一縱,慌不擇路地跳進另一間別院,也不顧後面是否有人追來,只是不停地躍牆狂奔。
幾個呼吸後,眼前一亮,他發現自己跑到了東院,於是索性扭身往西院疾奔而去。
“快逃!他們是邪修!”邊遙竄至中間的庭院,立即衝西院狂喊起來,隨即折身往外院飛竄。
看守在西院門口的青面男子,聞聲一愣,接着甩臉朝庭院看去,只見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往院外奔去,一晃就不見了蹤影。
再看中年漢子的客房,突然間轟地一聲,被人從內踢開了房門。就見一道身影手持短刀,飛身往院南疾奔而去。
幾乎同時,前後三道身影自北院飛騰而出,直撲西院。
青面男子眼看着中年漢子跳出牆外,臉上露出怪異的神色。目光掃向邊遙的客房,突然奔過去踹開房門,只見裡面空無一人,只是牀榻上躺着一柄鐵劍和一個包袱。
“怎麼回事?”管家衝青面男子冷聲喝問道。
“剛剛那個中年漢子聽到喊聲後突然跑出客房,往院南逃去了,但是那少年人不知是何時跑出來的,他往南面的外院逃去了,可我一直緊盯着客房沒有離開過。”青面男子顫聲答道,滿臉的詫色和驚恐。
“追!不論死活。”黃衣男子聲音透出一股寒意。
眼看青面男子追出院外,老者開口說道:“剛纔的喊聲明顯是那個少年所發,偷聽我們談話的應該就是他了。”
“少爺~!”這時,幾名武衣護衛匆忙從東院趕奔過來,恭聲喊道。
“帶上夜鴉,給我分頭去追!一名初期夢行者和一名中期夢行者,我相信以你們夢行者後期的境界,殺掉他們應該很輕鬆!”黃衣男子冷冷地說道。
片刻之後,數道身影從宅院內跑出,往不同的方向飛奔而去。
“呱呱呱~”寂靜的夜色中,伴隨着羽翅的撲扇,夜鴉的叫聲亦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