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手電筒又回到剛剛掃過的地方,看清了吳文浩被冰封在一根柱子後面,一臉驚恐的模樣。

二人小心翼翼繞過石柱,安雅可以感覺到他微弱的心跳,平靜的說道:“他還沒死。”言落後,擡手觸碰吳文浩身上的寒冰。

那冰一點一點順着安雅的手指,蔓延到手臂,而吳文浩頭頂的寒冰也隨之逐漸消失,直到寒冰將她半個身子都覆蓋時,對着唐宋說道:“將他用力拉出去,切記莫要碰到這冰。”

唐宋本來也不放心,但她看見安雅可以輕易將那冰震碎後,隨即點點頭,來到吳文浩身後,揪住他的衣服,用力一拉,那冰好像脫了殼一般,全部從吳文浩那跑到安雅身上。

安雅也沒想到這冰居然這麼厲害,斂起眉心,雙指夾着一枚銅錢,還沒來得及擡手,冰已經迅速覆蓋了她的全身。

唐宋眼見安雅精緻的面容,瞬間被冰吞噬凍結,大聲喚道:“安雅!”

隨着寒冰發出“咯咯咯”的聲音,將安雅整個身體,都緊緊包裹在這寒冰之中。

唐宋看着安雅被冰封在裡面,整個人都傻了眼,她放下吳文浩,不知所措的站在安雅跟前,她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想着剛剛安雅對吳文浩做的事,擡起手剛要觸碰安雅身上的寒冰,只聽那冰發出“咔咔咔”的破碎聲。

寒冰從安雅頭頂裂開,隨後一塊一塊的脫落,直到全部消失在空氣中。

唐宋愣在原地。

安雅動了動脖子,呼出一口氣,都帶着一絲寒冷。看見愣在跟前的女子一臉驚愕的模樣,她擡起手還沒來得放下,輕嘆道:“都說了我沒事,你若碰了這冰,才真的有事。”

唐宋見安雅沒事,神色漸漸緩和,眉頭卻不自覺皺起,邁前一步將安雅抱在懷裡,她是真的怕。

安雅的身體本就冰冷,剛剛又被寒冰包裹了一會兒,體內寒氣更甚,激的唐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過被她這樣抱着,安雅嘴角慢慢勾起,脣抵在女子耳邊,輕聲道:“傻瓜,我還沒享受到你如何對我負責呢,怎會讓自己有事?”

幾聲悶咳的聲音,換回兩個人的目光。

吳文浩好比溺水一般,捂着胸口,咳嗽不止,大口大口吸着空氣,睜開眼看見唐宋和安雅,激動的就差哭出來了。

唐宋俯身,斂眉將手搭在吳文浩的脖頸處,心跳正常。就是被凍的時間長了些,皮膚局部有凍傷。

這還是唐宋第一次看見如此狼狽的吳文浩,回想之前的印象,眼前的男人一切盡在掌握的神色,就連說話底氣都比旁人足兩分。

張寧說這是富家子弟都有的通病,天生含着金湯匙長大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苦。優越感說好聽點是與生俱來,難聽點就是慣的臭毛病。只是對於一向不關心背景的唐宋,對這些倒沒有什麼特別關注,畢竟她只看在她面前的人是什麼樣,其他的從不多做評論。

不過對於吳文浩的轉變,現在看起來有些陌生罷了,還有曾經的學長沈懿,更是如此。

現在想想她倒有些羨慕劉鑫和張寧的八卦神經,八卦的人,雖然在唐宋看來也有些不務正業,整天就知道看那些有的沒的,但他們卻懂得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這八個字的真理。

唐宋有些出神的在思考問題,而吳文浩感覺她抵在動脈處的手,一直沒有收回,隨即細細打量着這張精緻淡漠的臉龐。突然意識到一個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問題,相比失去的名與利,他最後悔的是失去跟前這個女人。

爲什麼當初鬼迷心竅不懂得珍惜?

