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別說,朱氏人雖然不怎麼樣,很有幾分演戲的天才。有詢問起顧守禮的去向,她不但回答得滴水不漏,甚至表情輕鬆,若無其事。看在秀菱眼裡,也不覺讚了一聲:這死婆娘,挺會裝的,假的說得和真的一樣!
她哪裡知道,朱氏這可是長期實踐,不時運用才學來的本領,不然李美雲怎麼就被忽悠了兩次呢?
朱氏的兩個兒子金明和金貴,也曉得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又得了朱氏和顧何氏的千叮萬囑,自然不會在外頭泄露一言半語。
而顧家的其他人,尤其是三舅舅全家,自然知道事關重要,哪裡敢隨便亂說話,免得惹火上身!
尤愛姐的婆婆劉婆子自從媳婦回了孃家,是一天沒回來,兩天無音訊,直過三天還不見人影,心裡就不爽快起來:“死蹄子,該不是玩瘋了心吧?到現在還不回來。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事老往孃家跑做什麼,沒的給孃家帶去晦氣!”
畢竟有些不放心,曉得這尤愛姐浪蕩成性,忙差了第二個兒子去尤愛姐的孃家催她回來,就說自家怎麼怎麼忙!
等老二到了尤愛姐孃家,她娘一口咬定她根本沒回來過!老二本待不信,好在他的妹妹是換親換到尤家的,也信誓旦旦證明尤愛姐確實是沒見回家,老二這纔沒話好說。別人有可能騙他,這妹子和自己是一母同胞的,斷不會幫着尤家人欺瞞自己兄弟。
怏怏地迴轉楊柳洲,向他娘回覆了,劉婆子當下就跳着腳兒,跑到門檻邊拍手邊嚷起來:“這不知廉恥的賤淫婦,既沒有回她孃家,又沒在咱們家,卻是上哪兒去了?難不成跟了野漢子私自出逃了?我滴那個天吶,我家咋能出這樣的事啊?”
她這邊高聲大嗓地在自家門前一嚷,立時引來不少看熱鬧的人。
劉婆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嚎着:“天地良心啊,我對她還不好麼?親閨女也只能這麼着了!憐她年紀輕輕守了寡,我還勸着她再尋一個,免得孤單過了下半世!誰曉得她表面上不肯,藉着回孃家的名目,這就不見人影了啊!定是和哪個野漢子跑了,拋閃得我好啊!這可讓我怎麼收拾呀!”
其實她是在心痛,家裡無端失了一個勞動力不說,若是讓她嫁了人,自家還能得一筆財禮呢!這可就打了水漂啦!恨不能立時把這賤人抓回來,好好折磨她一頓,再把她嫁了那個老鰥夫算數!這回可由不得她不同意了,捆綁了手腳,塞進轎里弄到男方家,強行拜過了天地,錢可就到了自己手中。那時臭賤人要尋死,可就不與自己相干啦!
只是,這尤愛姐失蹤了好幾天了,得上哪兒才能把她弄回來呢?劉婆子又急又痛,更是大聲哭嚎起來:“我前世做了什麼孽喲,攤上這麼個喪門星的媳婦,把我兒子剋死了不說,居然一聲不吭就走得人影兒不見,我要去告官!我要讓官府畫影圖形抓住她!”
其實劉婆子也是信口開河的,她活到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沒見過正兒八經的官兒呢!衙門朝哪邊開也不知道,人家官府能不能管這事兒,還是個未知數!
劉家老二早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其餘兩個兄弟。
三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湊到一處,雖然咋咋呼呼地,也想不出個好主意來!
問題是尤愛姐的孃家聽說自家閨女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自然得找着劉家要人啊!於是一大幫子人來劉家吵嚷,吵着嚷着,不由得就動上手了,那鬧得真是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後來雙雙拉扯着去官府報了案,懇請大老爺幫忙尋找尤愛姐的下落。可是官府也不是他們家開的,人家沒好處撈,誰管你這些吃力不討好的閒事?因此報了案也沒了下文。
再後來,也不知是誰多嘴多舌,向劉婆子吱哩喳啦一通進言,說是你們家兒媳婦不見了,顧家老大顧守禮怎麼也恰是這個時候消失了,別是他兩個有什麼首尾吧?竟湊成了一對,往外頭去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劉婆子越想越有可能,又把這話對着三個兒子嘀咕了一遍,於是一大家子決定找上顧家門討個說法!
爲了壯大聲勢,劉婆子帶上三個兒子,又把左鄰右舍的都喊上,還有些愛看熱鬧的,聽說了這事,巴不得湊了數,浩浩蕩蕩往顧何氏家進發。
劉婆子領着頭走到顧家的籬笆門外,就開始扯着嗓子嚷:“屋裡有人沒?出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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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何氏夜飯還沒吃,就聽見有人在自家門外大呼小叫地,不由得皺了眉頭應道:“誰呀?捺着屁眼叫喚個啥哩?”
