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

而收到這份特別的禮物的慕容璃則是-_-|||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掌中的小奶牙,再擡頭看着仙豆‘真誠’的還掛着淚痕的眼,爲了不惹她在哭泣,只能從身上摸出一個荷包,將那顆小乳牙裝了進去,又重新帶回了身上,這才贏得了仙豆一記破涕爲笑的如花笑顏。

而一旁已經被身邊僕役攙扶起來的沐念馨則比仙豆更倒黴,這丫臉着地的時候把下巴給磕破了,而在古代,皇宮之外最平整的路也不過就是青磚路了,在這樣的路況上,沙土都是不可避免的,於是沐念馨的傷口中便沾上許多的沙土,如果這些沙土不弄出來,任由它長在皮膚裡的話,等傷口癒合之後,就會在下巴處留下小顆小顆的黑影。

所以,沐念馨的倒黴在於除了這第一下的皮外傷之外,她還要經受被人用針將傷口中的泥土慢慢挑出來的漫長折磨。

沐王氏看到女兒如此慘狀,也顧不得什麼場合,當場就對仙豆發了飆,她用手指着仙豆急言令色的說道,“沐念馠!你堂堂一個大家小姐,走路不好好走,沒了個端莊的樣子,還不去給我跪祠堂去!”

仙豆本來對沐王氏沒什麼感覺,被她這麼弄,倒是生出幾分厭惡來,原因無他,她最討厭別人拿手爪子指着她,曾經上高中的時候,有一位同學這麼對過她,結果被她用桌子腿將腦袋給打開瓢了,從那以後,再沒人敢指着她叫她沒人要的野種,而今日,沐王氏此舉倒是勾起了她許多不怎麼美好的回憶。

她垂下了眼簾,掩住了眸中閃過的狠厲之色。

而慕容璃則在沐王氏手指碰到仙豆小腦袋之前,將她抱了起來,看着她半軟半硬的說道,“沐夫人心慈,何必與無知幼童計較。”他面上雖是笑着的,但眸中卻散發着一種身爲皇族那種高高在上的威嚴,讓沐王氏不敢直視。

她不自覺的退避了幾步,但終究爲自己的女兒感到不平,便憑着一股意氣強撐着張口說道,“我沐家內宅之事,還請三殿下莫要出言干涉!”

沐王氏此言一出,慕容璃即便脾氣再好此時也已經冷下了臉來,他的眼睛危險的眯了眯,這麼說就是全然不打算給他這三皇子面子啊!難道他這堂堂皇子的威儀連一級官婦都能隨意藐視了不成?!

沐少樑一看慕容璃這表情,心裡暗自叫糟,有些惱恨自己的愚妻又給自己惹麻煩,連忙出聲呵斥道,“無知婦人!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快些退下!”本來在她又要罰小女兒跪祠堂的時候,他心中就頗有微詞了,只是礙於這是家事,打算等送走了三殿下,自家人關起門再說,沒想到這愚婦竟然敢跟三殿下對着幹,這不是找死呢麼,你當龍子龍孫都是那麼好相與的麼?!得罪了這些人只需一個不敬皇室的大帽子扣下來就能夠摘了你的向上人頭!哎!世間怎有如此愚不可及之婦人!

“娘,算了,女兒無事,你莫要怪罪三妹妹。”沐念馨此時也走到了沐王氏的身邊,撫着她的手臂勸道,旋即擡起眼意味深長的看了仙豆一眼,那含着幾分灰暗的眼神彷彿在說,‘咱們走着瞧!’

仙豆往慕容璃的懷裡縮了縮,引得他也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沐念馨,然後伸手將仙豆又往懷裡攏了攏。

而此時,沐少樑已經賠着笑臉跟慕容璃賠完罪了,非是他不想做出個不卑不亢的樣子,只是作爲一個身後帶着一大家子責任的男人,在面對現實的許多時候,是硬不起來的,因爲在他們的心中,需要顧忌的事情有許多。

慕容璃也不想讓自己的舅舅在自己面前這般的沒有顏面,他將仙豆交到了沐少樑的手上,說道,“沐祭酒不必多言,少榮這些日子在沐府過得很愉快,多賴沐夫人的照顧了。”這話的意思就是不再怪罪沐王氏了。

出來送行的沐府衆人皆鬆了一口氣。

慕容璃與沐府衆人辭別後,便在仙豆的盈盈淚光中跨上了駿馬,帶着皇子儀仗朝着皇宮進發。

而沐王氏回到府中之後,便被沐少樑在兩人單獨一起的時候,罰了禁足,沐少樑沒有在僕役面前頒佈這條禁足令已經算是給足她面子了,若她這脾氣再不收斂着一些,將來不定會給沐家惹來什麼禍事呢。

