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邊的地平線上,紅彤彤的半輪夕陽正欲墜下。微涼的晚風,輕輕吹撫着荒蕪的原野。
突然之間,空無一人的草地上,詭秘地顯露出一個打坐之人的虛影。那身影起初朦朦,淡淡如煙,幾息之後,才徹底變得清晰起來。
耳旁一片死寂!邊遙猛然睜開雙目,警惕地扭首四處張望了一番,沒有發現周圍有任何動靜或危險,他舒緩地籲出一口氣。
草原地上出奇地安寧。拂面的輕風,日落後天空下的昏沉之色,彷彿在靜靜訴說着什麼,一切看起來,顯得既美麗又祥和。
邊遙雙掌一拍地面,倏地騰身站了起來,他先是環顧了一圈四周,而後轉臉朝西北方凝望,那是先前一行人逃跑的方向。
不用多想,隊伍肯定是沒了!照他們那些人奔跑的速度來算,根本無法逃出蝗蟻的肆掠區,如果沒出什麼意外,其他人應該已經全部成爲蝗蟻的腹中之物。
還沒有深入亂原,隊伍竟然就已經垮沒了!當然,遇到“蝗蟻潮”只能算是一個極其倒黴的意外,每年都必然會有那麼一些穿越亂原地的隊伍,很不幸地全員覆沒在獸潮或是蟲潮當中,怎麼也無法避免!既然有膽進入亂原,就必須有承受各種意外的心理準備。
火紅的夕日早已徹底消失,只剩漫天晚霞紅豔着西邊的天空。
邊遙愣愣地立在原地做了片刻的思考,打消了返回玉石城重新找隊伍的想法,這一來一回耽誤很多時間不說,即便再找個隊伍也不見得就能夠安全到達樹縣。
他決定先冒一點險,暫且孤身行路,反正自己有“隱形”的特殊本領。只要時刻保持謹慎,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遇到險情。
通常來說,每日至少會有五六支隊伍,從玉石城出發進入到亂原地。如果運氣好的話,用不了幾日,邊遙應該就能遇到其他的隊伍,或是因意外而走散的夢修者。
雖然在他的內心深處,也有獨自穿過亂原的衝動想法,但是他卻不會真的去那麼做,因爲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一直以來,邊遙都是個比較謹慎的人,這跟他小時候的經歷有關,再加上後來夜屍子的教誨。尤其是在危險而又陌生的環境中,他絕不會盲目地做決定。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邊遙扭身朝西南方飛奔過去。首先,他要確保自己不會再碰到回返的“蝗蟻潮”,所以要儘可能地遠離它移經的路線。
半個鐘頭後,天色完全暗下,閃爍的星星開始點綴夜幕。
邊遙止住奔跑的腳步,側耳聆聽了一會,除了風吹草動聲外沒有任何聲響,連秋蟲的鳴叫聲也沒有。看來被“蝗蟻潮”襲掃過一遍,短時間內,附近會完全徹底地安靜上一陣子。
隨意在草地上坐下,食用了兩枚靈果後,邊遙雙手抱着頭躺倒下去,睜大着眼睛盯住夜空的星星,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對於白日裡發生的事情,他依舊心有餘悸。
對於那些執意獨行的劍狂和後期夢狂而言,遇難的可能性和概率也很大。但是他們之所選擇獨闖亂原地,除卻自負的稟性和較強的實力及生存經驗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通過經歷並體驗克服各種意外的危險,以此來尋求有助於突破修煉瓶頸的機遇或因素。
毫無疑問,對邊遙而言,孤身獨行是他在不得已之下做出的臨時決定,並非他的本意和所願。他既沒有劍狂的速度和戰鬥力,也沒有後期夢狂纔會具有的一些特殊能力,如今的他並未擁有獨闖亂原的基本條件,如果一直這樣孤身獨行下去,只能說是自尋死路!
