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木谷內,邊遙盤腿坐於奇木叢中,輕閉着雙目處於冥思狀態。
他沉浸在一種奇妙的感覺當中,恍若沉身於地底,濃郁的草木靈氣充斥環繞在周圍,包裹着自己的身體,並透過肌膚緩緩滲入體內。
夢修與其他類型的修行者不同,正常修行時,主要是通過魄體吸收自己夢境中的靈氣。原因有二:一是因爲夢境中的靈氣,通常都比本體所處的現實環境更加濃郁和純淨;二是因爲本體意識進入夢境之後,可以加快魄體吸收靈氣並將之轉化爲靈力的速度。所以,夢修者極少進行打坐冥想,通常都是直接進入夢境。
而今那些木族子弟,在幽谷主事和六名教習的引導協助下,正通過某種陣法進行特殊修行。此刻,養木谷中的靈氣異常充沛,已經超過正常人夢境中靈氣的濃度。
正午時分,養木谷內多個角落,七名閉目端坐的教習,忽然間同時睜開眼睛,又一併連續結了幾個相同的手印,最後同時快速地將右掌按在地面。
法陣停止運轉,原先被拘困在陣內無法外散的靈氣,就如那水泡破開,濃密的靈氣瞬息間消散淡去。
養木谷內的靈氣濃度,轉眼便又恢復到正常狀態。
邊遙及時察覺到變化,心神一動,很快就從冥想狀態復原過來,他緩緩睜開眼睛,面色神情均有些複雜。
雖說整整一上午,他都置身於靈氣沛足的大陣中,可實際對他卻並沒有多大幫助。倒是他的肉體變得異常輕鬆,渾身舒爽,神清氣足,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邊遙擡起頭來掃視了一圈,發現幽谷主事與其他六名教習正朝自己走來。至於遠近周圍的那些木族子弟,大都已經從樹下站起身,或許是出於好奇,多數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不遠處,那個名叫木塵的少年猶自坐在樹下,面色不善的盯着邊遙看了幾眼,鼻中發出一聲莫名冷哼,起身朝養木谷西面的隘口走去。附近幾名年紀較長的年輕男子見狀,猶豫一下,匆忙追跟了過去。
“怎樣?感覺如何?”主事木啓元走到邊遙跟前,和顏問道。
“感覺沉到了地下面,周遭的靈氣也很濃,朝身體裡面鑽。”邊遙微笑回答。出於某種考慮,他並未完全說出實情,而是選擇性地隱瞞了一些。
木啓元盯着他的臉,忽然笑了笑,言道:“那便無妨!你先隨我木族子弟同去果園吃點東西,然後去西谷,下午要進行實戰修行。”
聞言,邊遙心中微感詫異,卻未開口多問,轉頭望見木惜友站在不遠處傻笑,似乎在等自己,於是朝他走了過去。
而此時,那些木族子弟也都停止了圍觀,紛紛朝西面的隘口走去,三兩個聚行在一起,低聲議談着。
等到邊遙離開,其中一名教習問道:“難道有什麼問題?”
木啓元沉思了一會,說道:“我觀他說話前後,眼神似有閃爍,想必是有所隱瞞,不過應該沒什麼問題。大管事不是說過他的夢境十分特殊,下午的對戰修行,再好好觀察一下吧。”
木惜友見邊遙走過來,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怎麼樣?以前從沒見過這麼濃的靈氣吧?”
邊遙“嗯”了一聲,笑而未語,過了片刻才問道:“果園在哪?還有下午的修行是怎麼回事?”
“果園當然就是種滿靈果樹的園子了。至於每日下午的修行,也就是普通的對戰訓練,到時你就明白了。”
邊遙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腦中帶着疑問,與其跟在其他人後面,通過那道隘口,順着一條狹小的穀道,朝果園所在的方向慢慢行去。
大約半刻後,兩人走進一個山谷,也就是所謂的果園。
眼目所見,到處彌散着淡淡的霧氣,還有一排排果樹。
果園的面積很大,裡面全部栽種着靈果樹,足有上千棵。其中最多的便是碧香果樹,其次就是真羅果樹,還有其他幾種用時較少的靈果樹。
新鮮的靈果垂掛在樹枝上,已經成熟的顏色彤紅鮮豔、半熟的呈青、黃、紅三色、未熟的則是通體油綠色,一目瞭然。
行走在果樹叢中,隨走隨摘,直接往嘴裡送。
邊遙瞧見那些木族子弟分散在果園內,有人甚至飛身躍坐在樹上,還有不少身影飛來竄去,瞧着倒是覺得挺好玩、有趣。
沒過多久,木惜友瞧見邊遙停下腳步,目光在結滿果子的枝頭遊移,連忙嚥下口中嚼了一半的靈果,說道:“這裡的靈果雖然可以隨便吃,但絕對不可以摘下帶走。”
邊遙聞言一愣,隨即笑着點點頭,往口中扔了一枚鮮紅碧香果。沒走幾步,迎面走來幾人,對方先是盯着自己看了幾眼,然後將目光移向旁邊的木惜友,臉上卻是露出了明顯的厭惡之意。
“我發現那幾人看你時,眼中好像都帶有着敵意,怎麼回事?”等到那幾人走遠,邊遙不解地問道。
木惜友神色一黯,表情變得複雜起來,眉間隱有苦色,稍作沉默後說道:“因爲半年前幽谷內發生了一件不好的事,之後便沒有人願意與我說話了。先不說這事,快些吃完趕去西谷吧。”
邊遙清楚其中必定含有隱情,也就沒有繼續多問,專下心來摘果子吃。心裡想道反正可以白吃,只要能省下自己空間袋裡的那些靈果,能不能外帶倒也無所謂。
沒多一會,兩人便離開了果園,匆匆往西谷走去。
走在半途中,邊遙忽然提出了一個疑問:“除了那位女教習外,幽谷中難道全都是男的?”
