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天色初亮,朝陽未升。
在何輕吟的目送下,邊遙離開客棧,興匆匆地奔出了北城門,孤身朝橫水山脈急行而去。
沒有了夜屍子的跟隨與催促,第一次獨自前往那麼遠的地方,邊遙心底感到格外地興奮。時而疾馳狂奔,又不時緩下腳步欣賞四周的景色。
一個時辰後,邊遙終於再次來到山脈腳下。憑藉着上次的印象和記憶,邊遙摸索着攀爬上了一座山嶺。
已是入秋時分,山中已然見到一些枯黃,不過放眼望去,依舊是滿山翠綠,草木叢生,亦有不少嶙峋異石。
邊遙在叢草碎石間不停移動翻找,期望從中尋到一些好東西來。實際上,他並不懂得如何去識別什麼靈草,完全只是憑感覺去猜測。在邊遙想來,凡是那些自己沒見過的,或者說長相奇特的草,全部採摘下來帶回去,然後讓那些收購靈草的店鋪自己去挑選。
半個時辰過去了。期間,邊遙遇到好幾位與自己一樣,到山中尋找靈草異果的修煉者。這些人不會隨便與他人說話,除非是相識之人,否則即使是面對面,也會選擇視而不見。
邊遙謹慎地埋頭尋找靈草,沒有與任何人對視,連多看一眼都沒有。那些前來橫水山脈尋找草藥的修煉者中,大多都是身手矯捷,武技不凡的夢行者,甚至還有夢狂。自己的實力不如別人,萬一惹惱了別人,自己只有捱揍的份。
橫水山脈呈東西走向,邊遙選擇了往西而行。
午時,驕日凌空,秋暑正盛。
邊遙行至山谷中,一條涓涓山溪水,流經此處,清澈的細流給谷中帶來幾分清爽之意。邊遙走上前去蹲下身,掬捧着飲了幾口,感覺有一絲甘甜,埋首又將臉洗抹幾下。
到現在,連一件看似值錢的草藥都沒有發現,邊遙感到很喪氣,他盯住溪流微微發起了呆。
“啊~!”突然之間,山谷西面響起一聲痛呼。
邊遙陡然一驚,快速地朝谷西看去,只見一名青衣人從山嶺上跌倒,正向着自己所處的山谷滾落而來。同時,一塊巨石在青衣人身後落地,發出了一聲震響,隨後消失不見。一道黑影突然現身,朝滾落的青衣人飛掠而去。
當青衣人滾翻到谷底正欲爬起時,卻被一腳給踹倒了,黑衣人冷笑着說道:“交出來吧,爲身外之物而丟了性命可不值。東西沒了還可以再去找,命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媽的!又是一個搶別人東西的該死混蛋。”在十丈之外,邊遙望着黑衣人,心裡暗自罵道。
“你身爲夢狂,卻搶我這個夢行者的東西,也不怕被別人知道了笑話?”青衣人說話的時候身形未敢動,眼睛卻掃向了邊遙。
“哈哈……別說你是夢行者,就算是夢遊者,只要身上有我要的東西,全都照搶不誤!能夠提高境界修爲,讓人笑話一下又有何妨?快將靈草交出來,再廢話我就宰了你自己取!”黑衣人對青衣男子的話絲毫不以爲意,反而開口催逼道。
“沒有本事的人,遇到這種熱鬧還是少瞧爲好,沒準黑衣人來了脾氣也揍自己一頓。幾年前,自己還在城南做小賊的時候,可不止一次因爲瞧熱鬧,結果被別人連帶着一起揍。如今,夜屍子那老鬼又不在身邊,自己還是放乖點好。”邊遙想到這,忽然站起身遠遠地繞開倆人,繼續朝着西邊的山嶺行去。
邊遙一聲不吭,繞的遠遠地,唯恐黑衣人對自己產生什麼誤會。現在的自己,對上初期夢行者或許還能跑得掉,碰上夢狂根本就沒有一絲希望。
幸好!黑衣人似乎壓根就沒將邊遙看入眼中,任由他隨便離開。
沿着山嶺一路不停向西而行,早上只吃了一顆真羅果,此時的日頭已經落了西,天色逐漸變暗,邊遙的肚子又開始咕嚕起來。
“這山裡還真是窮!可以充飢的野果都沒有。”邊遙埋怨着,低下頭在一塊石頭旁東撥西瞧着。
“咦~?”
在石頭凹進去的一側,邊遙的眼角瞥見一株幼嫩的異草,剛剛長出有兩寸高,他從未見過長成這樣的草。
此株怪異的小草生着三片半寸長葉子。最令邊遙感到新奇的是,這三片葉子顏色各異,分別是白、綠、黑三色。邊遙趴下來湊近了觀看,一陣淡淡地異香飄竄進自己的鼻中,腦中頓時感到一片舒爽與清靈,讓人陶醉不已。
“真奇怪!”