既然是獨行,那就不必擔心會暴露自身的秘密。當天夜裡,爲了避免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險,邊遙在進入夢境之後,將本體的身形隱藏了起來。
清晨空氣微涼,草原地上的氣息清爽怡人。
天色矇矇亮,頭頂上的星星還未全部消去。邊遙起身繼續朝着西南方向趕路,在亂原地孤身獨行,自然要比先前以往更加小心和努力。
一路奔跑,行色匆匆,在草原地帶趕路算是比較好的,若是逢到遍佈窪塘的溼澤地才麻煩,還有那惱人的旱沙地及野木林,都要難行和危險得多。總的來說,到目前爲止,邊遙所走過的都算是好路段。
臨近中午的時候,邊遙停下來,坐在草地上稍作休息調整。
一刻之後,當他站起身時,不經意間竟發現身後出現了一個細小的身影,並且正朝自己這邊奔來。
邊遙望着那個不斷接近的身影,心中自然十分高興,他本來並沒有指望能在短時間裡遇到別的隊伍或孤行之人。不管怎麼說,身處在危險的亂原地,有伴同行總比孤身獨行要好。
他一動不動地立在那兒,靜靜地等待着。沒多久,那個身影便奔到了近前,並在一丈外的地方停下身形。
來人是一名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有些殘破的淡色黃衣,上面有不少小破洞。他的耳朵和臉上也有好幾處小傷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咬的,男子的面容露出幾絲疲色,整個人看起來有似有幾分狼狽。
邊遙盯着男子端詳了幾眼,從此人來時的方向猜測判斷,對方極有可能是受到了蝗蟻的襲擊。對此,他心中不禁感到有些驚訝!雖然無法得知對方的具體修爲境界,但是他能夠感覺得出,黃衣男子應該是一名夢狂,於是留起了心眼。
“請問這位朋友,你是不是遇到了蝗蟻潮?”邊遙略作思索後,開口向黃衣男子問道。
“沒錯,原先我是帶着一隊初期夢狂趕往樹縣,沒想昨日午後竟然遇到了蝗蟻潮,幸好當時處在蟲潮襲掠區的邊緣地帶,整支隊伍僅有我一人逃得性命!朋友你是獨自一人,還是……?”黃衣男子急喘了幾口氣,隨後擡眼望向邊遙,面帶疑惑地問道。
“我也是與你同樣,幸而當時處在蝗蟻潮襲掠路線的邊緣位置,所以才能保住性命。不過整隊人全部都跑散了,所以暫時只能獨行。”邊遙望着男子微微一笑,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只是走散?還是其他人都被蝗蟻吃掉了?”男子笑着問道,不過臉上的那些傷口,使得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嚇人。
邊遙聞聽後出現了短暫的滯愣,隨即笑言道:“當時碰到那種情況一心只顧着逃命,所以並未留意別人的情況,不過想想應該不止我一人逃脫吧。”
“看朋友所走的方向和路線,應該也是去樹縣。既然如此,不如我倆結伴同行,途中再尋找隊伍或是落單的人。”黃衣男子盯着邊遙仔細看了幾眼,忽然開口提議道。
“抱歉!我另有事情在身,目前不方便與人同行。”邊遙面色陰晴不定,急忙找藉口拒絕了男子的提議。
從方纔黃衣男子的回話中,可以初步判定對方是一名中期夢狂。如此一來,他就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應對。如果對方也是名後期夢行者,或者是一名初期夢狂,也許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與之結伴同行。
面前的黃衣男子,雖然看起來還算友善,不過,這可能只是因爲對方不清楚自己真正實力,而將自己當做同階夢修者來看待。一旦與其同行,自己的真實境界很容易就會暴露,若是對方在得知自己僅有夢行者後期境界後起了歹意,自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弄不好會有性命之憂!
