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小歌茫然地站在兩扇古色古香的大門之前,每扇門上寫着一個不容忽視的字,並且是她所熟悉的簡體字。
一扇寫着大大的“男”字,另外一扇則寫着“女”。
場景說不出的怪誕,因爲她已經死了,理當不需要上廁所吧。
投胎還有得挑揀!
她原本想隨手推開寫着“男”字的門,忽然彷彿記得自己是女子,搖了搖頭,便面帶微笑欣然推開了那扇寫着“女”字的大門。
門後還有一溜色色俱全讓人眼花繚亂的門,從一端排到另外一端,數了數一共有九扇。
這次門上卻沒寫着大字註釋。有矮矮的破柴門,普通得沒半點特色的木門,看着就覺得根本推不開的厚重鐵門,還有閃着柔潤瑩光的白玉門。
竟然有一道繡着各色花朵的布簾子充數。
她趨步上前,一路走到最後一道門,馬上精神爲之一振。這扇應該是貴戚權門了,真是又高又闊,金碧輝煌,盤龍雕鳳,並且還是雙開的。
“就你了!”衛小歌頜首,對此門頗覺可心。
破柴門後面肯定是當窮人,木門是普通人,大花布簾子估計是當個閨秀,最後的這一道必定是富貴顯赫。
既然是選擇投胎,總得投到有錢富貴人家才划算。
還當要極其費力才能推開,不料她手指剛觸上門邊,大門立刻飛速打開,整個人都給拍飛了。
爲什麼這門是朝外開的呢?
......
衛小歌緩緩睜開眼睛,立即發現臆想和真相之間的距離,足足有一萬光年。
一滴水落在她的額頭上,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躺在一張木板牀上,身上的被子散發着一股令人作嘔的黴味。屋子是茅草的頂,屋外下大雨,屋內有局部小雨。
屋漏偏逢連夜雨,點點滴滴在額頭。
伸手抹了抹一臉帶着黴草味的雨水,她坐起身來,驚異地打量着四周。至於爲什麼投胎不是個嬰兒,這點衛小歌徹底已無法以常理推斷了。
第一,她太受挫了。第二,她肚子極餓。第三,牀前還有一大一小兩個破衣爛衫的小男孩,用非常激動的眼神看着她。
“姐姐,你醒了。”大的那個男孩剛說完這句話,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下來,看得讓人酸楚不已,恨不得與他一起抱頭痛哭。
他大約十歲上下的模樣,長得略顯單薄,細長的丹鳳眼略微上挑,別說竟然十分白皙清秀,只是嘴脣沒多少血色。
小的那個最多三歲,小臉髒兮兮,白一塊黑一塊連模樣都瞧不真切,大約還太小站得不大穩當,怯怯地環抱着大男孩的腿。
小的那個也發表了更令人酸楚的心聲,“姐姐,我餓。”
如木雕泥塑的衛小歌,終於緩過神來,微微一笑彎腰伸手摸了摸小男娃的頭,安慰道:“姐姐這就找吃的。”
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強自支持着虛弱的身體,在茅草屋中搜了幾圈,翻遍了屋子裡每個角落,連只耗子都沒找到。
米缸是破的,裡面乾淨得如同被舔過似的。
沒有吃的,什麼都沒有。
她長嘆一口氣,正想問問大的男孩這些年是怎麼過活的,忽然腦中蹦出一連串的聲音。
“叮!女主系統激活,請確認。”
“叮!女主系統激活,請確認。”
......
聲音非常像打電話投訴的電話錄音,衛小歌並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幻聽了。不過等聽到第三遍的時候,她果斷地答道:確認!
“女主系統確定,請輸入姓名。”
請給我個鍵盤行嗎?衛小歌默默唸叨了一句。
“女主系統確定,請輸入姓名。”死板的聲音開始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並沒有變出一個鍵盤。
“衛小歌。”她大聲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不斷地機械重複聲讓人感到膩歪得很。
站在一邊的大男孩露出困惑之色,“姐姐,你叫自己的名字做什麼?”
