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天理

37 天理

清平尊者看着披頭散髮,嬌-喘吁吁的蘇晴,聽到她的話後,更是一愣。暗道,這蘇晴不是被太虛尊者帶走了嗎?爲何不去向她求救?反而來這裡找我?難道……。清平尊者心中萌生出一個猜想,接着又想到縱然自的猜想屬實,自己也無能爲力,畢竟連一界元君、仙帝軒轅都不能將楊婉妗怎樣,以他一個下界尊者的實力,更是連邊都挨不上的。

雖然如此,但每個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清平尊者按下雲頭,降在蘇晴跟前,道:“何事如此驚慌?”

蘇晴看見清平尊者這才放下心來,轉頭看了看身後,見無人追來,指着秦峰和楊婉妗所居住的尊者客府,道:“掌教,不知是何處來的真人,他們其中有一個叫……”

清平尊者聽到有一位真人,道:“有其他道派的真人來崑崙仙境做客嗎?我怎麼不知道?”

蘇晴失神的搖了搖頭,呢喃道:“哦,沒什麼,沒什麼……”

蘇晴剛想其中有一個叫秦峰的,接着一愣,驀然想起,這幾日在‘門’派內瘋狂傳播的那一副畫像,而那畫像的主人秦峰,就是比掌教清平尊者還要不能招惹的煞神。

蘇晴此時才注意到,天越來越暗,此時不是剛剛天亮,而是天將要黑了。想起之前那宛如夢幻的一幕,暗道,難道那不是一個夢?我真的是被太虛尊者帶過來的?想到這裡蘇晴心中又是一驚,如果一切都是真的的話,那麼自己剛纔好像把到手的幸福打飛了。

自己剛剛可是把秦峰摔了出去,而且當時是用了全力的。以傳聞中,太虛尊者對其未婚夫秦峰的庇護,定然不會放過自己,那麼當初好心答應自己的,幫自己度丹分大劫的事情,也會跟着泡湯。

傳聞上次得罪秦峰的那個叫許博飛的親傳弟子,修道三十年修爲就到了出竅境後期的天才人物,只是因爲踢了那秦峰一腳,就被太虛尊者廢了修爲,連帶着其師傅吳雲真人送上六十萬上品靈石,方纔饒了那許博飛一命。而自己,當時可是出了全力的,將秦峰摔了出去。蘇晴跑的時候匆忙,沒心思去看秦峰被她摔成了什麼樣,但是蘇晴知道,以自己結丹境巔峰的實力,縱然剛起來的時候體內靈力稀薄,但是力度也絕對不下於當時許博飛踢出的那一腳。

想到這裡,蘇晴頓時覺得全身上下一力氣都沒有,失魂落魄的,抱着雙臂蹲在地上。蘇晴此刻的心情就如這天‘色’一般,瞬間就成了黑暗,沒有一絲光明。她此時心中寧願自己當初的猜想變成現實,讓秦峰糟蹋了她,就算那樣,自己最多忍一忍就過去了,總比現在的情況來的好些。

那許博飛還是在其師傅吳雲真人的苦苦哀求下,並且獻上凝練了三十年的六十萬上品靈石,又廢掉許博飛的一身修爲,太虛尊者方纔答應饒那許博飛一命。許博飛有師傅,蘇晴有的,只是爲教導三千內‘門’弟子的傳功長老,跟許博飛的師傅吳雲真人差了十萬八千里。況且那傳功長老也只是認得蘇晴而已,跟許博飛與其師傅吳雲真人的恩情比起來,同樣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尤其是當初在她聽來都暗自咂舌的六十萬上品靈石,別六十萬上品靈石,就是六十萬下品靈石,蘇晴也拿不出來。若是能夠把那個“萬”字去下,上品的換成下品的,六十塊下品靈石,蘇晴倒是還能勉強湊出來。

清平尊者看着忽然失魂落魄的蘇晴,也搞不明這個‘女’弟子蘇晴到底是怎麼了,俯身輕聲問道:“你剛纔慌里慌張的跑什麼?怎麼見了我又不話了?”