木惜友嘿嘿一笑,擠眉答道:“當然不是!等會到了西谷,你就能看見了。”
聽他這麼一說,再看那怪異的表情,邊遙不禁想起昨夜經過的那個百花谷,心裡雖然還有一些疑問,但是比較關心下午的對戰,所以暫時壓下了別的想法。
“下午的實戰修行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詳細點。”
“很簡單,教習會在境界相同的木族子弟當中,隨意選出兩人進行對戰訓練。比如你我都是初期夢狂,到時我倆就有可能幹上一場。”木惜友說完哈哈一笑,眉宇間的黯然早已消散不見。
西谷四面環丘,場地看起來十分空曠,地面上長滿了綠油油的青草,卻連一棵樹也看不見,更別提任何建築。
曠敞的場地被劃分出八個圓形區域,每個圓區的直徑約三十丈。
在谷地中央,幽谷主事和幾名教習站在一處,正商量着什麼。
那些木族子弟自動分聚成兩個羣體,兩邊的人數相差不多,都是一百來人。望見邊遙與木惜友後,那些人紛紛將視線轉移到兩人身上。
邊遙跟隨在木惜友身後旁,默默朝其中一個羣走去。那些木族子弟投來的複雜目光,令他感到渾身不自在,卻也沒法表達不滿。
“爲什麼只有兩組人?”邊遙低聲問道。
“後期夢狂全部在南谷修行,這裡只有初期夢狂和中期夢狂。”木惜友心不在焉地答道,眼角餘光不時瞥向谷口。
時間不大,兩處人羣中,陡然響起一陣異常的低沸,隱隱還帶着似有所忌的笑聲,顯得格外興奮。
此時,幾乎所有的木族子弟,都將目光移至谷口方向。
邊遙心生好奇,循着木惜友的視線,朝谷外望去。
女教習的身影出現在谷口,其身後跟着一羣活潑少女,約有二十餘人,皆是一身淺綠羅裙,翩翩而行,面笑吟吟,觀之悅目賞心。
這些少女來自百花谷,那名邊遙見過的女教習名叫木靈湘,專職負責傳授女弟子木療術。因木族女性的體質十分特殊,體內的木族血脈較之男性而言,更加難以覺醒,所以人數比較少。
邊遙見木惜友目不轉睛的盯着那羣少女,於是用手臂輕輕拱了他一下,問道:“她們來這裡做什麼?難道也要進行對戰訓練?”
木惜友盯着在那羣少女,視線不捨得離開,目中甚至流露出癡光,聽到邊遙的問話後,頭也不回,只說道:“她們來是爲了替我們療傷。對戰中縱然不允許使用武器,卻也難免會發生受傷的情況。”
此時西谷內共有三羣人,二十名少女站成一羣,初期夢狂一羣,中期夢狂又是一羣。
時間不大,有四名教習朝邊遙這方人羣走過來,其中包括邊遙認識的那位老教習。來到人羣前,每位教習各自挑選了二十八名子弟,然後領着他們分別走向一處對戰場地。
邊遙與木惜友被那位老教習挑分在了同一組,又從木惜友口中,他得知老教習名叫木肅,是所有教習中年紀最大的一位。
與此同時,那個由中期夢狂組成的羣體,亦被另外四名教習分挑成四組,先後帶向各自負責的對戰場。
至於那羣羅裙少女,總共有二十四人,已經被女教習木靈湘均分成八組,分散走向各個對戰場地。
正走着,邊遙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面色微變,他扭頭看了幾眼木惜友的淡淡綠髮,一陣遲疑後,開口問道:“你的頭髮能不能……變長?”
初聞此言,木惜友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明白過來,笑道:“放心!我木族人,只有修至夢狂後期境界,才能修習‘木發千縛’術。”
就在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對戰場地前,兩人挨站在一起。
與衆不同的穿着與那頭醒目的黑髮,很自然就讓邊遙成爲西谷最惹人注意的存在。那三名負責療傷的少女立在旁邊,滿面好奇地盯着他瞅,不時附耳低語幾句,也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老教習止住腳步,回身掃視了一眼衆人,然後慢慢來到邊遙跟前,和顏悅色地說道:“我看你們倆似乎已經混熟了,你也剛來幽谷,今日的第一場對戰,就讓你們上吧!”
邊遙一怔,感到十分意外,瞪着眼睛不知說什麼。
也不管他的反映,老教習繼續笑道:“記住了!對戰中沒有規則,直到對方失去還手能力,或者我喊停,否則不得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