當同行的提議被拒絕後,黃衣男子臉上明顯露出了幾分意外之色,但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然後就地打坐歇息起來。
見此,邊遙向男子道別了一聲,轉身朝西南向極速飛奔而去。
往後晝行夜宿,竟也平安度過了兩日光景。
第三日,邊遙進入到一片佈滿窪塘的溼地,他不得不放緩趕路的速度,加倍小心地觀察留意身邊和附近,以防某些深水窪塘中會藏有兇猛的異獸。
傍晚時分,邊遙決定提前停止趕路。他彎腰在一方清水塘中洗了洗臉,而後開始尋找相對比較乾燥的地段。半柱香後,他在一塊微溼的草地上盤腿坐下,從空間袋內取出幾枚靈果食用起來。
秋天的落日十分美,天邊的雲霞如鮮豔的綢緞,光彩絢爛。
邊遙彎膝而坐,右臂擱在膝頭,靜靜地觀賞着落日,一邊等待暮色降臨。
突然之間,他心頭閃過一絲警兆,連忙甩臉朝身後某個方向望去,眼瞳驟然一縮。只見不遠處,一個人影正悄聲向自己靠近,看外形相貌,正是兩日前見過的那名黃衣男子。
一霎間,邊遙隱隱感覺到不妙!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緩緩地站起身,死死地盯住走向自己的黃衣男子,背後冒出了一陣冷汗。
黃衣男子在距邊遙不到兩丈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面目猙獰地發出幾聲怪笑後,開口說道:“將你身上記錄着修煉功法的書簡交出來!”
“什麼修煉功法的書簡?你爲何要跟蹤我?”邊遙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隨即雙目中涌出怒色,似乎對男子的行徑感到十分痛恨!
“開始我就覺得奇怪,看你的年紀挺小,境界肯定高不到哪兒去。可你不但能從蝗蟻潮中逃得性命,而且在失去隊伍之後,竟然還敢獨身在亂原行走,說明你肯定有什麼依仗!我看得出你對我說了謊,原先我只是出於好奇,纔想跟在你後面看看。這三日來,從你趕路的速度和一些舉動來推斷,你應該是一名後期夢行者,頂多也只有夢狂初期的實力。如果只有這些倒也罷了,可是我萬萬沒料到你在夜間歇宿時,竟可以將身形隱去!”黃衣男子說到這兒的時候,忍不住嘿嘿奸笑起來,顯得非常激動和興奮!
邊遙聽到男子的話後,忍不住咬起牙,同時暗暗自責了一番。任自己如何謹慎防備,還是引起了對方的懷疑,且沒能察覺到被他跟蹤,關鍵還在無意中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快將那個能夠隱藏身形的功法交出來!你可以選擇主動交出,或者是由我自己動手拿去拿,其中的區別你應該很明白!”黃衣男子一邊笑着說出威逼的話,一邊又朝前走了幾步。
天邊的晚霞逐漸散去,淡淡的暮色初臨大地。
邊遙握緊了拳頭,如木頭人一樣站立着,他感到無比地緊張!這是從未有過的危機,不會有人突然現身相助,想要活命完全只能夠靠自己!他很清楚,動手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因爲自己根本交不出所謂的“隱藏身形的功法”!而黃衣男子也根本不會相信自己的話!
“那套功法是別人口頭教傳給我的,十分複雜,我並沒有儲存記錄那套功法的書簡。”邊遙怒瞪着雙目,氣哼哼地說道。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要儘可能地拖延時間,等天色暗下之後,或許可以倚靠夜色的掩護,再利用地理環境來逃命。
“別想拖時間!死在我手上的人可不少,你若是有什麼伎倆和想法最好趁早收起來!”黃衣男子也許是猜出了他的想法,冷聲笑道:“給你十息的時間來考慮!先將空間袋扔過來,否則別怪我動手!”
“行!”邊遙頓了頓,開口說道:“你退後一點,我先將空間袋給你!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查看裡面是否有你想要的東西。”
一陣暮風吹過,緊張的氣氛隨之加重起來。
因爲歷世的經驗不足,不幸被心懷不軌之人盯上,身處廣袤無邊的亂原地中,年輕的邊遙正陷入一場無助的極危之境!
(ps:感冒好的差不多了,又有精神狀態碼字了,木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