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姜玄腦海中出現了一絲疑惑。
織婭出現的頻率，似乎是有些高了，好像什麼事情都能關聯到他。
李守田並沒有在乎姜玄的想法，他只是繼續說着自己的經歷：
“那一天，織婭邀請我前往一個地方，最後帶着我來到了寰宇盡頭，而我也看到了讓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聽到這裡，姜玄立刻就發現了李守田所說的話語跟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出現了不同點。
所以他很是乾脆地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這不對啊。”
“我記得很早前魔跟我說過，寰宇世界無邊無際，哪怕是證道修士也不知道世界的盡頭在哪裡，織婭怎麼可能帶你前往寰宇盡頭的呢？”
楊守田聞言回頭看了眼姜玄一眼，輕輕說道，“命運盡頭，並非世界邊界。”
“更何況寰宇也未必沒有邊界。”
“我們跟寰宇世界相比，就好比界中之人。”
“哪怕是古代帝王，也不認爲方寸之地就是世界所有麼？”
“坐井觀天，井蛙之見，以管窺天，持蠡測海，說的或許就是我們這些人吧。”
解釋了一句後他又對着姜玄擺了擺手，“算了，不說這些了，繼續說下邊的事情吧。”
“那一天，織婭帶着我踏上了命運大道，來到了命運盡頭。”
“我看到了寰宇所有證道，盡皆浮屍星空，無數世界化爲碎塊漂浮在星河之中，世界之中所有生命，包括世界，盡皆死亡，無一倖免。”
“除此之外，寰宇大道長河之上還多出了一隻強大無比，也龐大無比的怪物。”
“它將嘴中長喙探入寰宇長河，倏忽間就將長河之水抽之一空，然後振翅遠去，好似要前往下一個目標。”
“它走後，寰宇長河之中又有涓涓細流出現，但與現在的大道長河相比，又何止天與地的距離？”
說完，他又看向了姜玄，“我以前很疑惑，好好的寰宇世界，爲什麼會三分。”
“表層世界只存在無盡星辰，幾乎不可能誕生生命。”
“哪怕我們用大道之力將表層世界徹底泯滅，但只要不涉及其下世界，浩瀚星空又會在短時間裡恢復。”
“中層世界各自獨立，就好像裝上了柵欄，哪怕突破了世界壁壘，能看到的也只是一片寂靜的星空。”
“深層世界擁有好似取之不竭的大道和能量，但取多了世界卻要發怒。”
“可看到命運盡頭那一幕以後，我好像知道了什麼。”
“你說我們這寰宇世界，像不像一個龐大的豬圈？”
“世界就好比一個個圍起來的柵欄，把我們一個個小豬圈分了開來。”
“豬跳出柵欄以後，要是不再跳一次柵欄，就永遠也找不到其他豬圈。”
“世界本源就好比其他豬圈裡邊的豬飼料，吃下去就可以讓豬變得更加強壯強大。”
“深層世界，就好比取一個之不竭的倉庫。”
“跳出豬圈的豬要是嗅覺夠好，或者運氣夠好，就可以來到倉庫，找一些吃食。”
“但要是吃多了，就會遭到倉庫守衛追趕，甚至宰殺。”
“虛空風暴，就好比廠裡來了大訂單，需要大量豬肉，然後宰了一批肉豬。”
“我在命運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就好比過年了，家家戶戶都要買肉了，甚至不止買肉，還要買一些其他東西。”
“所以養豬場主人不僅把豬殺了，還把倉庫裡邊的飼料打包，全都賣了出去？”
楊守田，或者太玄天尊只是敘述了一個小小的可能，但姜玄卻彷彿感覺有無盡惡意不斷侵蝕起了自己身子。
‘他說的，是真的麼？’
‘世界真的如他所說這般麼？’
‘我們不過是養豬場裡邊待宰的肉豬？’
捫心三問，姜玄又深深吐出了一口氣。
不提命運無定數，楊守田的說法也不對。
他是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是豬？
至於界外有界，可能存在無可抵禦的大敵，那不是正常的麼？
他剛加入神霄派的時候，覺得對手可能只有邪修鬼物。
時間流逝，他又發現天師道這個表面上的名門正派纔是最大的惡。
