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並非沒有熱血,只是比別的地方少一點。同爲半妖的魯巧與雄霸兩人,是萬人屠的兄弟,兄弟之間可以互相拋頭顱灑熱血。
而趙無痕則是朋友。
這兩人對朋友的定義一致,朋友會幫忙,會互相庇護,會借錢給對方,甚至偶爾兩肋插刀,但是絕對不會視死如歸。
不怕死的趙無痕,只可能爲他自己死。
不怕死的萬人屠,也不會爲了趙無痕將自己的命送出去。
算不得非常謹慎的萬人屠,因爲自大自戀,難免犯錯,但是多數卻極爲理智。儘管被嵐郡王策反了尚騰,但並不值得他冒如此大的險,即刻前來算不得熟悉的京城殺人。
最佳的殺人場所,可以是任何地方,不應該是在嵐郡王的勢力範圍之中。
爲朋友,他可以事後報仇,爲了“娘子”的安危,他可以立刻拔刀拼命!
因此,最終殺嵐郡王的主力是萬人屠本人,這點衛小歌已經非常清楚。所以她更加覺得自己一起前來是正確的選擇。不管如何,有一名輔助的法修在萬人屠身側,能提高不少勝算。
龜縮在郡王府的嵐郡王不好找,除了嵐郡王自己身爲外竅高手,侍衛無數,並且也會有外竅供奉驅使。
強攻郡王府根本不用提。
計劃好滅殺嵐郡王的場所,當然不可能在京城的郡王府,而是祭天大典。
大典並非在擁擠而繁華的城中,而是在京城八十里外西塔山的祭天台舉行。
萬人屠假意刺殺岐郡王有兩個目的。
其一,混淆視聽,讓嵐郡王覺得詭計得逞。
其二,受“重傷”的岐郡王,立刻上奏,表示被刺客所傷,無法行走如常,須得將養月餘甚至數月。
若沒有出任何狀況,主持祭天大典之人必定是嵐郡王。
按照慣例,嵐郡王會提前離京,在西塔山的別院停留,次日在欽天監算好的時辰開始舉行大典,爲時兩個時辰。
今年算好的時辰,乃是晌午過後,事畢之後,嵐郡王仍舊會在別院住一晚。
別院地形圖早早從裡通外頭的岐郡王手裡獲得,趙無痕已踩過盤子,天極成員挖通了地道,並且已設下精妙的陷阱。
最容易殺人的時刻,乃是祭天大典之後,守衛必定比前一晚會鬆懈。
一切準備就緒,只欠最後一道東風。
這道東風卻遲遲不來。
“......事情恐怕有變,祭天在六天後舉行,此刻宮中尚未下旨任嵐郡王行典。”對衛小歌與趙無痕說完這句話,萬人屠陷入沉思之中。
事關民心,祭天勢必要舉行。
按照岐郡王的說法,每年的聖旨並不會來得很早,但是至少提前十天。可是到此刻都沒有聖旨,難道這次永熹帝要親自前往?
這就更加不可能了,既然京城出了刺客,老東西怎會犯險?
趙無痕詢問的眼神看着萬人屠,“萬大哥,你也知曉,這些天我四處轉了轉,京城裡來了不少高手。若是沒料錯,不管是永熹帝這老不死的,還是兩位郡王,定然有大舉動。”
曾經到過京城數次的他,對於京城佈防十分了解,此刻外鬆內緊,除了有四名大魏的外竅供奉正在京城,甚至有幾位極少出山的大頭目在此。
更加別提暗處可能還藏着不少外竅高手。
“事情恐怕有變,即刻出京!”沒有猶豫太久,萬人屠便說道。如果換了從前,鬧得天翻地覆最好,藏在渾水裡攪和一番,趁機大肆搜刮。
今時不同往日,夾在兩名郡王之間,又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地盤,陰溝裡翻船的機率不小。獨自一人還好說,就怕自家娘子護不周全。
“我與小戴一起走。”趙無痕心有所憾地說道。他看了看萬人屠,心想萬大哥如今倒謹慎得很,原本趁亂可以撈一筆,娶了媳婦竟然變得膽小了。
戴遙嘀咕了一句,“這次損失了不少銀子,原本下注買嵐郡王主持祭天大典呢!”
