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夏兆陽先是被仙豆的語出驚人給震住了,皇位......那是他從來沒想過地位,因爲在此之前,他不覺得沒能繼承皇位自己損失了什麼,反而因爲皇兄的照拂感覺生活如魚得水。直到現在,看着眼前苦痛不能自已的仙豆,回憶那一句句仿若刀子般戳着自己心臟的話,他才恍惚覺得,自己似乎丟失了某些珍貴的東西,這種東西叫做權利,一言既出任何人都不能反抗權利,那至高無上的皇權。

這種清醒的認知讓他很痛苦,一面是皇兄曾經的恩德,一面是仙豆窩在皇兄懷中的畫面,一種讓他感恩,一種讓他嫉妒到發狂,兩種心緒不斷的在他腦中拉扯糾結,讓他陷入恩與愛不能共存的掙扎之中。

但人最難駕馭的往往是慾望,當失去如此清晰與痛楚,慾望便不容忽視,尤其是皇族養出來的狼崽子,他們輔一出生得到的東西便比天下人多,普通人可以追求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平常,由此,在此基礎上所構建起來的慾望......或者可以解釋成追求自然要比普通人大得多,也難以滿足得多,對他們來說,有些東西不是不敢想,而是沒想過,一旦他們開始想,又因爲某種因素而不得不壓抑這種渴望的時候,便是慾望積壓隨時準備突破理智的時候。

而仙豆自然不會讓他積壓太久,因爲她等不起,帝王之愛,或者說是帝王的好感度不是那麼好維繫的,宮中的女人無論心機姿色如何,最終都抵不過兩個字——新鮮。

不過此時還是打斷他的沉默爲好,這種境況下的沉默往往是人在做出選擇前的掙扎,而她是不會讓他這麼快就思考出個大概的,因爲人們快速做出的決定往往會下意識的遵循着過往生活中的習慣,這對仙豆很不利。

她捂着臉推開夏兆陽的圈抱,將他從遠思中喚醒,等他眼睛再次聚焦,神色不再茫然的時候,仙豆後退了一步,低着頭用哭泣過後略帶沙啞的聲音低低的說道,“你不該來找我,這樣我便可以不必對你說出那句話。”

聽了這話,夏兆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他死死的抓住仙豆的肩膀,似乎想要以此來阻止她吐出讓他感覺到莫名惶恐的話。

“我們......”仙豆卻執意不看夏兆陽,她迴避一般的撇開頭,語氣飄忽的說道,“結束了!”

當這三個字在夏兆陽耳邊炸響,夏兆陽直覺反駁,“不!不可以!”他伸手要將仙豆攬入懷中,卻被仙豆用力推開,“不可以?!事到如今我們還能怎樣?!”

夏兆陽一時恍惚被仙豆推開,想要上前卻被仙豆的質問止住了腳步。

仙豆滿臉怨恨與悲苦的衝着他大聲質問,“你能把我從他那裡奪回來嗎?你能嗎?”她的質問中隱隱透着濃濃的希望,“或者我該問你敢嗎?你敢搶我嗎?夏兆陽?!”每一個問句卻都擊中在他的軟肋上,刺得他連連頹步。

看到夏兆陽的身體瞬間的頹軟,“嘖!”仙豆故作自嘲的輕笑出聲,她語帶嘲諷卻難掩失望的輕聲確定着,“你不敢,對嗎?”

這輕輕的詢問比大聲的質問還要戳心,因爲那是求證,是已經確定了答案的最後求證,夏兆陽低着頭不敢看仙豆,但他的沉默已經給了仙豆答案。

仙豆深吸了口起,挺直背脊一臉高傲的看着夏兆陽說道,“唐山王真是忠心爲國,本宮在林間迷了路,就有勞唐山王帶本宮送回皇帳吧。”她的聲音裡透着距離與清高,是后妃面對下臣語氣。

夏兆陽猛地擡起頭來看向仙豆,入眼的便是她端莊高傲的儀態,這般話語,這般姿態讓夏兆陽真真正正的體會到了什麼是后妃與臣下的距離。此刻,眼前這個女人是皇帝的妃子,而非他心愛的醇兒!

這一刻,痛楚是如此的清晰。

“唐山王既然選擇做懦夫,就莫要用這般無禮的眼光注視本宮,本宮......”仙豆一臉冷然不可侵犯的說道,“是皇上的女人!”

夏兆陽被這話打擊得倒退數步才勉強穩住身形,嘴裡低低呢喃着,“皇上的女人?皇上的女人?!我的女人......是皇上的女人?”