後來朱家又跟他說神州世界裡邊的事情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大事是他們被另一方世界盯上了。
在處理另一方世界的時候，又有人跳出來說你們還有一個無法抵禦的大敵在側，一旦暴露，世界隨時都會有傾覆的風險。
現在眼看就要準備證道了，又有人跟你說小心點，寰宇世界可能破滅，界內生靈死絕，大道本源被吞噬一空，這不是很正常麼？
“正常個屁啊！”
“真當是寫小說，打了一個小BOSS，又跳出來一個大BOOS，以爲打了大BOSS，結果他還是小BOSS是吧？”
吐槽了兩句，姜玄隨後看向了楊守田，“見到了命運盡頭那一幕以後，您就突然醒悟，覺得大品天仙界不斷奪取其他世界本源的做法不好，於是跟其餘那些個天尊產生了分歧？”
楊守田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我覺得這個世界需要誕生足夠多的天才纔可以抵禦未來的危機，掠奪其他世界就是在扼殺寰宇世界的底蘊。”
“老大他們覺得寰宇世界多庸才，無數世界無盡人口，能證道的又有多少？還不如我們幾兄弟。”
“再加上繡娘大仇未報，他覺得掠奪無數世界本源提升自己，纔是最合適的做法。”
“然後我就跟他們打了個賭，各自培養一個世界，把那個世界培養到無上界以後，再觀其內天驕。”
“要是其內天驕可以擋下我們其中一人攻擊而不死，那就按照我的想法，以後掠奪世界的時候，只取小小一部分本源，讓其有足夠的剩餘繼續發展。”
“要是擋不住，我就聽他們的，繼續掠奪世界，強大自身，強大到可以碾壓星靈以後，再爲繡娘報仇。”
“不過接下去的事情你應該知道。”
“農召最先把神州培養到了無上界，而神州那羣人因爲被圈養在信息繭房裡邊，知曉的東西並不多，並沒有趁機證道者。”
“不是人人都如同你這般妖孽，寰宇萬界無數歲月，也只出了你一個姜道玄罷了。”
“所以他們並沒有擋下農召一擊，神州也被一鐮刀割去了所有本源。”
說到這裡，他又嘆了一口氣。
“我嘛，本來是應該按照賭約遵從約定的，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神州那些只有六境，五境，甚至是四境的修士燃燒自身本源想要補全神州，終究還是心軟了。”
“於是用了神通和本源，算是給神州續了一命。”
“原本吧，我覺得哪怕給神州續上一命，神州也就這樣了。”
“畢竟神州雖說是無上界，但被抽空了本源以後想要恢復又何其艱難？”
“分出了一個分身徘徊神州，也是想要看看這個世界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竟然可以出現讓無數修士作出自燃本源修復世界的選擇。”
“畢竟以前雖然毀滅過很多世界，那些世界裡倖存的人也有作出相同舉動，但畢竟是絕少部分。”
“不像神州，幾乎九成五修士都做了同一個選擇。”
說到這裡，他又把視線落到了姜玄身上，“只不過我沒想到神州竟然會出現一個你這樣的怪胎。”
“何其妖孽？”
“唔，還有神州天道也是如此。”
“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有天道會如此中意一個人。”
“想那靈神跟靈界天道對峙了無數歲月，就想着從天道手裡奪來一絲半縷權柄，成爲世界之主。”
“你倒好，世界直接把權柄送到你手上。”
“要不是你小子實力不夠，祂怕把權柄送給你以後你承受不住一下子跟世界合道，沒準早就把所有權柄都送給你了。”
姜玄聞言沉默了一會。
仔細想想，李守田說得還確實有道理。
好像他每提升一波實力，都會莫名其妙多掌握一些權柄。
實力提升的越多，天道給的權柄也就越多。
‘怎麼越來越有小說主角的即視感了？’
暗自感慨一聲，姜玄又看向了李守田，再度問出了剛剛纔問過的問題，“那我是該叫您五師伯，還是太玄天尊？”
李守田無奈的擺了擺手，“既然我在這裡，還是拾來的師父，自然是你的五師伯。”
“你小子啊，雖說對人大方，但戒心也重。”