蘇晴擡起頭,勉強撐起一個苦笑,輕聲道:“沒事了,謝謝您,掌教。”完站起身給清平尊者行了一個工工整整的弟子禮,失魂落魄的走了。

清平尊者看着忽然失魂落魄的蘇晴,猜不出她心中想着什麼事情,看她又原路返回,心中縱然好奇,也不敢多問,畢竟太虛尊者今天是當着他的面,把蘇晴帶走的。那蘇晴的事情,就不是他這一派掌教能管的了的了,縱然蘇晴依然還是崑崙仙境的弟,而他是掌教。

既然自己惹出了禍事,就應該去承擔這責任,況且自己也躲不了。自己能往哪裡躲?自己得罪了一個惹不起,也躲不起的存在。蘇晴明白自己惹了禍事,她不打算跑,也不敢跑,跑了也沒用,她又能跑到哪裡去?

所以她準備回去,回去坦白的認錯,然後接受太虛尊者的懲罰。

蘇晴此時特別的想哭,不應該是委屈哭,她心中更多的,是恨,恨天理不公,也恨自己。

蘇晴的爺爺是崑崙仙境數百年前,外放的外‘門’執事長老,在俗世中結了婚,生了子,開枝散葉。以蘇晴爺爺天境的修爲,在俗世中也算一方強者,所以經過了數十年的經營,衍生出來的家族也算是一方霸主,無人敢惹。只是不知道得罪了哪裡的仇家,晚年時候被人尋上‘門’來。

那一天因爲蘇晴貪玩,回家的晚了,所以才僥倖逃過一劫。蘇晴當時回到家中,看着往昔溫暖的家,恍如成了人間地獄。蘇晴親眼看着自己的父親,伯父,叔叔們,以及和自己同輩的堂兄,堂弟們,甚至包括家主的健僕,只要是男‘性’,都被那些人如同殺‘雞’宰鴨般屠殺的一乾二淨。而家中若是有些姿‘色’的‘女’人,都被那些人強‘奸’致死,若是姿‘色’不行的,直接就是一刀兩段的結果。

自己的爺爺當時正被數人圍攻,看到家族中最後剩下的,唯一個的一個子弟,蘇晴就要遭人毒手,拼着身體再遭重創的代價,帶着蘇晴逃了出去。

但是蘇晴爺爺明白縱然是逃,也逃不到哪裡去,臨終前,蘇晴爺爺‘交’待了一句話,上西方崑崙仙境,拜師學藝,修爲不能邁入‘陰’陽六境,成爲真人,不能下山。隨着這句話,還有一塊蘇晴爺爺當年作爲崑崙弟子的‘門’派令牌。

‘交’待完這些之後,蘇晴爺爺就自爆金丹和敵人同歸於盡了。蘇晴親眼看到自己的爺爺,如同爆竹一樣炸裂,然後死的粉身碎骨,屍骨不存,只留下一地分不清到底是仇人,還是自己爺爺的血‘肉’。

蘇晴當時不過年僅十一歲,還不懂得什麼是‘陰’陽六境,真人又是什麼。但是當時的場景已經把她嚇傻了,她只知道按照爺爺的,一路乞討,往西走,找一個叫崑崙仙境的地方。

蘇晴走了一年,乞討了一年,人也在這一年中迅速成長起來,只是成長的只有心靈,因爲經常捱餓的緣故,身上又是髒兮兮的,跟一個流‘浪’乞丐沒什麼不同。捱餓,受凍,別人的恥笑,嘲‘弄’,一路上,蘇晴受盡悽苦。只是手中那塊‘門’派弟子令牌,始終不敢鬆手。

蘇晴還算幸運,一年後,有人認出了她手中的令牌,正是當年下山需要完成‘門’派任務的內‘門’弟子,登時兩人一拍即合。那弟子也不管蘇晴手中的‘門’派令牌從哪來的,家中遭受了什麼大災,蘇晴也不敢。

就這樣,憑藉着手中的弟子令牌,蘇晴成了崑崙仙境的一個雜役。讓人高興的,蘇晴爺爺的弟子令牌中,還有些許‘門’派貢獻,蘇晴在崑崙仙境中的日子,也就好過些。蘇晴的身份,也從一個乞兒,變成了崑崙仙境的雜役,道童,外‘門’弟子,內‘門’弟子。

