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島以東百里外有座不起眼的小島,面積太小,沒有人居住,連鳥獸都沒有,一到夜裡就會被淹沒大半。朱清清帶着星象閣的人連夜把溫陽轉移到了這裡,躲在樹林裡眺望着碧波島方向。
誅天殿的隊伍今天差不多該到了,陸堯會怎麼應付?又能應付的住嗎?那可是誅天殿的調查隊,如果非要處死陸堯,他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溫陽坐立難安,焦急的張望着,既是期盼陸堯能回來,卻又對他沒信心。誅天殿三個字像是座大山壓在他的心裡,壓得喘不過氣來。
朱清清安靜平淡,似山澗幽蘭,除了偶爾擡起那雙靈動澄澈的眼睛望望遠方,一直在靜靜地等待着。她有種預感,陸堯不會輕易伏誅,既然留下肯定是有什麼依仗,有着那樣複雜而危險命格的人,豈能死在碧波島。可是她實在想不通陸堯會用什麼方式破局,又怎麼能從誅天殿的調查隊伍面前逃走。
一位星象閣的守護長老注意了溫陽很久,有些話本不該他來問,可後來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你是要跟着陸堯了?”
“我已經決定了。”
“那樣的人,值得?”
“你心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瘋子!我想象不出你溫陽爲什麼會跟着他。”守護長老跟溫家打過幾次交道,多少還算是瞭解溫陽的,倔強又善良,執着又有武道精神,天賦其實也算不錯了,不然也不可能磕磕絆絆的走到現在。總體來說,是個中規中矩的人,跟陸堯那種兇悍的性格完全不是一路人。
溫陽沉默着,爲什麼?因爲不想再普通,因爲想要拋棄背了太久太久的包袱,因爲想要真真正正的活一次,因爲……他在乎我。
陸堯這幾天的表現大大出乎溫陽的預料,從解開封印開始,就好像完全變了個人。像是頭掙脫鎖鏈的野獸,露出了兇殘的一面,讓他心裡忐忑不安。可陸堯在喬家山莊嚴厲的訓斥,,卻觸動了他的心,也似乎是讓他看到了更真實的陸堯。
當善則善,當惡則惡,善惡當分明。
殺該殺之人,善該善之人。
在你挪開已經架到敵人脖子上的刀的時候,就是給自己掘好了墳墓。
爲親朋,兩肋插刀,爲恩義,赴湯蹈火,對敵人,斬盡殺絕!
言辭激烈的喝斥到現在還在溫陽耳邊迴盪着,如此極端的善惡‘分明’讓溫陽難以接受,可仔細想想,這樣的人生豈不更簡單,更清晰,更快意,更灑脫,善該善的人,愛該愛的人,報該報的恩,殺……該殺的人!
心裡一杆稱,稱的是自己的心!何懼榮辱,不理世俗!
從島上的焦急震驚,夾雜着惶恐,到現在冷靜的回想,溫陽耳邊迴盪的最清晰地一句話是:“有人感激過你的善良嗎?他們只會得寸進尺!”
星象閣長老又問:“你瞭解他嗎?你知道他什麼來歷嗎,知道他要幹什麼嗎?”
“你是好奇,還是在關心?”溫陽淡淡的反問着,心卻從未有過的堅定。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沒有誰真的關心過我,沒有誰在乎過我的想法,我只知陸堯傳授了我最期待的武法,做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我只知道,我從陸堯身上看到了血性與熱情。或許,他會帶給我不一樣的人生。
“有沒有想過,他會利用你?”
“我有什麼值得利用的?”
朱清清制止了守護長老的質問,人各有志,溫陽苦候誅天殿十多年,卻在最後時刻等來了陸堯,這也許就是命吧。雖然陸堯現在表現出來的氣勢兇悍瘋狂,看起來跟溫陽那麼的不搭配,可溫陽的命格已經改變卻是實實在在的。不管溫陽將來會走到哪一步,至少比加入誅天殿那個複雜的組織要活的精彩。
在他們默默等候下,前面平靜的海面突然炸開,巨大的聲響真的島嶼都在搖晃,震耳欲聾。一條十幾米長的大魚破開海面,沖天而起,龐大的身軀剛硬兇悍,觸目驚心,擠滿了視線,大魚渾身雷電亂濺,赤亮的強光在驕陽下都非常刺眼。
“當心!”守護長老帶着溫陽和朱清清疾速撤退。
轟隆!十幾米長的大魚像是頭鯨魚砸在了沙灘上,撼動着島嶼,沉悶的巨響讓人的心都跟着顫了幾顫。但仔細一看,那竟然是艘船,線條流暢、深藍如墨的鐵船,船頭則是長長的魚頭造型,整體像是條巨大的雷鰻。
雷鰻船頭上站着個男人,赫然就是陸堯!
“溫陽,上船!”秦命催動雷鰻號橫行海底,連續往不同的方向衝了幾次,才勉強擺脫了陶坤他們的追捕。他雖然重傷了陶滿,可那是佔着偷襲的優勢,以他還沒有穩定的境界要是真的面對面迎戰陶坤,他心裡是一點底都沒有,更別說還有兩個聖武二重天的老傢伙,外帶一個恨透了他的趙子雄。
“陸堯?”星象閣守護長老驚愕,就這麼囂張的出現了?也沒看缺胳膊少腿受點傷啊,他是怎麼從誅天殿那裡逃出來的?
溫陽又驚又喜,竟然安然無恙,他是怎麼做到的。
“別磨蹭,快。”秦命催促着,不敢在這裡久留,陶坤他們還在後面死死咬着呢。
溫陽向朱清清辭別,跑到雷鰻號上,驚異的打量着這艘奇妙的鐵船,赤亮的雷光像是某種屏障,在內部形成個穩定的空間。
巴掌大小的秦嵐像個精緻的小精靈,正在船上走來走去,好奇的碰碰這個,再碰碰那個,嬌憨又天真,連船上多了個人都沒在意。
“陸堯!你還會回碧波島嗎?”朱清清看到陸堯終於離開了碧波島,心裡鬆了口氣,碧波島可算是安靜了。可不知道爲什麼,總覺着事情沒那麼容易完。
“我是不想回去,可形勢非逼我回去,我也沒辦法。各位,告辭了!”秦命控制着雷鰻號翻入海潮,在激烈的爆響中衝進海底,雷鰻線條流暢,速度飛快,轉眼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陶坤衝進茫茫海域追捕秦命的時候,他留下的兩個聖武在島上發出了通緝令,以誅天殿的名義高價懸賞所有關於陸堯的線索。
誅天殿難得發一次懸賞,立刻激起了獵殺者們的熱情,以誅天殿的地位,信譽是有保障的。如果能找到陸堯,再引領誅天殿去圍剿,誅天殿肯定不會虧待了他們。
秦命在島上的表現雖然震撼了很多人,可獵殺者天性冒險,只要利益足夠大,沒他們不敢做的事。
短短几天裡,以碧波島爲中心,懸賞令迅速擴散到其他的島嶼,輻射了近千里的海域,驚動了大量的獵殺者,也驚動了很多大中型勢力。
先殺誅天殿內殿弟子,再重傷誅天殿外殿長老,最後宣戰誅天殿的‘天子’,如此瘋狂的事件太稀罕了,激起了無數人的興趣,都紛紛調查這個陸堯到底是什麼來歷。從古到今數千年,挑釁誅天殿的人不是沒有,還很多,可基本都相對收斂點,像這種毫無顧忌明目張膽的瘋狂行爲,難得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