“姐姐叫着玩呢!”衛小歌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隨意安撫了一聲。名字竟然與從前一樣,倒是十分便利。
“姓名確定,女主衛小歌,系統綁定,請稍候。滴滴滴滴......”
大概等了三分鐘,她忽然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睜開眼,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沒門沒窗的小房間,眼前只有一名背對着她站立的白衣男子。
背影修長略顯瘦長,寬袍大袖,一頭滑溜的青絲無風自動,飄飄渺渺。如果將這背影丟到某個蒼松疊翠的懸崖邊,立刻就是個傳統的羽化飛仙之姿。
就是長袍下襬實在很長,彷彿裁下來還可以做一件衣裳。
男子緩緩轉身,面容冷冷清清,長眉入鬢,仿若刀裁。他垂着雙眼,似乎沒瞧見面前多了個人似的,帶着說不出的高高在上。
這名衣袂飄飛、仙氣凜然的男子,手中卻握着一根老壽星們常用的紅木龍頭柺杖,頓時讓人覺得意境立刻跌了三成。
“衛小歌,你有何問題便問吧,能說的我都會告知與你。”男子眼皮都不擡,淡淡說道。
很高冷很禁慾,衛小歌不小心倒抽了口涼氣,不過她很快便若無其事問道:“大哥,您是哪位啊?”
“系統,我就是你的女主系統。”白衣男子還是那副寡淡的面孔。
衛小歌搖了搖頭,真是說不出的違和。
“仙人哥,我死後爲什麼並沒投胎變嬰兒嗎?爲什麼推開了一扇很華麗的大門,卻窮得這麼*。還有,女主系統到底是什麼鬼?”
大概是對仙人哥這個稱呼不太滿意,白衣男子皺眉不已,第一件事就是介紹了他的本名。
“我不叫仙人哥,你可以叫我丁土。如你這等死後帶着記憶的人,不叫投胎,叫做穿越,魂穿懂不懂。誰叫你推開那扇走上人生巔峰的大門,當然要經歷一些必要的坎坷。”
丁土?衛小歌愕然,名字很跳戲,仙人意境頓時又跌了三成。
穿越這個詞很十分耳熟,前世的記憶模糊得很。她略加揣摩,大約是一種另類的投胎。
然而,系統是什麼?這個名詞讓她再次感到耳熟,卻不記得確切應該是怎樣操作的。
慢慢來吧,反正重新活一回也算是賺到了。她稍微有些釋懷,“老丁,女主系統什麼的,你能給詳細的介紹一下嗎?”
似乎對老丁這個名字更加不滿意,丁土那原本飄然若仙的臉,帶着一絲明顯的嫌棄。
“哦,這個啊,慢慢就知道了,總之你會有很多金手指,只要按照系統的指示完成每一項任務,就能發家致富,擁有對你非常寵愛癡情的美男子,人生會一路走向巔峰。”
說這些虛裡吧唧的做什麼,燃眉之急先得解決,衛小歌忙問道:“眼下正等米下鍋,我該怎麼找些吃食。”
“你是女主啊,這些事難不倒你吧,去山上挖蘑菇不就行了。”
說完這句話,仙氣繚繞的男子舉起手裡的龍頭柺杖,朝着衛小歌的頭輕輕敲了一下。
眼前一花,她回到先前的茅草屋,仍舊躺在地上。兩個弟弟仍舊用天真無邪,並且充滿飢餓的眼神看着她。
衛小歌長嘆,“你們先等等,我去外面找吃的。”
她說完便提腳往外走,剛走到門口拍了拍腦袋,忘記帶個揹簍籃子之類的。
不料剛掉轉矛頭,眼前就遞過來一個破籃子。大些的男孩眨巴眨巴眼說道:“姐姐,籃子給你。”
她震驚了,大弟太伶俐了,懂讀心術?