蘇晴漸漸懂得了什麼是修道,什麼是‘陰’陽六境,什麼是真人。她懂得了修道之人的長壽,她也懂得了修道之人的手段如何厲害,她也明白了既然爺爺讓她上崑崙仙境學藝,也就知道了仇人不會這麼快就死。而爺爺的話,她也不敢不聽,不邁入‘陰’陽六境,不成爲真人,她不下山尋仇,也不敢尋仇,她怕不但報不了仇,自己也賠了進去。倒不是蘇晴怕死,若是自己死了,而所有仇人也跟着同歸於盡,蘇晴不怕,她反而會感到高興,欣慰。她怕的是,自己死了,沒有人再爲自己慘死的爺爺,父母,叔伯,兄妹們,報仇雪恨。

這麼多年來,蘇晴一直刻苦修煉,日思夜想的就是讓修爲再強一,再高一,早日邁入‘陰’陽六境,早日成爲真人,好早日學得仙家手段,下山去,尋找仇家,爲慘死的爺爺,父母,叔伯,兄妹們,報仇雪恨。

蘇晴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刻苦修煉上,絲毫不曾鬆懈,所以她除了每年‘門’派內佈置下的必須完成的任務以外,其他什麼‘門’派任務都不接,一切時間,‘精’力都投入到了修煉上面。修爲雖然上去了,但是同樣,因爲很少就受‘門’派任務,‘門’派貢獻也就少的可憐,這麼多年的積蓄,只夠在千寶閣兌換一件中品法器三星桃木劍。

但是這一切在蘇晴看來,已經不錯了,以她的結丹境巔峰的修爲,雖然手中只有一把中品法器三星桃木劍,但是在崑崙仙境三千內‘門’弟子中,已經鮮有敵手。在弟子大比中連勝三場,在她看來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以她的修爲,定然也會被選上,而得以進入仙界。進了仙界,憑藉着仙界內濃郁的溫潤仙氣,度丹分大劫的危險也就是了幾分。這樣,她就用更大的機會邁入‘陰’陽六境,成爲真人,她就可以下山尋仇,她就可以爲慘死的爺爺,父母,叔伯,兄妹們,報仇雪恨。

只是命運中總是充滿了太多的坎坷,蘇晴沒想到,龍泉吉處心積慮的在第一場比試中就遇見她,而且要讓她答應做雙修道侶。當龍泉吉脅迫她的時候,蘇晴覺得自己的命運中充滿了太多的坎坷,天理實在不公,自己辛辛苦苦費盡心血耕耘了這麼久,就要準備接受成熟的果實的時候,忽然有人跳出來,要把這果實奪走。所以蘇晴當時很生氣,她恨天理不公,恨龍泉吉在她採摘眼看就要到手的成熟果實的時候,突然跳出來指着那果實來脅迫她,纔會一怒之下拒絕了龍泉吉。

接着太虛尊者楊婉妗的出現,在蘇晴看來,這太過於夢幻,不真實,她的一生,連跟一個真人都沒發生過什麼‘交’際,最多是偶然遇見了,然後行一個工整的弟子禮罷了。蘇晴不會記得那些真人,真人們也不會記得一個內‘門’弟子,在真人們看來,兩人不過是擦肩而過,同樣在蘇晴看來,兩人依然是擦肩而過。最多也就是男‘性’真人們在看到‘女’大十八變後的蘇晴,會有一絲驚‘豔’,但也只是驚‘豔’罷了,世間的‘女’人不少,讓人驚‘豔’的‘女’人依然不少。

楊婉妗嗎?她已經不能用驚‘豔’來形容,抱歉,實在找不出如何形容她的詞彙。如果有,應該是震撼吧。

真人們都不會在意的一個內‘門’弟子,在尊者們看來,更加是不屑一顧。而仙道下界的尊者,在仙道上界的尊者們看來,同樣的是不屑一顧。

所以蘇晴剛剛睡醒的時候,依然認爲是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美到不能再美的美夢。她寧願相信是有人看上了她的姿‘色’,將她從弟子住所劫掠了出來,也不敢相信這一個真實的美夢。

但是蘇晴現在更恨的,反而是她自己。蘇晴恨自己當初爲什麼沒有答應龍泉吉的要求,若是答應了,她依然還可以進入仙界,度過丹分大劫,成功邁入‘陰’陽六境,成爲真人。不就是做雙修道侶嗎?連死都不怕,僅僅是給龍泉吉做雙修道侶又能怎樣?況且那龍泉吉人也長得風流倜儻,修爲資質也不錯,人也同樣富有,財寶童子的稱謂可不僅僅是‘浪’得虛名。