邊遙忽然皺起了眉頭,鼻子貼近那片綠色的葉子吸幾口,再移至黑色葉上嗅幾下,最後又靠近白色葉聞了聞。三種不同顏色的葉子,竟散發出三種不同的味道,這絕對是一種稀奇的靈草!
“好東西!”邊遙的臉上猛然間露出狂喜之色,轉眼又隱去笑容,擡起身仔細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有其他夢修的身影,邊遙心中暗喜,強抑着臉上的笑意。此時,邊遙腹中的飢餓感已經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興奮與激動!
“要採走這東西肯定得連根挖起,看它的樣子似乎剛冒出沒多久,也不知道還能長到多大?”邊遙坐在石頭上不住地思考着。
他想立刻就將這株怪異的奇草給挖走,又有點擔心會將這株靈草給弄死,大凡靈草都是很嬌貴的東西。對於這些不太瞭解的事情,他有些拿不準主意。
若是夜屍子沒有閉門修煉,自己或許會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客棧,將他拉過來。如果一直等到他修煉完成,那時這株靈草十有八九已經被別人發現並採走了。邊遙不停地思忖着,眼看天色又暗了一些。
“不管了!賭一把,直接挖起來,趕緊跑回城裡賣掉。”邊遙想到這兒,再次蹲下身,從口袋裡面摸出個帶有尖銳鈍角的小石塊,埋頭圍着那株靈草小心翼翼地挖掘起來。
沒過多久,邊遙端捧起這株靈草細細看了看,三葉靈草的根部被泥土包裹着,邊遙害怕異草會因爲離開泥土而死掉,所以乾脆連帶着挖了一整塊土。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腳步的聲音。邊遙神色一變,慌忙將靈草藏入身後,轉身朝出聲的方向望去。
一個白色的身影正向自己這邊行來,應該也是進山尋寶的夢修者。因爲天色的緣故,邊遙並不敢肯定,那人是否看到自己剛纔手中捧着東西,他的心中十分緊張。
邊遙略作猶豫後,又矮身坐在了石頭上,他想等那個人離開走遠後再動身回城,靈草依舊被他緊緊地攥在手中。
白色身影很快就走到了近前,邊遙裝作休息的樣子,用餘光打量了兩眼那人,是一個面帶厲色的中年男子。
邊遙不能確定男子的修爲,只憑感覺猜測是一位夢行者。他心中禱告着,希望男子快點經過離開,可是偏偏那人,在距邊遙一丈多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白衣男子看了邊遙兩眼,發現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少年,於是開口說話了。
“你剛剛手中捧着的是什麼?”男子的聲音很淡,也很冷!
“沒什麼,一棵野草。”邊遙的強作鎮定地回答道,他的面色變了變,不過因爲天色的原因,並沒有被白衣男子發覺,但是說話的聲音卻明顯有些不太自然。
“將你身後的那棵野草給我看看。”白衣男子頓了頓,發出一聲冷哼,話音加重了幾分。
“這是我找到的,幹什麼要給你看?”邊遙腦中猛然一熱,不滿地回道。說着話,藏在身後的手快速地收回,一把將三葉靈草連帶着泥土塞入懷。
“三香催靈草?給我!”白衣男子聽聞邊遙的回答正欲發怒,眼中卻突然閃過光芒,臉上現出狂喜之色!
“媽的!老子纔不給你!”邊遙怒罵一聲,腳下猛然發力,身形斜躥出去,拼了命地在山嶺上疾奔而逃。
“找死!”白衣男子惡狠狠地吐出兩個字,身形一動,便緊緊追了上去。
男子的速度明顯比邊遙要快上很多,未用多久,身形便逼近到邊遙的身後。
感覺到身後有股疾風逼至,邊遙突然換了一個方向繼續逃遁。
就這樣,邊遙不停地變動逃跑方向,白衣男子的速度雖然比邊遙快上不少,但幾次下手攻擊,都被邊遙憑靠敏捷的身法給避過去了,短時間裡倒也沒佔到什麼實質的便宜。
夜色終於暗了下來,邊遙感到自己的體力在急劇下降。
這時,身後的白衣男子再次撲近到邊遙身後,向他拍了一掌。這次邊遙沒能躲開,雖然這一掌所帶來的傷害因身體往前奔而減弱很多,但到底還是受到了一些傷害。
疼痛之下,又因爲看不清楚周圍的環境,邊遙開始憑感覺到處亂竄。
“不好!”邊遙的心中猛然一驚!
黑暗中,慌不擇路的他竟奔到了一處斷壁前。緊急之中他想要止住身體的那股衝勁,然而因爲腳下的碎石,整個人直接滑至邊緣。
邊遙立在絕壁前划動了幾下手臂,直撲撲地掉下了壁崖。
白衣男子愣了一會,緩緩走至斷壁前,探首朝下看去,僅能看見黑乎乎的一片。咒罵了幾句後,男子便轉身離開了。
寂靜的山嶺,夜色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