探頭一看,來了好些人,也不知是出了啥事,倒愣在了原地。
那劉婆子開腔道:“老嫂子,我可聽人說,是你家大兒子守禮,把我兒媳婦愛姐拐,我特地來問個明白的!”
把顧何氏嚇了一跳,她心裡有數,這事兒就算是真的,自己也不能承認嘍,千方百計抵賴了才成,不然那纔是惹了一身騷呢!
想到這兒,也拔尖了喉嚨說:“劉妹子,你這話是從何說起?我家守禮是我叫了他去老家一趟,看看老家那邊的親人長輩的!他兄弟送他上的路,哪有什麼拐帶你兒媳婦的事情?你可不能閉着眼睛瞎說啊!”
顧何氏在這邊說着話,秋菊早支使金貴,快快去喊了顧守仁來,怕是劉家人要鬧事哩!金貴一溜煙地就去了。而其餘的顧家人也逐漸聚攏在顧何氏的周圍,看着事態的發展。
劉婆子冷笑一聲:“你家的活計還忙不過來,倒有閒心讓守禮上老家走一趟,千里迢迢,吃辛受苦,又沒啥好處,卻是爲的哪般?再說了,你家守禮一聲不吭就沒人影了,倒沒聽見他同別人說過要出遠門呀,是他不見了,後來你們家纔想出來的掩飾之詞吧?”
顧何氏清了清嗓子,想出一篇話來敷衍:“劉妹子你聽我說,家裡活計是忙,讓守禮上老家去,還是因爲我那死老頭子託夢於我,說是他在外流落這麼些年,不能葉落歸根,讓孩子們一定要代他去老家瞧瞧,不然就是不忠不孝!連託三夜的夢,見我沒順從他的話,那是大發雷霆啊,舉起旱菸袋要打我哩!害得我頭痛了一宿。爲着這個,才匆匆把守禮派了去執行他爹的命令。
倒不曉得是哪個嚼蛆的,竟編派出這麼些話來,叫人冤也冤死了!他倒不怕下拔舌地獄麼?”
劉婆子的大媳婦搶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你家守禮和愛姐沒一絲瓜葛,人家怎麼就編派他兩個在一處呢?楊柳洲這麼些人,爲啥我家愛姐不見了,就扯上你們家守禮呢?”
有些惟恐天下不亂的人,又或是妒忌顧家日子過得越來越好的,都紛紛議論着。有的說:“可不是嗎?八成是他兩個一塊兒私奔了!”還有的說:“肯定是兩個早就勾搭上了的!”似乎有些影子呢!有一次我就瞧見他兩個眉來眼去的朱氏到了這時候,也曉得自己不出頭是不行了,當下擠到顧何氏身邊站着,扁而利的嗓音很是刺人:”俗話說捉賊拿贓,捉姦拿雙。你們是親眼瞧見我家守禮怎麼着啦,還是手裡有啥憑證啦?就敢紅嘴白牙地拿髒水往人家身上潑?有本事別在背後捅刀子呀!就站到人跟前來大聲說給我聽聽!”
她說這話時心裡憋着一股氣,所以語氣也越來越不好,末了一翻老鼠眼睛叫我曉得是哪個黑了良心的說的,我得把她的嘴撕爛了,把她的牙敲幾顆下來那劉婆子聲音比朱氏還大,氣勢洶洶地說:”別想抵賴了,趁早把我家愛姐的去向交待明白了,不然我天天上你們家來鬧!”
劉家老子一捋衣袖:”和她們廢話啥呀,直接動手唄,把顧守禮的老巢砸了,難道他真當個縮頭烏龜不出來啦顧守義象個門神一樣走出來一站:”我看誰敢動手砸的.老子不讓他缺胳膊少腿,我這個顧字倒着寫三舅舅的二兒子也當仁不讓地站到了顧守義身邊,意思很明白,動起手來,他絕不會只在邊上看熱鬧!
正在這時,顧守仁和李氏匆匆趕了來,連秀蓮她們,三舅舅的小兒子,小兒媳怕出事,也跟在後頭.從人手上看,算是勢均力敵∶真要動了手,恐怕兩家人誰也討不了好去!
顧守仁掃視了一眼衆人,開腔說我大哥實是奉母命去了老家探親,要說和尤愛姐有首尾啥的,那可是沒影兒的事!就是你們劉家,恐怕也拿不出確實的證據來對不?若是有證據,直接上公堂就行了.也犯不着來我家吵鬧.要是爲個沒影兒的事,鬧得你我兩敗俱傷,那纔不划算呢!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劉家三兄弟面面相覷,不曉得是動手好還是不動手好!老大眼尖,瞧見耆長同里正也來了,猜到肯定是顧守仁請來的.顧守仁自從做生意賺了些錢,來往的又是楊國平和嚴惠成那樣頭腦靈活的生意人,所以無論是見識還是爲人處世方面都學到了很多東西.加上家裡還有秀菱這個小人精提點着,於是和村裡的里正,耆長啥的,關係都搞得很好,逢年過節送個禮,請吃個飯,在里正耆長跟前,頗說得上幾句話!這會子家裡有事,着人一請他兩個,說到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