看了看大男孩那隻白皙的小手,衛小歌接過籃子好奇地問道:“咦,真聰明,你怎麼知道我需要籃子。”
大約是被誇獎,大男孩有些不好意思,靦腆地低着頭講道:“姐姐暈了幾天了,家裡沒吃的,出去採蘑菇總得要個籃子吧。”
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啊,尋思了一陣,她忽然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重重地將籃子放到腳邊,衛小歌一屁股坐到牀上,看着這個未卜先知的大弟弟,沉聲說道:“大弟,姐姐暈了幾天了?這幾天你和小弟都是怎麼過的。”
“呃,吃的是姐姐上次採的蘑菇,還有一些竹筍,不過都吃光了。”
“你叫什麼名字,小弟叫什麼?”
大男孩驚異地睜大了一雙眼睛問道:“姐姐你不記得了嗎?”
站起身來,衛小歌笑了笑,將那個三歲小男孩抱起,很親暱地輕輕捏了捏他的臉。
“小弟,你要吃什麼?”
小娃娃聽到一個吃字,口水立刻流到下巴上,“姐姐,餓,餓。哥哥偷雞吃。”
衛小歌又笑了,將小弟抱得更緊了,對一旁顯得強自鎮定的大弟說道:“你站那麼遠做什麼,過來,弟弟在我手裡呢!”
低頭瞅了瞅小弟胸前的油漬,她嘖嘖稱奇,“大弟你本事不錯喲,先前似乎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肉香。”
大弟癟着嘴一臉委屈,忽然放聲大哭,眼淚嘩嘩地流。
“姐姐你暈了好些天,我着實沒辦法這纔去偷了一隻雞,往後再也不做偷雞摸狗的事了。”
哭得太假了吧,衛小歌抱着小弟走到跟前,毫不猶豫飛起一腳,將他踹得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半天沒爬起來。
竟然連繫統丁土要她去挖蘑菇的事都知道,她陰森森地說道:“別跟我耍心機,你到底坑死了幾個了?遞籃子遞得那麼熟門熟路,哼哼!”
“姐姐,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大弟滿面驚恐狼狽地倒在地上,彷彿如見了鬼似的看着衛小歌。
“再不說我掐死小弟。”衛小歌面目猙獰,作勢將手放在小弟的脖子上。
小混蛋不是一般的能裝。
她從頭到尾都沒說要去採蘑菇,這小子竟然急不可耐地拿了個籃子。昏迷了幾天,沒問半句身體有事沒事,誰家的弟弟這麼沒良心。
再則,茅草屋雖然漏雨,但是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在漏。可是這位看似面面俱到,很是伶俐的弟弟,眼見雨水滴到她的額頭,也不將昏迷不醒的姐姐換個方向。
淋腳也比淋腦袋好啊!
衛小歌氣勢洶洶,繼續緊逼。
大弟全線崩潰,終於放棄僞裝,頹然說道:“你別傷了我弟弟,我什麼都說。”
大一些的男娃叫做衛長貴,小的那個那個叫做衛長富。
姐弟三人父母雙亡,極品親戚大伯佔了原先的房子和田地,將他們給趕到茅草屋。
姐姐沒多久就死了,結果半夜詐屍,忽然醒來了。
醒來的姐姐什麼都不記得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採蘑菇,不料吃了毒蘑菇卻死了。
再次詐屍,又什麼都不記得,又去採蘑菇......
四個姐姐消失了之後,來了一個認識蘑菇的“姐姐”。這位認得各種毒蘑菇的姐姐,略施小計,將大伯一家全給毒翻了。只有大伯的一個兒子大概是抗毒能力強,活了下來。
可是,最後那位姐姐卻被大伯的兒子給打死了。
眼前的衛小歌,是第六次死而復生。