至於沐念馨這裡則得到了沐少樑的好言安撫,雖然女兒前幾日做下的事情出格了一些,但今日的表現還算是懂事得體,還受了皮外傷,是需要好好安撫一下的。

仙豆這邊自然不必多說,沐少樑又被小女兒因爲掉了牙而引發的一派憂鬱給逗了個仰倒,將她抱在懷裡寶啊乖啊的哄了半天,纔將她因爲露了風而更顯燦爛嬌憨的笑容給哄了出來。

仙豆就用這簡單的弄瓦之樂將沐少樑的心一點點的收服,讓芳姨娘的沉香居漸漸成爲了他每天勞累完能夠得到放鬆和溫暖的地方。

好逸惡勞是人的天性,對於能夠讓自己得到放鬆溫暖和快樂的地方,人性總會生出眷戀的,就像我們對於家的眷戀是一樣的。

而似乎是感覺到了仙豆的存在對自己的威脅,沐念馨又開始折騰開了,慕容璃走之後的這段時間,她開始佳作頻出,像許多“梅需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這些在小說後半段纔會出現的詠梅的詩句都被她搬了出來,倒是爲她在京城的文化圈中贏得了一個梅中女君子的雅號。

只可惜沐少樑並沒有如她預料的那般,因爲她的才學就將她寵爲沐府小姐中的第一人,仙豆在僕役們眼中最受兩巨頭寵愛的印象依然在持續鞏固。

於是沐念馨一計不成再生一計,生活在現代的人大多都知道輿論的重要性,於是,沐府三小姐癡呆蠻橫的言論又開始在府外瘋傳。

這一次的傳播可和上一次不同的,這一次的傳言完全像是無根之牆,完全沒有依據可循,也就是沒有具體的事實作爲依託,明白人只要聽一耳朵,就能夠猜到這其中的險惡用心,於是,這傳言傳一傳又變了味道,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大多數都在猜,這是沐府嫡母針對小妾庶女所使出的手段。

而這一次的事依舊沒能如沐念馨預料的那樣,讓沐少樑‘看清’仙豆的真面目,反而讓他更生出許多對小女兒的憐惜與心疼,與外面的人想的一樣,他也將這筆賬算在了沐王氏的頭上。

這其實就是女主錯估了沐少樑的性格,他並不是那種就喜歡學習好的孩子的略帶功力性格的家長,從他對每個子女都保持着基本的不偏不倚這一點來講,沐少樑是一個內心十分柔軟的家長,他願意呵護他的每一個子女,尤其是對相對比較弱一點的子女,他會更加小心的呵寵。

不過從這件事上,我們可以看出,沐王氏能攤上這麼個坑媽的娃其實也挺倒黴的。

雖然沐念馨的計謀沒有成功,但被潑了髒水的仙豆還是非常的惱火,心說你跟姐姐我玩輿論,你丫還嫩了點兒,於是,按照仙豆指令扮作嫖客的姚凌耀,第二天就在教坊裡摟着香肩半裸的姑娘大放厥詞,稱要娶沐念馨做自己的第二十八房小妾。

當有文藝人士站出來幫梅中女君子主持正義的時候,姚凌耀喝了懷中女子餵過來的一口小酒語氣神態都很曖昧的說道,“她也就給我做個小妾。”

這時便有人不能同意,於是將沐念馨的如何如何優秀踢裡禿嚕的細數了一遍(這是託。)

姚凌耀一句話就給他乾沒電了,“這正是她只能做小妾的原因。”他用一種男人都心知肚明的猥褻強調色笑着說道,“試問這京城中的男人,還有哪個不知道這沐念馨女君子的好啊,啊哈哈哈~”

原本還爲沐念馨站臺的男文藝青年卡殼了,因爲在這個時代,女子太出風頭並不是一件好事,談及原因,大概涉及到名聲對於女子的重要隱私,有時候沒有名聲對於女子來說纔是最好的名聲,因爲人生兩片嘴,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說你好的,這個東西操控起來是需要一些運氣在裡面的。

“可……可是女君子素有才學……”此人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姚凌耀嗤之以鼻的給打斷了,“才學!哼!試問京城這地界兒,凡是有點兒身家的大家小姐,哪家是沒有才學的,怎就她的才名傳得如此沸沸揚揚,依我看啊,還是她自己貪戀這虛名,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嗤!”他嗤笑了一聲,話雖未盡,意境卻已是傳達出去了。

“可是她的詩不是這樣說的。”古人將以詩明志,所以不爭春的沐念馨纔會給人印象如此之好。

“嗤!哎呀,我說你們這些酸儒啊,就是天真!”姚凌耀呵呵下了幾聲感嘆着說道,而他懷中的女子則配合着他的語境咯咯咯的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這看人啊,不能只看他們說了什麼話,寫了什麼詩,而是要看她們做了什麼,得到了什麼樣的結果。而你們這女君子一邊在嘴裡說着懶爭春,一邊又將詩作流出來享受這般的盛名,知道這叫什麼嗎?!”他晃了晃酒杯看着那書生說道,“這叫虛僞!”

“虛僞……咯咯!”樓裡的女子都輕顫着身子笑了起來,這場撕逼簡直看得她們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