“從小就死死藏着自己實力，哪怕是對師門也是如此，真不知道你哪來那麼重的戒心，有時候真相撬開你腦殼看看你腦子裡邊在想什麼。”
“放心吧，我對你們沒有惡意。”
“真要有惡意，神州還能留下來？”
姜玄想想也是，索性就跟李守田告辭了一聲，隨即朝着竹山飛去。
他沒問要是有一天他證道了，想給神州報仇了，他會怎麼做。
毫無疑問，李守田肯定是對神州有着一些感情的，但這幾百，或者幾千年的感情，又怎麼比得上大品天仙界裡那幾兄弟無數年來的感情？
要是他真的跟大品天仙界的天尊對上了，下風時還好，太玄天尊沒準會出面勸一勸那些天尊，可要是他佔了絕對上風，他毫無疑問會跟他們站到一起。
心底憐憫歸憐憫，真的還能置無盡歲月的感情於不顧？
‘到時候我該怎麼選？’
‘一邊是上古之仇，一邊是自家五師伯。’
想着想着，姜玄又自嘲一笑。
“那麼點實力，像那麼後邊的事情幹什麼？”
“有現在這點實力，不如去悟悟道，或者去找一下剩下兩道先天之炁。”
想到這裡，姜玄又加快了速度回到了竹山上，準備問問蒼仙劍尊知不知道先天太始、太素之炁的信息。
至於問楊守田？
可以是可以，但知曉其真正身份以後，姜玄臉上是沒表現出來，但心底終歸對他多了幾分戒備。
“除非實力提升到無視一切的地步，不然終歸回不到從前了啊。”
感慨中，他又按下了雲頭，飛到了竹山上。
已經蓋好了竹屋的蒼仙正在練劍，或者說是在用自身劍道蘊養祝幽劍。
在邊上觀摩了一下蒼仙的劍道，待他收劍而立看向自己時，姜玄當即上前一步行了個禮，然後開口道，“蒼仙前輩，織婭前輩是否帶您去過命運盡頭？”
姜玄覺得吧，織婭等人既然認爲人族至上，可以邀請大品天仙界的天尊前往命運盡頭，沒準也會拉上劍界的劍尊一起呢？
‘唔，星河臉面一直對抗這虛空蟲族，再加上修緣在祝幽化道後直接說鎮守虛空裂縫去了，所以命運盡頭的大敵，可能是那些蟲子？’
這邊姜玄念頭剛落下，剛收起手中長劍的蒼仙疑惑地看了眼姜玄，“她也帶你去看了？”
“不對啊，你畢竟才七境，雖說實力不差，可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抗住真理跟命運大道的衝擊啊。”
又在蒼仙嘴裡聽到了新的說法，姜玄於是就對那幅畫面更加好奇了。
“我也只是從別人嘴裡聽到了一些消息，並沒有真的走到命運盡頭去看過，您可以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麼？”
蒼仙聞言皺了皺眉頭，良久後才點了點頭，“你實力也不錯，證道機會也不小，那就跟你說說吧。”
“你應該知道星河聯盟有四個八境強者吧？”
姜玄點頭，“織婭，司隆，真理，理想。”
“不過我不知道真理前輩和理想前輩的真名。”
“這不重要。”蒼仙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名字就是一個代號罷了，知道對應着誰就夠了。”
說完，他又斟酌了一下言語纔開口道，“他們那四個人吧，比較無聊。”
“司隆就不說了，惡趣味十足，命運，真理，理想三個人則喜歡湊在一起命運。”
“比如命運和理想聯手，看看寰宇發展到最後，理想上的畫面是怎麼樣的。”
“又比如命運和真理聯手，看看無盡歲月後，真實的寰宇世界又會變成怎麼樣。”
“也不知道他們推演了多少次，突然有一次三人聯手下推演出了一個寰宇破碎，衆生皆寂的畫面。”
“那個畫面就被他們稱爲命運盡頭。”
“不過吧，我覺得他們那也是杞人憂天。”
“命運這東西本就飄忽不定，像織婭，她還能操控我們的命運不成？”
“甚至她連虛空蟲族的命運都操控不了，不然也不會出現星河聯盟跟那些蟲子整天打生打死的情況出現。”
“所以吧，我覺得你也不用困擾於什麼命運盡頭，把握當下，纔是你現在應該做的事情。”
說到這裡，他又對着姜玄點了點頭，“比如跟你那成婚幾百年的娘子生下幾個子嗣。”
說到這裡，他又是一嘆，“過往之事，未來之事，皆如雲煙，飄忽不定。”
“把握當下，纔是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