賭坊早早開了盤,賭哪位郡王今年能奪彩。
衛小歌瞅了瞅戴遙那一貫吊兒郎當的紈絝模樣,忍不住替他肉痛。
儘管自己下了一千兩,但十分篤定的戴遙足足下了三千兩,看到他比自己還倒黴,似乎損失了一千兩也能忍受了。
天極的二十五人,十二人並未進京,早去了祭天台。
剩下的十三人,在岐郡王去刑部的路上,半假半真殺了他不少人馬。事情完結之後,除了作爲探子的戴遙並未離開,其他人卻是按照萬人屠的吩咐,同樣去了祭天台附近。
到如今還沒損傷任何人馬,但是誰都曉得此次來了,未必回得去。無論任務達成與否,不論死活,均能獲得大量的銀子,藥材與神兵。
眼下放棄全盤計劃,損失了三千兩銀子的戴遙,卻隱隱感到心頭一鬆,不用拼命但是能獲得任務獎勵,似乎還挺不錯。
並沒有等到夜半,萬人屠已打算帶着衛小歌出城。
走大路當然不可能,並且走的路線非常奇特,乃是一家院落跳到另外一家。趁着剛剛落下的夜幕,在樹梢或者房頂略略點了點,便能飛出去幾十米遠。
衛小歌則是以輕微的風捲術相幫,引不起大的動靜,卻並沒有拖後退,反而讓兩人的速度更快。
百忙之中萬人屠還記得調笑一句,“娘子真是身輕如燕,曾聽人說起過掌上舞,想來娘子可勝任有餘。”
無聊的人,衛小歌沒好氣說道:“不怕我踩爛了巴掌就好。”
“唉,何時你能解點風情啊!”彷彿心有所憾,萬人屠長嘆了一口氣。
就算有什麼風情,也不是這種時候啊!衛小歌被他整得沒轍,“你小心看着點路啊,別說話了,跳舞肯定不會,但是往後在你手上打一套拳可好?”
“好!”萬人屠欣然同意,心中卻是在琢磨着,掌上舞是不指望了,但是掌上拳的衣裳是不是可以有些講究,可不能穿得太多!
即使分心說話,卻一直算計着落腳點。
城牆守衛儘管十分嚴密,但是卻有幾處盲點,曾經將京城當大馬路逛過的趙無痕很清楚,如今的萬人屠也非常瞭解。
兩人往城東奔襲,一道黑影卻是“嗖”與他在五十米外之處,飛縱而過。
光線很暗,衛小歌瞧不真切,但是萬人屠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竇師姐!”他訝異地自語了一聲,不禁稍稍停住了腳步,隨即勐地轉過身,向着這位師姐飛過去的方向追去。
衛小歌搖頭感嘆,這些外竅高手們,根本就是拿城牆當擺設,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竇綺她當然聽說過,這位在大魏名聲極爲顯赫的竇師姐,與萬人屠兩人聯手,將烏金國鬧了個底朝天。
竇綺怎麼進京了,看樣子萬人屠並未找這位師姐幫忙,倒像是無意偶遇。
沒有追多久,便見前方有一座燈火全無,荒蕪人煙的院落,在最高的屋頂上坐着一名神態自若的黃衫女子。
估計也瞧見了萬人屠,因此在無人居住的地方等着呢,衛小歌心想。
她很自覺地從萬人屠的背上,一個筋斗站到屋頂上。
竇綺閉着雙目,面目娟秀,顯得很沉靜安詳,彷彿此地並非是屋頂,而是舒適的臥房。光線並不好,瞧着三四十歲,然而從眼角的細紋來看,其實完全無法確定她的年齡。
萬人屠難得露出一絲“非老大”的模樣,笑呵呵地坐下,探過頭去喊了一聲,“師姐你怎地來了京城?”
竇綺睜開眼,瞟了瞟萬人屠,“你又怎地來了?”
萬人屠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師弟叫人給害得很慘,已經死了兩名得力的屬下,其中一人還是外竅期。眼見連自己的娘子都保不住,本打算來解決這事,結果京城風雲涌動,還是先緩緩再說。”
這話大部分是真的,尚騰與小五,多多少少也算是因爲嵐郡王死了。衛小歌挨着萬人屠坐着,覺得眼前的情況有趣得緊,難得瞧見萬人屠變成了個“弟弟”。
竟然在撒嬌“訴苦”。
竇綺“嗤”地笑了一聲,“想不到你竟然拉得下臉,要師姐我幫忙。”
萬人屠也不尷尬,嘿嘿笑道,“好歹師姐你從小抱過我幾天,我什麼模樣你沒見過。”
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還是在烏金國竇綺提起,當時估計最多兩三歲,每天給他削指甲,還捏過......尾巴。
爲期很短,只有三四個月左右,後來由其他人照應,當年早已是外竅期的竇綺,哪裡有那麼多閒工夫帶小孩。
竇綺聽了這話,再次笑了,“在烏金國見到你倒是嚇了一跳,時間過得真快,忽然變成個壯年男子。”
看了看萬人屠身邊的衛小歌,竇綺又道:“她便是你娶的小媳婦,小模樣挺俊。”
這位的前輩半天都沒瞟自己一眼,果然是大高手派頭,衛小歌忙起身,很恭敬地行了一禮,“見過竇前輩!”
竇綺微微點頭,“倒是個知禮的,坐下吧!”
沒有不知天高地厚,口稱師姐或者是姐姐,儘管是萬師弟的妻子,不過大家非親非故,自己都七十多歲了,被個小輩叫姐姐決計不成。
衛小歌依言默默坐下。
萬人屠暗暗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衛小歌回捏了一下,表示理解。
看來這位師姐一向如此,並不是個很容易親近的人。不過這樣其實很好,躲在後面當小透明,免得還得想出客套話寒暄。
看情景,估計萬人屠心中有些打算,大約希望師姐出手。
稍稍坐了一陣,竇綺緩緩說道:“天極如今不同往日,無法置身事外,因此這次師姐我也不得不入京。你還有一位閔師兄,乃是一位法修,此刻已在宮中......”
衛小歌打起精神,豎着耳朵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