在吳文浩眼裡,唐宋就是一個聰明又古板的漂亮女人,生活循規蹈矩,做事認真有序。在沒成爲男女朋友前,這些就好比冰山美人,讓男人不自覺產生征服欲。

可唐宋終歸不是矯情任性的女人,就算擁有這座冰山,也不算真正的征服。而身爲吳家的繼承人,有多少女人等着投懷送抱?所以,當吳文浩每次想與她親近,卻被唐宋不着痕跡避開時,都覺得自己很沒面子。可是面對一個矜持的美女,就算再氣也不會發火,大不了就從別人那裡找回男人的尊嚴。

可最終他還是與唐宋發生了爭執。其實吳文浩很清楚,現在這個社會傳統的女人太少,又傳統又漂亮的女人就更少,本想訂婚後,這座冰山就可以被融化,沒想到結果卻一樣。

但當這一切光環消失不見,也讓吳文浩看清了,什麼叫世態炎涼,那些曾經想方設法要嫁給他的女人們,在得知吳家可能面臨中落的時候,都一一選擇了消失。

唯有唐宋對他的態度,與從前沒什麼不同。

可是這個結果在吳文浩看來,不知道是要開心,還是要傷心。

不管什麼都好,吳文浩只想再爭取一次,擡手攥住唐宋的手,輕喚了一聲:“唐宋,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唐宋微微一怔,沒想到吳文浩會突然和她說這些,面無表情的將手抽離開,淡道:“你的身體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凍傷的部分,出去要去醫院看看,你是被沈懿帶走的?”

吳文浩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當初如果不是因爲唐宋父母的離開,他又怎麼可能有機會走近唐宋的世界。在他眼裡,唐宋是聖潔的,是他所遇見過最純潔無瑕的女人。

他自知自己配不上她,就算吳家最風光的時候,他也配不上唐宋。可是這樣女人,吳文浩不解,會有誰能配得上?

“沈懿本想帶走我,不過卻突然頭痛不止,我趁機逃跑,卻不小心碰到了這東西,就……”吳文浩僅僅回想一下,就十分後怕。

唐宋直起身,拿起手電筒打量着吳文浩身後不遠的一個人影,見他穿着是清朝的服飾,但他手裡拿着的東西,轉身看向站在身後的安雅。

“洛陽鏟,走穴所用。”安雅見唐宋手電筒的光一直掃過那人手裡的東西,迴應道。

“那爲什麼沈懿會突然頭疼呢?”唐宋說着,又將手電筒照向冰人後面的身影,這服飾和冠帶,明朝?

可是他們身上背的東西都差不多,難道這裡真的是座古墓?

如果是墓,會是誰的呢?

很顯然不是自己的。

安雅從揹包裡拿出一件厚衣服搭在唐宋肩上,這裡確實有些冷,不過她也知道唐宋對歷史的探知慾,迴應道:“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人早已經不是沈懿,他強佔了沈懿的肉身,只是不知是用了渡魂術還是鑄魂術。頭疼全因沈懿本體的反抗,被霸佔並不代表魂體不在。”

吳文浩咧着嘴,忍着針扎般的疼痛,將目光落在安雅身上,聽她剛剛的那番話,他開始懷疑這個女人的身份!

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唐宋聽着安雅的解釋,將那些被凍成冰的人影一一看了個遍,“這裡一共十三個人,看服飾最近的是民國初期,最早是漢朝,也就是說這個墓很早就有了?”說完用確認的目光看向安雅,只見女子嘴角微勾,點頭示意。

安雅拿出白玉葫蘆,習慣的握在手中,“我雖知這裡有一座墓,但是墓主人是誰,我卻不曉得,不過這面連陰牆給了我一些提示。”

這裡的空氣比想象中要冷很多,可是唐宋想知道更多,直覺告訴她,那些孩子失蹤的秘密,可能就在這裡。

唐宋端了端肩膀,順着安雅的話,問:“連陰牆?”

“嗯,西海產物。在蓬萊洲也有一面,藏入深海,在陽光反射下可以看見海市蜃樓,吸引好奇者前去觀看,然後便入了它的圈套,一去不復返。而這一面,傳聞被一位漢朝的將軍所得,沒想到會用在墓裡。只是連陰牆若失去陽光,便會不停的攝取土壤中的陽氣,將周圍變的陰冷潮溼……”安雅說着,目光掃過兩邊牆壁,最終落在那十二根立柱上,眉目沉了沉,“我剛見別墅內種滿了槐樹,槐樹屬陰,又被稱之爲復甦之樹,我就有所懷疑。直到看見這裡詭異建墓風格,而兩邊牆壁上的圖紋,記載的是二十八星宿,十二生肖柱擺放的位置,又是四三形式……”

說道這裡,安雅稍稍頓了頓。

唐宋記得在那座古墓裡,安雅也是根據棺木的擺放位置,分辨出七星的擺法,難道這裡擺放的柱子並不是普通的支撐柱,而是有別的特殊含義?