蘇晴恨自己,爲什麼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那樣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情。蘇晴更恨自己,就算是自己一時認爲是一個夢境,可是爲什麼當初要將秦峰甩出去,若是僅僅跑出來,太虛尊者也未必會怪罪自己,可是自己卻偏偏出手了,而且還是全力。

蘇晴只希望當時太虛尊者反應快接住了她的未婚夫秦峰,別讓秦峰再出什麼意外,否則,蘇晴不認爲自己還能活着。雖然,以現在的處境來看,蘇晴依然不認爲自己還能有多大的希望活着。

但是,人的心裡總是存着一絲僥倖。蘇晴希望太虛尊者當初對自己的好意還在,能夠饒她一命,縱然是修爲全廢,只虛努力修煉,再升上來就可以了。這樣,她總歸還有一個報仇的希望,有希望,哪怕是一絲,都是好的。

蘇晴慌里慌張的跑出去,又失魂落魄的走回來,兩個守‘門’弟子看在眼裡,雖然心中疑竇叢生,但是也不敢上前問一句。

蘇晴也沒心思管這兩個守‘門’弟子的舉動,逃命般的出去,失魂落魄的回來,這一切宛如一場戲劇般。人生總是充滿了戲劇。

尊者客府很大,蘇晴也不知道去哪裡找那位驚爲天人的太虛尊者,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一切舉動肯定瞞不過太虛尊者的神念。所以她大大方方的走着,平靜打量着尊者客府內的華麗,不快也不慢。若是心中不忐忑,可能別人信,可蘇晴卻知道不是。

“回來了?過來吧。”蘇晴知道這是神念傳音,從裡面聽不出喜怒,蘇晴也不敢妄加猜測,只是依然按照神唸的指引,穿堂過巷,來到一間臥室‘門’前,推‘門’而入。

蘇晴進去首先關注的不是楊婉妗,而是秦峰,見秦峰正好奇的打量自己,心中略微放心些。看來當時確實被太虛尊者接住了,沒有傷到他。蘇晴如是想到,秦峰安好,自己的希望也就多了幾分。

只是蘇晴並沒有等來楊婉妗的責罰,而是聽到一句話,平平淡淡且略有些好奇的語氣,柔聲問她:“剛纔爲什麼要跑呢?爲什麼秦峰認錯了你,你卻不話?”

蘇晴擡起頭,凝視着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女’楊婉妗,一時有些愣了。蘇晴看的出來,楊婉妗並不生氣,且臉上還有些許笑意,包括她那未婚夫秦峰,臉上也帶着些許笑意,兩個人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是好奇居多。

“我……,我……。”蘇晴猜不透兩人的心思,一時不知道應該什麼。

楊婉妗緩緩度步而來,隨手‘抽’出一跟白‘色’絲帶,將蘇晴那一頭依然散‘亂’的青絲輕輕束在腦後,然後轉到蘇晴背後,盈盈笑道:“果真如此,從背後我還真看不出來,沒想到你跟我相似的地方還‘挺’多呢。”然後又轉到蘇晴面前,細細打量着她,輕聲笑道:“不用怕,有什麼儘管出來便是。也讓秦峰知道,你爲什麼在他把你當成我的時候不話反對,還突然將他摔出去,好做個明白人兒。”

秦峰也跟着在一旁幫腔道:“就是,你當時就算是出口一聲,我也斷然不敢再砰你的。只是我不明白,你既不話,又突然把我摔出去。今天若不是我帶了空靈玄佩那件寶貝,不定剛纔就要撞個頭破血流呢。”

蘇晴癡癡傻傻的看着一唱一和的秦峰和楊婉妗兩人,她從秦峰的話中,聽得出來,秦峰,剛纔確實是實打實的被自己摔了出去,楊婉妗並沒有接住他,只是因爲身上帶了那件傳中的六品道器空靈玄佩才倖免於難。同樣,她亦然看的出來,兩人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

蘇晴不明白秦峰和楊婉妗兩人爲何對她這樣好,想像中的懲罰並沒有到來,而如美夢的般的真實依舊在繼續。她本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誰知事實卻是這樣,自己得罪了傳聞中的煞神秦峰,卻沒有受到責罰。雖然眼前兩人如此善待她,但她還是心懷忐忑的將自己的逃跑的理由了出來。

“我一直都認爲我是在做夢,只是沒想到這一切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