仙豆見刺激的差不多了,怕再刺下去反而會將夏兆陽的鬥志給打擊掉,於是便留夏兆陽一人在此糾結,她無聲的轉身,按照姚凌耀的指引走回了皇帳。

而營地中現在已經圍了找她而有侍衛奴僕四處搜索了,當她走入衆人的視野,立刻便被奴僕們護送回了營帳。

等回到營帳,見到正在營帳中等着自己的夏兆彥,仙豆沒等他開口就撲進他的懷中嚶嚶的哭了起來。

“表妹這是怎麼了?可是受了什麼驚嚇。表哥在這呢!莫哭!”夏兆彥柔情蜜意的哄着自己的女人,可不論他怎麼問,仙豆都只是流淚不說話,這種異狀勾起了夏兆彥的疑心,雖然他不知道該疑心什麼,但這並不妨礙他對仙豆的言行加大關注。

最終,仙豆在夏兆彥的誘哄中陷入了睡眠,出於男人的某種特別的懷疑,夏兆彥親自給仙豆換了衣服,見她身體衣物都光潔如常,沒有一絲異樣痕跡才略略放開了心裡隱約浮起的膈應。只是既然不是身體受到屈辱,那又有什麼是讓她難以啓齒的呢?!

夏兆彥看着仙豆的睡顏陷入了沉思。

仙豆看着掉了又漲回去的好感度,由衷感嘆皇帝是個渣,之後便丟開一切沉沉的睡去,養足精神好走接下來的棋。

第二日,仙豆神色閃躲略帶害怕的藉口身體不適依舊沒有陪同夏兆彥去行獵,這一回她老老實實的呆在了營帳之中,沒有藉機去刺激夏兆陽,因爲照她的預估,夏兆彥應該已經盯上她了。而一個受了某種驚嚇又極力迴避什麼東西的女子卻是是應該窩在營帳中一步不出的。

晚間,在夏兆彥半誘哄半強制的邀約下,仙豆陪着他一起參加了篝火晚宴,晚宴中仙豆一直貼着夏兆彥走,她低着頭,眼角卻瞟向某一個方向,有時會瞟見什麼般突然亂了腳步像他身邊縮來。

夏兆彥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入目的是自己的一羣近臣,莫非華貴嬪規避懼怕的人便在這羣人之中?!他開始結合仙豆的舉動仔細觀察起來。

良久,他發現,只要冉舟的腳步一偏移這裡,華貴嬪便會像受了驚的兔子腳步錯亂的像自己身邊靠來。

將自己的弟弟與自己的后妃聯繫起來,這個發現讓夏兆彥有些難以置信,同時心情也隨之陰鬱了不少。

不過他對於這個猜測依舊心存僥倖,直到宴會開始時,他留意之下,注意到的冉舟不時望向華貴妃的深情難解的眼神,當然,這種眼神投射到另一個男人眼裡,絕對不能用深情來解析,大概用色眯眯這三個字來解釋會更加貼切一些。

冉舟他竟然覬覦他的后妃?!這個發現讓夏兆彥又驚又怒,這不只是對皇權的挑釁,還是對他男性尊嚴的踐踏。

但這火氣卻只能壓着,因爲夏兆陽是手握十萬禁衛軍的唐山王,而不是一個可以任他拿捏的無勢皇孫。

不過,仙豆不時爲了迴避夏兆陽的視線而躲入他的陰影中的舉動還是讓他的心情緩和了不少,至少那種被背叛被弟妻苟合了的感覺消減了不少,剩下的大多是氣皇弟的不知分寸與男人私有伴侶被窺視了的憤怒。

看着夏兆彥降了又升,卻沒有升回原位的好感度,仙豆便知道,自己撩撥的事大概成了。這人的某些選擇啊,往往取決於相對應那個人的對他的態度,俗語有云,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就是這個道理,仙豆要的便是夏兆彥對夏兆陽的不滿疑心,皇帝這種生物,最是多疑與自私,那麼對夏兆陽的疑心便會促使夏兆彥想方設法收回夏兆陽手中的兵權,甚至是打擊他的勢力,如此一逼,本就被搶了女人心存怨氣的夏兆陽焉有不反之理?!

當然,時機成熟之後,他不反無甚打緊,反正她有虎符在手,再加上李家兵力的依仗,只要夏兆彥相信夏兆陽會造反,也就是說,在夏兆彥眼中,夏兆陽有造反的理由和動機,那麼,仙豆就有辦法讓最後的結局與夏兆陽反了無異。

至於那沒漲回來的好感度,大概是夏兆彥的疑心病又犯了,這事她只要全推到夏兆陽身上就可以解決。

並且經此一事,夏兆彥應會更加珍視自己,畢竟遭人惦記的東西纔是好東西嘛。當然,這也跟自己在夏兆彥這依舊新鮮有關,若自己此刻已惹夏兆彥厭煩,只怕這惦記只會因着厭屋及烏的情感導向向着相反的方向發展。

所以,感情進入倦怠的女女們最不能用的一招便是借人引妒,這會爲你另一半的厭倦提供一個合理的理由,而這也就導致了你的另一半對你原本存有的珍惜不復存在,如果這個時候再有個插足神馬的,結局往往會以杯具收場。

不過,男人在這個時期用這招通常比較好使,這與男女在感情處理方式上的不同傾向有關,男人的感情模式更傾向於創新,而女人的感情傾向則更加戀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