不知爲何,她開始對這些事產生一種好奇。

安雅知道唐宋並不懂命理玄學術語,停頓的幾秒,也是在思考用最普通的陳述,讓唐宋理解。

“古代天文學家,將黃道與赤道附近的恆星分爲二十八星宿,分別是北方玄武七宿,東方蒼龍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和南方朱雀七宿。而我們觀天象,占星,風水,都從這裡而來。”

唐宋聽的認真,順着安雅的停頓,點頭示意。

畢竟在她所知的範圍,只有十二星座和十二生肖,而這一類唐宋從來沒有深入瞭解和探知。不過現在看來,安雅就像是一本永遠讀不完的書,古今中外,沒她不知道的事。聲音淡雅平和,不拖泥帶水,用最簡單陳述,讓人明白全部。

安雅見唐宋聽的極其認真,像是懵懂的大孩子,脣角微勾,繼續道:“而十二生肖和十二個時辰還有十二地支,同屬一類,眼前的四三形式,在我的理解,分別爲三歲穰,三歲毀,三歲康,三歲旱,俗稱三年風調雨順,三年水災,三年風調雨順,三年旱災,而二十八星宿裡的蒼龍、玄武、白虎和朱雀每個掌管的都爲七,這些你可曉得代表什麼?”

唐宋哪裡學過這些,不過安雅既然問她,自然是可以通過剛剛的話來找出答案。按照自己的分析,安雅所說的那些好比一個週期跟着一個週期。

“循環?”最終唐宋給出了答案。

兩個人一言一行都被吳文浩看在眼裡,難道她們一點都不害怕嗎?還在這裡研究三三七七十二的,管那麼多做什麼?

要是他寧可儘快找到出口出去。

得到答案的安雅,笑容更甚,她欣賞唐宋的聰慧,沒有否認的點頭:“不過在我們這裡被稱爲,輪迴。”

聽見這兩個字,唐宋面色沉了沉。

“在普通人眼裡,這只是一面邪玉。但在煉魂師界可稱爲無價玉璧,得此玉等同得天下。而這些人來此的目的,就是爲了這連陰牆。它可以將人往生的魂魄鎖在體內,而這裡建造的格局又是輪迴格局,還有那些孩子的失蹤信息,我可以肯定,這裡就是鑄魂術所在的地方。”安雅說完,一雙眼眸冷冷的盯着吳文浩:“你之所以能威脅沈家,便是這個秘密是嗎?”

吳文浩身體本就疼的厲害,卻因安雅最後一番話,嚇的愣在原地。

唐宋終於明白,爲什麼安雅會在吳文浩跟前耐心的解釋這裡的格局了。

“我……”吳文浩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厲害,看了眼唐宋最終點了點頭:“沒錯,我也是有一天無意間聽見了孩子的啼哭聲,好奇這三大家族裡哪裡有那麼多孩子。處於好奇心,我悄悄跟着沈家的管家,來到一處隱蔽的地下室,孩子我沒見到,不過卻聽見他們說用這些孩子練什麼長生術……我沒想到沈家會做出這些事……又怕惹來殺身之禍,就離開了。”

“你明知道那些孩子在這裡,爲什麼你不報警?”唐宋質問道,很顯然她有些生氣。

吳文浩聽見這話,面帶慚愧的低下頭。

“因爲他也想長生。”安雅不着痕跡的道出了吳文浩的心聲,又淡淡的補充了一句:“不過卻也半信半疑。”

吳文浩吃驚的看向安雅,好像她擁有一雙透視眼,將他所有的想法看的一清二楚。

“你到底是誰?”

只見安雅定定地看着他,脣角似笑非笑:“我便是你所追求的結果。”

吳文浩眨了眨眼睛,聽着安雅這個語氣,感覺她在說一個笑話,又覺得她不像在說笑,訕訕地說:“怎麼可能真的有……真的可以長生……”

唐宋有些失望的看着這個男人。

安雅將玉葫蘆收起,淡道:“有與沒有對於現在的你並不重要,而我想問你的是,唐宋父母的死,是不是和沈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